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去休閑的能力

◎ 鄭明娳

我失去休閑的能力

◎ 鄭明娳

不知何時開始，我成為一株三點式移動的植物，每天從書桌到講桌、餐桌，日復一日，不再進行戶外活動，而后也遺忘了什么是休閑。

我曾經因眼睛在計算機前過于干澀，查資料知道打桌球可以緩解這種狀況，于是上網找了一位付費教練陪我打桌球。明明只是為了調節眼球，卻來了一位念體育大學的桌球國手，遇上我這只習慣用心上課的書蠹蟲，他就使出教練本色，像訓練選手般設計進度，嚴格教學，檢討進退。玩桌球竟然成為我另一件要努力的事情，變成壓力，最后我只好收兵。

原來，我失去休閑的能力了。

兒子升學考結束后，新學年還沒開始，這是一段難得的清閑日子，我放下手邊的工作，把所有的時間用于母子相處。兒子遺忘考試，母親放下工作，就只是家常生活。

家常生活原來如此平淡，可以說是單調。兩人每天睡到自然醒，母親如果起得早，就去買菜，準備一天的食糧；如果起得晚，就先預備午餐。真正的一日活動，開始于午餐間的聊天。三點左右，兒子看書、看漫畫或打電玩，我做瑜伽、準備晚餐。晚上一起行動，聊天、看電影、打球或去七號公園跑步。

周六下午，兒子和同學到和平高中上他喜歡的計算機課。之后，與同學一起吃晚餐。

有一天，接連發生兩次強烈的地震。第一次是在我洗澡時，約十點，兒子在外面焦急地叫。我迅速披衣出來，陪他蹲在墻角。這是我有生以來見過最大的地震，餐廳的墻壁橫著斷裂了一個長條。睡下后又有余震，兒子光著腳丫跑過來撲在我身上，乃知他還是個孩子。

他仍然是個孩子，以他的方式撒嬌。有一天晚上為他煮宵夜，他正被書吸引著沒動，我就回房看書。等他要吃了，跑到我身邊“嗯嗯”兩聲，我立刻知道，放下書，陪他去餐桌，共享我們的親子時間。

那個暑假，桌上打開的書時常停留在原頁。是啊，這段日子，只是平淡無奇的生活。你會知道：濃稠甘辛非真味，真味只是淡；神奇卓異非至人，至人只是常。

我懂得如何休閑了。

（摘自《我和我的小情人》世界圖書出版公司 圖/趙勝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