略論河南治水是中國治水的一個縮影

□楊惠淑（河南省水利宣傳中心）

略論河南治水是中國治水的一個縮影

□楊惠淑（河南省水利宣傳中心）

河南地處中原，境內西高東低，北、西、南有太行山、伏牛山、桐柏山和大別山，中、東部有遼闊的黃淮海沖積大平原。河南處于北亞熱帶向暖溫帶的氣候過渡帶，具有四季分明、雨熱同期、降水時空分布不均等特點。獨特的地理位置和氣候條件，形成了古之四瀆，今之四大流域。先人們在興水利、除水害的過程中，孕育了燦爛的治水文明。

1 河南輝煌的流域文化

河南地處中原，古代水系分屬長江、淮河、黃河、濟水四瀆，遍布湖泊陂澤。古人把有獨立源頭，并能入海的河流稱為“瀆”。先秦時期的濟水，分黃河南、黃河北兩部分。后幾經變遷，唐宋時，在開封先后導汴水和金水河入南濟故道，以通漕運，濟水消失。東漢建安年間，曹操于淇口作堰遏淇水東北流入白溝，以通漕運。晉代豫北衛河水系還未形成，當時太行山東麓的清水、淇水和洹水都流入古黃河。又將清水從入黃河改為東會淇水入白溝。隋大業四年(公元608年)，利用清水和白溝開挖永濟渠，北宋以后，更名御河。元末明初，始稱衛河。由于上述黃河泛濫改道，泥沙淤積和開挖人工河道的變化，濟水消失后，原屬濟水流域的賈魯河上游及其索須河源流，改入淮河流域；衛河的形成，使黃河以北的水系發生很大的變化，并最終演變成海河水系，使河南水系形成分屬江、淮、黃、海的四大流域，直至今日。這些河流在流經和變遷中孕育了厚重的流域特色文化。

1.1 濟水

《禹貢》記載：“導水東流為濟，入于河，溢為滎，東出于陶邱北，又東至于菏，又東北會于汶，又北東入于海。”濟水發源于河南省濟源市王屋山上的太乙池。源水以地下河向東潛流七十余里，到濟瀆和龍潭地面涌出，形成珠（濟瀆）、龍（龍潭）兩條河流向東，不出濟源市境就交匯成一條河，至溫縣西北始名濟水。后第二次潛流地下，穿越黃河而不渾，在滎陽再次浮出地面，濟水流經原陽時，南濟三次伏行至山東定陶，與北濟會合形成巨野澤。濟水三隱三現，百折入海。有《現代漢語詞典》作印證：“濟水，古水名，發源于今河南，流經山東入渤海。現在黃河下游的河道就是原來濟水的河道。今河南濟源，山東濟南、濟寧、濟陽，都從濟水得名。”濟源因是濟水的發源地而得名。濟水流域物華天寶、人杰地靈。司馬懿、李商隱、韓愈、白居易等，都曾游觀濟水，留詩作證。杜光庭撰《天壇王屋山圣跡敘》記載了每年八月十五黃帝都到天壇設壇祭天的故事，承載了濟水的榮耀與驕傲。

1.2 淮河

淮河流域是中國古文明發祥地之一，有“盤古開天地，血為淮瀆”之說。傳說盤古開天辟地，血液流成了淮河，毛發長成了森林，骨架形成了山脈，雙目生成了日月。《禹貢》有“大禹導淮自桐柏，東會于泗、沂，東入于海”的記載。淮河流域農耕文明歷史悠久，自古有“走千走萬，不如淮河兩岸”的美譽。據2001年河南舞陽賈湖遺址考古發現，早在八千多年前，生活在淮河流域的賈湖人就已經創造出相當發達的稻作文化。《淮南子》記述了淮河流域豆類的種植時間和生長規律。我國制造豆腐始于淮南王劉安，用淮河之畔八公山泉水制造的八公山豆腐，被稱為中國一絕。淮河還是一條詩河、文化河。許慎在《說文解字》中解釋為：“淮，水。出南陽平氏桐柏大復山，東南入海。從水，佳聲。”從甲骨文“淮”字的構造來看，是形聲加會意，由一只水鳥和一條河流構成，表示水鳥在水面上歡叫飛翔。《詩經》有：“鼓鐘將將，淮水湯湯”“鼓鐘喈喈，淮水皆皆。”《晏子春秋》說：“橘生淮南即為橘，生于淮北則為枳”，淮河以南屬亞熱帶，淮河以北屬暖溫帶，我國歷史上以淮河為界形成了“南稻北麥”的糧食種植大格局，也因此形成了“南人吃米，北人吃面”的生活習俗。一脈淮水，留下了幾多水的文明。

1.3 黃河

黃河文明起源并最初分布于黃河中、下游地區。中原地區文化是黃河文明的中心，中原區域內的河洛文化是黃河文明的核心。河洛地區包括黃河與洛河交匯的內夾角洲、外夾角洲以及黃河北岸的晉南和豫北。河洛文化特點有三：一是國都文化連綿不斷。黃河文明形成期的五帝邦國時代，黃帝都有熊，顓頊都帝丘，堯都平陽，舜都蒲坂，禹都陽城等；黃河文明興盛期的帝國時代，西漢至北宋一直建都在沿黃河一線的西安、洛陽和開封。二是樹大根深的根文化。有許多文明源頭都產生在這一地區，大禹治水曾接受《河圖》《洛書》的指引，《河圖》《洛書》等被譽為傳統文化的元典；中國一百大姓中有七十多姓的祖根或一支祖根源于中原。三是大一統的思想在中原一帶根深蒂固，形成了傳統的民族基因。可見，黃河流域文化對中華文明的影響是巨大的。

2 河南治水產生許多治水名人

司馬遷在隨漢武帝堵塞瓠子決口的同時，也發出了“甚哉，水之為利害也”的感嘆。河南豐沛的水利條件，給人們的生活帶來便利的同時，也時常發一發洪水之威。所以，興水利、除水害歷來是治國安邦的大事。鄭國大夫鄧析利用杠桿原理發明桔槔提水機械，使提水灌溉效率大大提高；西門豹修漳河十二渠，使安陽久受灌溉之利；林則徐戴罪黃河堵口，成為倡導石料修河工第一人。中原治水，涌現出許多載入史冊的治水名人。

2.1 大禹治水成就帝業

約四千多年前，黃河流域洪水為患，淹沒了山川大地。舜帝命禹治水，禹踏遍全國的主要山脈、河流，作了一番嚴密的考察后，決定在治河方略上改堵為疏，普遍治理江河。大禹先是劃定地區，在高處標出山河位置，再用“準繩”、“規矩”和計時器做測量。在外工作十三年，“三過家門而不入”。終于開九川通海，疏溝洫通川，使江河安瀾。大禹治水成功后，建立了第一個奴隸制國家夏朝。大禹治水的成功第一次把炎黃子孫“管水”的愿望變為現實，他也因此受到了人們的尊敬，被稱為“大禹”，擁為帝王。

2.2 孫叔敖修建了最早的大型引水灌溉工程

孫叔敖（公元前約630年—前593年），春秋中期楚國期思（今淮濱期思）人，楚國令尹，當時的政治家、軍事家和水利家。公元前605年，他在河南固始主持興建了我國最早的大型引水灌溉工程—期思雩婁灌區。從固始史河東岸黎集附近鑿開石嘴頭，引水向北，稱為清河，又在史河下游東岸開渠向東引水，稱為堪河，利用這兩條引水溝渠，灌溉史、泉河之間的土地（即今梅山中干灌區）。由于清河長90里，堪河長40里，合計一百余里，后世稱“百里不求天灌區”。灌區內有渠、有陂，灌溉用水由河入渠、由渠入陂，由陂入田，形成一種渠塘結合的“長藤結瓜”式的灌溉布局。這種結構型式，水多時可以開閘放水，水少時可以關閘蓄水，不僅對防治這一帶水災起了積極作用，還灌溉了一百多萬畝的農田。灌區對推動楚國經濟發展，乃至楚莊王當上中原霸主起到重大作用。

2.3 王景治河使桀驁不馴的黃河相對安瀾800年

西漢末年，黃河、汴渠決壞，水患持續六十余年，到東漢永平十二年（公元69年）夏，王景奉詔和王吳共同主持了對汴渠和黃河的綜合治理。王景動用數十萬人之力，一是修筑了自滎陽至千乘（今山東高青縣東北入海口）千余里的黃河大堤；同時整治了汴渠渠道，新建了汴渠水門。不但使黃河決溢災害得到平息，也充分利用了黃河、汴渠的水力資源。從此，黃河出現了一個相對安流時期，此后800年不曾改道。

2.4 “召父”“杜母”治水興南陽

秦漢時期，長江流域灌溉以漢水支流唐白河地區最為顯著，唐白河的灌溉又以今河南南陽、鄧州、唐河、新野一帶較為發達。元帝（公元前48-前33年）時，南陽太守召信臣主持修建六門堨、鉗盧陂。從六門堨引水，開一條總干渠，橫貫鄧縣、新野，全長100多里，上下設許多支渠，水門引出的水分別匯成29個陂塘，鉗盧陂是六門堨下結29陂中最大的一個。這座灌溉樞紐工程，除引水灌田外，兼有航運和排洪作用，對此地的水利和農業生產做出了特殊貢獻，受到當地百姓的擁戴，召信臣被譽為“召父”。東漢建武7年（公元31年），南陽太守杜詩發明了利用水力鼓風鑄鐵的水排，早于歐洲一千多年。杜詩還“修治陂池，廣拓土田，郡內比室殷足”。南陽人將杜詩譽為“杜母”，與“召父”相提并論，頌揚二人是老百姓的“父母官”。

3 水神崇拜是河南治水的象征

在2012年全省水利遺產調查中，以縣級水利單位和工程管理單位為單元，全省共輯錄水利遺產183處。其中濟瀆廟、淮瀆廟、嘉應觀是有代表性且有一定影響力的水文化遺產，是比較典型的水神崇拜，也是河南歷代治水的象征。

3.1 濟瀆廟

濟瀆廟，國家重點文物保護區，位于濟源市城北，坐落在濟水源頭，是為祭祀濟瀆神“清源王”而興建的。占地約120余畝，建設規模宏偉，是河南省現存規模最大的建筑群之一，也是現今四瀆中惟一保存較好的祭祀廟宇。

古代社會生產力低下，科學很不發達，人們對一些自然現象無法解釋，便想出用一些山水之神，來興云布雨，豐富五谷收成。封神祭祀，成為歷代天子的頭等大事。隋開皇二年（公元582年）朝廷為祭祀“四瀆”神之一的濟瀆神建廟，宋、元擴建，至明天順四年（公元1460年）廟宇擴建到400畝。自隋起，歷代皇帝遣使蒞臨，舉行盛大祭典活動，唐宋時期，但凡國之大事都要向濟水神祭告。民間的祭祀活動更是頻繁有加，一直延續到清代。一部濟瀆廟興衰史，成了中國古代水神崇拜史的縮影。

3.2 淮瀆廟

淮瀆廟,河南省水利風景區。始建于秦朝，稱淮祠,漢時易名淮瀆廟。是我國建廟時間最早、規格最高、規模最大的廟宇之一。淮瀆廟位于桐柏縣城西的淮源鎮,此地古稱“陽口”、淮井鋪,又稱固廟。

淮瀆廟內敬奉的“東瀆大淮之神”，是淮水或掌管淮水的象征。漢書《郊祀記》載：“宣帝神爵元年（公元前61年）祀淮瀆于平氏（漢置平氏縣），使者持節侍祠”。后經歷代擴建，至宋大中祥七年（1014年），對淮瀆廟再次大興土木，建殿宇房廚，526間，占地百余畝，廟產550畝并立碑以志。明代朱元璋為淮河流域鳳陽人，對淮源尊崇備至，欽制《定各神號詔》，將淮源列為四瀆之首，祭淮隆重而頻繁。清康熙帝御書“靈瀆安瀾”匾額懸掛殿前。雍正八年（1739年）御書“惠濟河漕”匾額遣管祭淮。淮源還建有禹王廟，相傳當年大禹治水，遇到巫支祁在淮河興風作浪，大禹就命令太陽神之子庚辰用定水神針將巫支祁拿住，用鐵鏈鎖于淮井之中，所以淮瀆廟又稱禹王廟。淮瀆廟現為中國淮河源民俗博物館、淮河源文化陳列館所在地，也是河南治水的一個象征。

3.3 嘉應觀

嘉應觀，國家級旅游風景區，位于河南省武陟縣嘉應觀鄉，是雍正皇帝為祭祀河神、封賞歷代治河功臣而修建的，集宮、廟、衙署三位于一體的黃、淮諸河龍王廟。建筑風格形似故宮，主要包括山門、御碑亭、治河功臣殿、中大殿、禹王閣等，規模宏大，有“北京小故宮”之美譽，俗稱雍正王朝的黃委會。

嘉應觀始建于清雍正元年（1723）年，占地140畝，由三個院落組成：中為行宮院，由南向北依次為山門、御碑亭、嚴殿、大王殿、禹王閣，兩側鐘樓、鼓樓、更衣殿、東西龍王殿；東為河道衙署，是清代治理黃河的指揮中心；西為道臺衙署，是地方管理河務的機構。東龍王殿供奉的治河功臣是西漢的賈讓，東漢的王景，元朝的賈魯，明朝的潘季訓和明代白英；西龍王殿供奉的是明朝工部尚書宋禮、兵部尚書劉天和，清朝三位治河總督齊蘇勒、稽曾筠和林則徐。其中一個個鮮活的河神形象，以及他們所展現出來的治黃功績，讓后人對治河的歷史有了一個系統的認識。無論他們采用的是“堵”、“疏”、“引”策略，還是運用“束水攻沙”、“蓄清刷黃”的理論，亦或是“埽工”、“聘石船”、“丁壩”等治河實踐，都是人類治河史上的寶貴財富，對今后的黃河治理都有著重要的借鑒意義。嘉應觀也可以稱為是一座治黃歷史展覽館。

4 河南因水而興,八大古都居其半

國都是政治、經濟、文化的中心,無論都城選址多么嚴苛，依山傍水都是必要條件。河南地處中原，四季分明，山水俱佳，也是歷代建都的首選。歷史上，河南因位居黃河南岸而名，因治水而興。從“四大古都”之一，到“六大古都”之二、“七大古都”之三、“八大古都”之四，河南治水的興衰起伏與國家的興衰起伏聯系在一起，不能不說是河南的一種榮耀。

4.1 四大古都之洛陽

洛陽因地處古洛水之陽而得名。以洛陽為中心的河洛地區是華夏文明的重要發祥地。伏羲、女媧、黃帝、唐堯、虞舜、夏禹等神話，多傳于此。夏太康遷都斟，商湯定都西亳；武王伐紂，八百諸侯會孟津；周公輔政，遷九鼎于洛邑。平王東遷，高祖都洛，光武中興，魏晉相禪，孝文改制，隋唐盛世，后梁唐晉,相因相襲,共十三個王朝。

4.2 六大古都之開封

“六大古都”是在“四大古都”的基礎上，增加了開封、杭州。開封，簡稱汴，古稱“汴州”“東京”“大梁”。夏中期為都，稱“老丘”。戰國魏建都于“大梁”，西漢時為梁國的都城。五代十國先后成為后梁、后晉、后漢及后周的國都。趙匡胤陳橋兵變建立北宋后，都開封，稱“東京”，完成對中國漢民族本部的統一。“四水繞都”的開封在北宋時發展成為世界上人口最多最繁華的城市之一。靖康之難后，開封先被大齊定為都城，后又被金朝定為都城。

4.3 七大古都之安陽

商王盤庚公元前1300年定都安陽，司母戊鼎是最好的見證，開創了中國古史的新紀元。西門豹治鄴，修建了引漳十二渠，帶來了鄴地的繁榮。曹魏以鄴為王都，是東漢末年統一北方的大本營，曹丕稱帝，鄴為陪都。后趙石虎稱帝，都鄴城。之后的冉魏、前燕、東魏、北齊等都以鄴城為都。公元580年，北周滅齊后，楊堅篡奪政權，下令將魏郡和鄴城居民南遷四十里至安陽，而后將鄴城內建筑縱火焚燒，鄴城作為魏晉南北朝的六朝名都徹底被毀。

4.4 “八大古都”之鄭州

黃帝以新鄭為都。大禹治水成功建立夏朝，初年建都陽城。鄭州商代為早、中期的都邑，為亳都、隞都，有商代城墻遺址為證。東周時期為鄭國和韓國的都城。西周時期，周武王封其弟管叔鮮（姬鮮）于此，稱管國，是為管城的來歷。

5 結語

綜上所述，我們不難得出如下結論：

5.1 河南治水在全國水利中具有獨特的歷史地位

河南地處中原，四通八達，有江、河、淮、濟四瀆，雨潤豐澤。先人們逐水而居，興水利，除水害，創造了燦爛的古代文明。先后有許多王朝在洛陽、開封、鄭州建都，黃河兩岸曾在很長的歷史時期中成為全國政治、經濟、文化的中心，因而河南治水在全國治水中具有獨特的歷史地位，河南治水是全國治水的一個代表，一個縮影。

5.2 治水的興衰起伏和國家的興衰起伏步調一致

善治國者，必先治水。縱觀河南水利發展史，它是和全國、全省社會的興衰起伏同步的。在昌盛時期，歷史上統治者中的有識之士，莫不以水利作為安邦治國的重要舉措，無不把治水作為施政之要圖，水利又促進了社會的繁榮和昌盛；在社會動亂時，水利必然荒廢失修，而社會動亂又往往從嚴重的水旱災害中引發。所以，在歷史社會變革中，都不同程度地伴隨著興修水利的高潮低谷，也是歷史的必然。

注：河南省首屆“水利史與水文化”專題研討會宣讀論文。

2014-01-24

李 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