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地方金融改革看銀行承兌匯票風險

山東大學經濟學院 黃汝南

我國在1996年1月1日正式實施《票據法》，由此票據事業進入了高速發展階段。而在這其中，銀行承兌匯票業務占據全部票據業務的90%以上。承兌匯票作為一種方便快捷的支付與融資的手段，以其特有的“無因性”等特點，加速了企業貿易往來中資金的流動性，使企業得以靈活地進行再生產活動。

但由于諸多因素的共同作用，從2009年至今，在全國范圍內屢屢發生與倒賣銀行承兌匯票有關的刑事案件。這些案件多由非法倒賣過程中的資金鏈斷裂所致，已嚴重影響了正常金融秩序，引起了各方高度重視。

以往研究銀行承兌匯票的文獻中，對風險成因的分析多集中于政策法規方面。如梅慧穎在其碩士學位論文《銀行承兌匯票業務風險及防范研究》(2010年11月)中，將銀行承兌匯票的成因主要歸納為銀行內部忽視票據審查背景、表內外授信管理不統一、內部控制機制不完善等，中國人民銀行石家莊中心支行聯合課題組在《非法倒賣銀行承兌匯票問題亟需關注》(河北金融，2010年1月)中認為，商業銀行在簽發、貼現環節不規范操作，缺乏全國統一的票據市場是造成此類刑事案件頻發的主要原因。相應的，在政策建議方面，也多是加強銀行內部風險控制、完善相關法律法規體系等。筆者認為，這些原因只是一些表面現象，對此提出的防范措施也只是“治標”。對于倒買倒賣銀行承兌匯票的行為，不應孤立看待，而應將其放到民間金融改革與創新的大背景下，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從而推動民間金融市場的健康有序發展這一“治本”的根本目的。

1 從民間金融“錢殤”看倒買倒賣銀行承兌匯票風險成因

2011年，溫州出現了民間資金鏈斷裂導致企業破產、老板“跑路”的危機。而此波銀行承兌匯票風險引發刑事案件的重災區亦是溫州，可見二者之間存在著內在聯系。

1.1 承兌匯票成為企業重要的融資手段，是信貸進一步收縮的表現

從宏觀金融市場來看，企業永遠是資金的最大需求方。但近年來，國有銀行收緊銀根，將有限的可貸資金配給大中型國有企業，小微企業的融資難成為中國金融市場一大頑疾，這些企業只有轉向民間資金市場尋求資金。因為銀行承兌匯票本身作為一種最長6個月的延期支付手段，理應到期由銀行進行貼現。但銀行為維持內部資金的穩定，會對匯票實行選擇性貼現的措施，即只對四大國有銀行開具的承兌匯票進行貼現，而一些小型商業銀行和農村信用社則難以獲得額度。企業有資金需求必然會有相應的供給，倒買倒賣承兌匯票的“黃牛”應運而生。

1.2 銀行違規開票是倒買倒賣承兌匯票的源頭

承兌匯票本身存在防偽措施不足、易造假的特點，因此造成一些假票據流向市場，加劇了這一市場的不穩定。除去這一因素外，銀行違規開票是倒買倒賣承兌匯票的源頭。理論上說，承兌匯票應該有真實交易做背景，但現實中這項審查往往不嚴格，眾多融資困難的企業可以輕松偽造增值稅發票要求銀行開具承兌匯票，然后拿著票據在民間市場上貼現獲取資金。

從銀行的角度，開具匯票時企業繳納的保證金作為存款對待，是銀行吸收存款業務的重要來源，銀行從主觀上愿意以承兌形式支付給企業，將流動性資金貸給風險低、收益率高的大中型企業。

1.3 高風險的民間高利貸市場促成資金鏈的斷裂

票據“黃牛”的盈利模式很簡單，以低價買入承兌匯票，然后迅速轉手將其高價賣出，賺取中間差價。如果所有“黃牛”均能找到合適的下家，這種經營理論上可以無限次進行下去。在進行承兌的倒賣業務中，個人經手的資金數額往往特別巨大，個人自有資金難以運作。這些巨額資金往往來自于民間高利貸性質的融資平臺。眾所周知，民間高利貸具有高風險、高收益的特點，在倒買倒賣過程中，如果其中一環出現資金缺口，將會引起雪崩式的連鎖反應，給地方金融安全造成極大威脅。所以，從一定程度上說，近年來票據行業頻頻東窗事發是民間高利貸維系的資金鏈難以為繼的一個側面反映。

2 以地方金融改革創新防范票據風險

如前所述，票據市場泛濫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一些利益熏心者尤其是熟悉銀行內部業務的銀行工作人員在其中推波助瀾，但根源在于銀行收縮銀根，企業無錢可用。因此，對于防范銀行承兌匯票風險應標本兼治，既要加強法律法規建設，打擊擾亂金融秩序的行為，又要盡快推動地方金融改革創新，給小微企業一個寬松的發展環境，從根本上杜絕此類問題。

2.1 從銀行內部入手，建立地方性金融監管機構

銀行內部控制機制的不成熟，使大量內部工作人員有機可乘，與民間投機者相互勾結，擾亂金融秩序。而長期以來，我國實行嚴格的金融管制，民間金融的立法工作嚴重不足，地方性的金融監管機構幾乎是一片空白。因此在短期內，要從銀行內部入手，健全監督管理機制，對違規開票行為進行嚴厲懲處。尤其需要改變將簽發匯票保證金作為存款指標的評價體系，減少違規開票的激勵。同時應成立地方金融監管服務中心，可隸屬于銀監會、證監會，作為其在地方發揮職能的分支機構。溫州已成立了地方金融監管服務中心，旨在對股權投資公司、民間資本管理服務公司、寄售行和其他各類投資公司進行監督和管理；對小額貸款公司、融資性擔保公司、典當商行等由地方政府管理的各類新興金融行業進行專項檢查；對地方金融組織的相關數據、信息等進行統計、分析。

2.2 建立區域性金融服務機構，解決小微企業融資難問題

發達國家和新型工業化國家，均設立了專門為地方性中小企業提供金融服務的機構。比如，日本的中小企業金融公庫、國民金融公庫、工商組合中央公庫、中小企業信用保險公庫、中小企業投資扶植株式會社；德國的合作銀行、大眾銀行和儲蓄銀行；韓國的中小企業銀行、國民銀行、大東銀行和東南銀行等。這些金融機構在扶植中小企業發展過程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這類地方性金融服務機構的核心是不同于大型商業銀行的貸款標準。而目前在中國，國行的貸款標準適用于所有企業，導致中小企業難以達標而無法取得貸款。因此，應該放寬市場準入，大力發展和完善專門面對實體經濟里的民營中小企業的民營銀行和中小企業合作社等區域性金融機構，為民資和民企之間搭建一個平臺、一座橋梁，在解決民營中小企業融資難問題的同時，又使民間資本找到合法、合規的出路。

總之，倒買倒賣銀行承兌匯票僅是日益暴露的民間金融資本風險的冰山一角，其風險規避的探討也應緊扣金融創新改革的大背景進行。短期內，為維護金融秩序，應加大對民間匯票流通的監管力度，打擊倒買倒賣行為；長期內，大力發展面向中小企業的地方性金融服務機構，才是解決這一問題乃至整個民間金融領域亂象的根本途徑。

[1] 梅慧穎.銀行承兌匯票業務風險及防范研究[D].吉林大學,2010.

[2] 中國人民銀行石家莊中心支行聯合課題組.非法倒賣銀行承兌匯票問題亟需關注[J].河北金融,2010(1).

[3] 鄭荷芬.由溫州民間借貸危機引發的地方金融創新思考[J].浙江金融,20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