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的愛情論調

陳保才

文學大師馬爾克斯前不久去世，其作品再次被世人狂談，而我最喜歡的是《霍亂時期的愛情》。

喜歡這本書，不僅因為它窮盡了愛情的無限可能，讓人看到世間所有種類的愛情，更因為它用無數小細節，還原了生活的真實。這是我喜歡的愛情的標志之一，不是高大全，不是唯美虛幻，更不必夸張，而是要回歸生活的本質，在日常的瑣碎中，讓愛情經歷洗滌，煙熏火燎中，才會留下經得住考驗的愛情。

很多人說看不懂《百年孤獨》，因為太魔幻，也有人說看不懂《霍亂時期的愛情》，因為沒有合乎常規的故事，而是用無數的細節構筑成了文字的鴻篇巨制。但恰恰是在幽微深處，讓我們看到愛情的一生。

或者說，是一生的愛情。

以費爾米娜來說，她年少的時候，母親已不在人間，和粗魯的暴發戶父親在一起，一個老處女的姑母在照顧著她，她并沒有接受過關于愛情的熏陶，沒有母親的親身教導，初戀來臨時候該怎么面對，便是一個巨大的難題。這一點，如果是在良好的母愛教育環境中，如果母親是浪漫的女人，告訴女兒，愛情是美好的，當愛情來臨的時候該怎么接受，如果家庭的環境民主、開明，她便會順利愉快許多。但是，費爾米娜沒有這樣的家庭環境，所以當她接到少年阿里薩的情書時，她非常震驚、恐懼、膽怯，但是，盡管如此，對于愛情的幻想、好奇，以及天性的反叛還是讓她接受“引誘”，鋌而走險。因此，在那個曾經為失去愛情哭泣過的姑母的默認和掩護下，她開始和阿里薩信來信往。

這是一種少年間的游戲，仿佛我們少年時代對異性的懵懂與好奇，其實什么也沒干，但一封情書，那火辣辣的文字構筑的想象就已經讓我們臉紅。我們甚至不了解對方，不知道對方是否適合自己，那不是少年們要考慮的事，而是完全被這種行為和事件所淹沒：她接到他的信，證明他是愛她的，而對一個從未了解過愛情的少女來說，有人愛她，這就已經是興奮幸運的事，其他的，她便都不管了。所以，那個時候如果有人追，你多半會飛蛾撲火，無論是誰，你都會奔赴，成全他，也成全自己。尤其是在一個單親家庭中，在粗魯的暴發戶父親的管制下，沒有母愛的溫情，很容易就會傾向愛情的溫柔。

只是，這份初戀被殘忍地阻斷了，費爾米娜的父親無情地趕走了姑母，然后帶她遠走，不留任何可能，費爾米娜憑著一線希望，通過書信的形式和阿里薩保持聯系，并打算回來和他結婚，但是，這終究沒有達成。在父親的阻隔與不能相見的痛苦中，失望一次次降臨，費爾米娜的愛已經開始變淡，她不再有阿里薩那么強烈的激情，因為她感到命運的無助，個體力量的卑微，在強大的父權面前，她終究是無能為力的。

而恰在此時，因為一場霍亂，她認識了醫生烏爾比諾。雖然，此時她還在想著阿里薩，但已經不那么強烈了，雖然她一開始并沒有特別喜歡烏爾比諾，但烏爾比諾作為一個青年才俊，如此優秀，又如此性感，她又怎么能忽略他呢？更關鍵的是，費爾米娜的父親喜歡他，認為他是合適的女婿，于是，在父權的強勢下，一場婚約就確定了。

到此，這個故事本該結束了，因為一個漂亮的端莊的小姐嫁給了一個有極高社會地位的醫生，他們在生活的磕碰和磨合中大體平安地度過一生，雖偶有小矛盾，但總體是甜蜜恩愛的，這是世間許多夫妻的情況。然而，馬爾克斯在結尾處讓這個故事具有了傳奇性：阿里薩在費爾米娜結婚后依然對她念念不忘，并以不婚的忠貞來紀念她——一個深愛自己的丈夫，一個忠貞不渝的追求者，這是馬爾克斯對費爾米娜的褒獎。

編輯 陳陟 czmochou@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