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莉莉

在離北京大學校區有那么一點點距離的地方,2013年10月18日,出現了一個咖啡館,取名叫北大1898。依傍著北京大學的文化、背景,當然還有資源。
目前,它被定義為眾籌咖啡館,發起人是時任北大校友創業聯合會秘書長的楊勇。
多年前的本科專業是金融數學,跟現在所做的事情,聽起來沒有違和感,這也是楊勇本人沒想到的。所以,再有人問他學什么專業的時候,他就說:學眾籌的。
楊勇認為,他無意中找到了一條適合中國國情的眾籌路子,即,充分調動熟人圈的信任資源,并將它在“螺旋殼里做道場”。所以他自稱“很亢奮”,像是面對一個進口玩具,發現了說明書以外的玩法。于是,掩飾不住興奮,廣而告之。
緣起沒有歸屬感
更早以前,楊勇主要服務于老校友。2009年年底開始,才陸續接觸年輕校友,那是因為北大校方其時正式批準成立了第一個跨行業的校友會,也就是北大校友創業聯合會,楊勇任秘書長。
與年輕校友溝通以后,聯合會每年要舉辦100多場活動,一場場活動辦下來,“就覺得挺不容易的,始終都沒有自己的地盤,迫切地需要歸屬感”。
也就是這個初心,才有了后來的北大1898咖啡館。不過,初心里沒有設置程序,楊勇也沒想過這個承載著特定功能的咖啡館究竟應該怎么走,又將走向何方。
中關新園9號樓一處400平方米左右的地方,因為可以接受的年租金價格,最終被楊勇確定為咖啡館的地址。
為校友們辦事情,也希望籌辦資金能來源于他們。與現在不一樣,那時還不說眾籌,楊勇對校友說的是:“我們要開一家咖啡館,大家一人出點錢,有自己的一個地方。你們每年都得接待別人,把錢放在一起,我們自己來接待”。楊勇的意思是“這筆錢是你本來就要花的錢”。所以,“大家都沒有得到回報的預期”。
其中還有一個技巧,那就是咖啡館征集的200個股東,要講究搭配。“主要定位是70后,80后太嫩了,50、60后太牛了。70后有底子,但還需要幫點忙。所有的股東,覆蓋了北大77級到2000級,所有年級、所有院系、所有行業、所有有創業想法的人。”
人數為什么要控制在200人以內?楊勇認為,其實150個人左右是最合理的人數,人太多了,親近感就沒有了。太少了,氛圍又出不來。
最開始的方案是“第一批交錢的人,每人3萬,第二批交錢的每人5萬,享受一樣的股權”。兩個月后,看到反饋,楊勇“心里就有底了”——第一批股東,全部來自創業聯合會。主要是點擊科技的王志東、創新工場的陶寧、藍色光標的趙文權,還有拉卡拉的孫陶然等等。
“你出3萬,返你3萬消費卡。除了自己消費,還能轉贈。只要這個咖啡館生存沒問題,你愛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
至今,楊勇仍然認為這是北大1898咖啡館之所以運營還不錯的原因之一,即在剛成立時,就已把消費者找到了,而且照著咖啡館即使不盈利也能經營五年做的融資。再有就是:出錢額度定得不多不少,出資人不會太在意,還覺得值。
轉折點在開業當天
北大1898咖啡館“出生”之前的整個過程,楊勇認為還算是蠻順利的。2013年3月開始調研、找地址、籌資,6月份開始裝修,10月18號開業。
一切都在按照楊勇的想法走。
開業前后三天的盛況,讓楊勇意外,甚至是驚喜,“沒想到會來那么多人,1500多人,都挺有來頭,北京大學的校領導,中關村管委會的領導,各個協會的會長、秘書長,各個校友會的秘書長等等,每個股東也都介紹自己的朋友過來。”
“很重要的媒介就是微信,大家來了以后會拍照,拍照了之后就發微信朋友圈”。以至于半個月后,楊勇去深圳開北大全球校友工作會議,全國各地20多個城市的校友,都知道了北京這個角落里有一家叫北大1898的咖啡館,校友們已經開始邀請楊勇過去開連鎖店,“全球的校友都知道了”。
一出生,似乎就風華正茂,這樣的始料未及,點燃了楊勇內心深處的小火苗,但那時他還不知道那團火叫什么。
直到后來每遇會場,大家都讓他來談談北大1898,并說“你做了一個很牛的眾籌案例”時,他才意識到,原來他做的是眾籌。并反過來研究與眾籌有關的理念,同時總結自己的心得。
那個階段,很多人對楊勇的模式感興趣,但更多是觀望,行動的不多。真正的行動是2014年春節之后,很多人帶著項目找楊勇說:“你幫我設計一下,我也來做一個眾籌。”
這才是楊勇內心更激動的事情,因為他親眼看到越來越多的人們開始行動了。
他們找楊勇,希望能從楊勇以及北大1898咖啡館那里汲取更多精髓。楊勇說,其實他也如他們一樣,都在摸著石頭過河,只不過先行了一步而已。
執委會行管理重權
摸石頭過河時,摸出了“執委會”。
這個執委會被認為是整個咖啡館組織結構中最神秘的部分,它好像行使著咖啡館最高的權力。
北大1898咖啡館現有的股東里,其中有11位擔任執委。什么樣的人才可以擔任執委?楊勇說,熱心一點的,愿意干點活的,與在協會里一樣,需要自己申請。做執委沒有任何好處,都是義務的,也沒有任何回報。
碰到需要協商并最終定奪的事情,最終由執委投票來定。而具體經營方面,有兩撥團隊:一撥,是招來的負責咖啡館傳統餐飲經營的職業團隊;另一撥是秘書處,主要服務股東。
這是北大1898咖啡館得以成長的骨架。有了這樣的架構,作為發起人,楊勇說他可以隨時抽身離開。而這也成為眾籌中最關鍵的地方之一,即,發起人與機構之保有距離,不影響機構健康運轉。
“執委一般都不建議介入太多,他們都有自己的主業,介入太多,其實不好。下面的人能干,執委就沒必要出力了。如果執委當得很辛苦,那可能是具體執行人員出問題了。”楊勇雖然認同執委會是咖啡館的最高權利機構,某種意義上相當于董事會,但“沒有那么神秘”。
摸索成長的過程里,“股東約人談事時往往會說,‘走,去我的咖啡館”。楊勇一直想給股東的“歸屬感”,就那么被實現了。
復制“交易所式”眾籌架構
看到北大1898咖啡館的運轉后,越來越多的人試圖去嘗試。每個人都在思考:能借鑒到什么?
金融客咖啡館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產生的。
與北大1898不一樣,以金融精英為圈子的金融客咖啡館首批出資每人30萬元,地址選在北京市西城區丁章胡同1號院。“第一批100人,開業后招第二批,每人50萬。再加上一些機構,也就是眾籌1億。”
“國貿還要開一個眾籌咖啡館,以投資和并購為主,首批至少每人50萬,估計眾籌總額會超過1億”,而這源于“其中一個股東與國貿三期那里的董事長關系不錯,他們也有一個圈子。聽說了北大1898的模式后,很感興趣”。
你永遠不知道股東里有什么樣的能量,所以你也總是有意外驚喜。楊勇對眾籌帶來的資金之外的收獲更看重。
智慧、關系、信任、各方面資源等,在狹小的空間里碰撞,這似乎就是眾籌最讓人著迷的地方,而它們也許就是點燃楊勇內心小火苗的火種,讓他“很亢奮”。
起底熟人圈,出資價位相對于出資人定得不高不低,聚在一起就成了一筆大錢,用這筆大錢再去做咖啡館這樣的小事。這樣的理念,楊勇說:只要不出大問題,想死都死不了。
而對于媒體報道的眾籌咖啡館失敗的案例,楊勇認為這些咖啡館有三個特點,即:給錢就要的,錢不夠多的,租金特別貴的。這些問題在楊勇開始籌劃北大1898時盡量規避掉了。那么,什么樣的咖啡館會不錯?楊勇說,那就是錢足夠多,人選得足夠嚴。不過,從報道來看,管理模式的糾結也是那些眾籌實體之所以失敗的詬病之一。
在這些以熟人圈子為基礎的眾籌事件中,楊勇作為首席構架師,穿梭其中。他對北大1898咖啡館以及類似咖啡館的理解,越來越偏向于“就是一個小型的交易所”,至少對于北大1898來說,“很多股東已在跨界的平臺上有所收獲,大多數股東的收益早超過了當初的投資”。
中國式眾籌“策源地”
幾乎,每天都有從來沒有見過的陌生人,或剛見過幾次面的人坐在咖啡館某個相對顯眼的地方,沖著剛進來的楊勇揮一揮手,然后再像是很輕松地說上一句:你先忙,我等等。
各行各業的人都有,楊勇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原來有這么多的行業,尤其是行業協會。比如:高爾夫協會,草學會等等,其中也不乏做實業的人,農場主、釀酒人、想開茶樓的、葡萄莊園擁有者,甚至房地產開發商等等。
他們都希望能讓楊勇指點一下,通過眾籌模式,改變作為個體的他們與產品、行業之間的關系。
這樣的“被需求”下,楊勇意識到,眾籌可能真的要火了。每天7∶30—0∶30的微信群直播,忙于對眾籌思考和新眾籌項目的表達與傳播,以至一周都沒時間去自己的公司,那些對于眾籌的心得或者是興奮,是否能發酵?又能帶來什么樣的后勁?楊勇也不知道。
楊勇曾經嘗試用“顛覆”來說他理解的眾籌對各個行業的影響力,這一觀點,也遇到質疑:“我們研究你和北大1898咖啡館很長時間了,不要輕言顛覆”,還有,“北大1898之所以能夠成功,是因為北大的背景以及你原來工作的歷史淵源。換作是其他行業協會,不一定就能成功。”楊勇也認為:“眾籌可能會把很多行業老大干掉”,某知名證券董事長干脆說:“你先把我們干掉再說。”
不管怎樣,每天收獲那么多關于眾籌觀點的楊勇說,他是被催熟的,甚至北大1898的被關注以及它背后眾籌模式的被追捧亦不是瓜熟蒂落,也是被催熟的,因為“這個社會有太多讓人不滿意的地方,有太多的閑置資源,有太多低效的服務,有太多的浪費,這些不滿并不是沒有能力解決,而是大家沒有動力解決,眾籌能夠提供一種機制,極大激活這些人的動力,盤活資源,提高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