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海

黑娃

打從有記憶開始，我對大海的所有概念都是從文字、圖片和影像里得到的，對于生長生活在內陸的我來說，海洋好比科教片中的宇宙世界。

中學時，有一次哥哥帶我一起坐輪渡過長江，他指著寬闊的江面對我說：“面對這滔滔江水，是不是有種心胸豁然博大的感覺？”這是我第一次對大面積水域的認識，感受到滾滾長江之浩渺，盡管從輪渡船尾翻起的水花那樣渾濁。

工作后，一次去浙江海寧采訪，途中突聽有人喊：“看，那就是海！”轉頭去看，只一秒，那海就被車窗外的樹叢和圍壩遮住不見了。這驚鴻一瞥，讓我對大海有了真切的憧憬。

后來，終于有機會去那個美麗的熱帶島嶼。大巴車上導游介紹三亞灣特色：這里的沙灘是最美的，沙石細密色白……我們已忙不迭地用眼睛搜尋遠遠近近路過車窗的大海了。車剛停下，等不及導游的安排，滿車的人就呼喊著撲向海邊，在陽光下溫熱的海灘上奔跑，不自覺地張開了手臂，急切地要擁抱撲面而來的壯闊海洋。人類與水有種天然的親近，難怪有科學家推論說人類是從水生動物演變而來的。終于在濕了腳后退回海灘，我們被眼前的壯闊震懾了：海水、海灘一望無垠，看不見對岸望不見盡頭。激動難以平復，大家紛紛與這初遇的大海留影合照，閃閃發光的海水前，每張臉都笑得如太陽般耀眼。

由于是第一個到訪的媒體旅游團，當地旅游局非常重視，給我們安排了獲得全國金牌導游稱號的頭牌導游。這位導游確實給力，非常了解我們這些內陸游客的心理，當晚安排我們住在一家較為老舊的賓館，他強調了用意：這家賓館雖然設施有些陳舊，但沐浴用水是純天然地下溫泉，有康體美顏之功效，最重要的是它坐落海邊，沙細灘淺，晚飯后大家可以相約去海邊觀海潮戲海浪。

夜晚的大海褪去了藍色，沉沉地與天空相連，海風漸大，起潮了。海水一排一排地涌來，沖刷著海灘，留下各色各樣的海貝，還有鮮活的海蜇，透明的，有芭蕉扇那么大呢。大家手牽手連成排，每當海浪涌來時便一起歡呼著上前與它對沖，一遍又一遍，像平時看不明白的孩童不厭其煩地反復拋丟一個皮球，卻總快樂地大笑。海浪越來越大，呼嘯的浪濤聲顯出兇猛，似黑暗中咆哮的猛獸，不時地有人被大浪拍散，我們的隊伍也亂了陣腳被沖成好幾段。導游感到了危險，警告我們很有可能會被海浪卷走。

結束了游戲，大家都感覺有些疲累，三三兩兩地沿著海灘漫步，最后散落在海灘上的燒烤攤點。簡易的桌椅直接擺放在沙灘上，細沙仍保有陽光的溫熱，將雙腳埋放其中，那份溫暖的熱帶氣息從腳底蔓升至全身。就這樣頂著繁星明月，喝啤酒吃海鮮，吹海風聽海濤，海邊的夜晚是這樣讓人流連，不忍離去。

遠處，有人放起了焰火，焰花在海天一體無遮無攔的深邃里綻放，神秘而憂郁，與因初遇大海欣喜而快樂的我像是磁極的兩端，那么遙遠又那么親近。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