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這個字,由“水”和“每”組成,十分明顯地反映了古人的造字本義:水之母,比喻河流的發源地,即陸地上的大湖或大池。《說文解字》這樣說道:海,天池也。以納百川者。從水每聲。
對于不同的水域,古人有不同的稱呼。他們稱大池為“湖”,稱大湖為“海”,稱大海為“洋”。 這就與我們現代人的觀念稍有差異。在現代人眼里,“海”是指“大洋靠近陸地的部分”,但在古人的認識里,類似于海的大湖也叫做“海”,“里海”“青海”“洱海”之類稱名傳承至今。
海的本義是“萬川之母”,此外還有不少引申義。因為“海”是廣大的,所以常用來指稱具有“大”或“多”的特征的事物:可稱“連成大片的很多同類的事物”,如“人海”“火海”;也可指“大的容量、口氣”,如“海碗”“海量”“夸下海口”。
“海”的另一個引申義是用來表示“國外的”,如“海棠”“海棗”之“海”。與此相應,“海內”指中國之內,“海外”指中國境外,“海關”則是設在國境上的國家行政監督機關。顯然,“海”的這種用法表明,人們似乎把“海”看成了中國與外國的分界線。這種奇特的認識是如何形成的呢?要弄清這個問題,我們不能不回首一下“海”的歷史。
“海”曾經是方向的代名詞,古書中有“四海猶四方”的說法。這表明,在古人心目中,海是天下的盡頭,所以可成為方向的名稱。古人之所以會形成這種空間概念,答案可以從古人對于“海”字的聲訓中求得:“梅者,晦也。”“海者,晦暗無知也。”古人聲訓,意在揭示詞語得名的由來。之所以以“晦”釋“海”,實際表明了這樣一種歷史事實:由于缺乏航海能力,先民面對茫無際涯的大海,唯有望洋興嘆而不得知其詳,更不了解大海之外另有新大陸,所以便將它視為天下的盡頭了。
華夏先民以為自己所居的黃河流域中原一帶為天下的中心,故稱自己的國家為中國。而中國四周的異族則被認為處于大地周邊,因為他們近于海,所以也被稱之為“海”,古書中有“九夷、八狄、七戎、六蠻,謂之四海”的說法。這樣一來,“海”就很自然成了“中國”的界限;“海內”“海外”等詞語,實際上表達了古人對于“內外有別”的理解。
正如許多學者指出的那樣,華夏文化是以黃土文明為基礎的,海洋文明(即藍色文明)的成分嚴重不足。這當然也影響了中華文明在近現代的進一步發展,鴉片戰爭期間,西方人憑借“船堅炮利”敲開了“天朝”的大門,才讓中國人在屈辱中了解了海洋后面的世界。而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進行,我們終于向著大海、向著世界敞開了懷抱,也贏得了發展的機遇。這是很令人欣慰的。
那么,王維的名詩“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也可以改一改了,不妨改作“四海有知己,寰球皆比鄰”,這樣更有視野也更有氣魄,不是嗎?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