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我們一定要戰勝麻將桌”

打麻將是當地“貓冬”中的一種主要消遣，有些地方漸成賭博惡習。這幾年他們花在農民培訓上的心思絲毫不比花在學歷教育上的少，農民培訓不只是教給農民些實用技術，它更是移風易俗的社會改造工程。

十二

撫松全縣有人口30多萬，其中農村人口10余萬，農村勞動力近6萬，主要從事糧食種植、人參等藥材種植、養蜂制蜜、林蛙養殖、山野菜人工栽培等。由于位于東北地區的東部山地寒溫帶，每年“農閑”時節較長，許多農民習慣于在家“貓冬”。打麻將是當地農民“貓冬”時的一種主要消遣，有些鄉村漸成賭博惡習。

小北村有位王姓村民，今年43歲。他告訴我們，過去他的賭癮很大，自己種參積攢下的十多萬元都輸光了，老婆要離婚，兒子不認他這個爸爸，要不是縣職教中心的老師救了他，他早就妻離子散了。

那是2011年的冬季，學校的老師到這位村民所在的抽水鄉組織開展面向農民的實用技能培訓，聽說他因為賭博輸光了家里的積蓄而夫妻反目的情況后，學校老師就和村干部一道到家里做他們夫婦的工作，鼓勵他們參加培訓，學習技術，重新振興家業。夫婦倆就一起參加了學校辦在他們家門口的面點制作技術培訓班，經過一個多月的學習，夫婦倆掌握了40多種面點樣式制作技術。他們購買了烤箱、餅鐺等設備，在老師的指導下制作老王家系列面點，走村串戶推銷，在集市上設點出售，很快就有了市場?，F在他們夫婦正在選址，要到縣城來辦面點店。

我們要用技術培訓把農民從麻將桌上爭取過來！這是縣領導對馬紅潤他們提出的要求。馬校長說，這幾年他們花在農民培訓上的心思絲毫不比花在學歷教育上的少。農民培訓不只是教給農民些實用技術，它更是移風易俗的社會改造工程?！拔覀円欢ㄒ獞饎俾閷⒆?！”這是馬校長的表態。

十三

從2011年開始，學校陸續投入400多萬元資金，分別在露水河、泉陽、松江河、北崗建立了4個農民培訓基地，以這些基地為依托，在26個村屯建立了流動培訓站，形成了覆蓋全縣的培訓網絡。

負責學校培訓工作的聶玉杰、王傳海主任告訴我們，每年的11月到第二年的4月是農閑的時候，也是學校教師們最辛苦的時候，他們要按專業組成培訓隊，陸續帶著設備分赴各培訓基地和流動培訓站點，送訓下鄉、送技進村。

每年這段時間馬校長他們都是心掛在嗓子眼上過日子。因為大雪封山行車困難，又多有危險路段，電話通信也不十分通暢。每當老師們到達培訓點了，算是松一口氣，又擔心他們回來的安全；這撥老師返校了，又擔心另一撥人……

事實上，去培訓的老師們已經遇到了好幾次事故，有的是山路上突然車胎爆了，有的是車滑進了山溝里，好在沒有人員傷著。大家害怕校長擔心，對她都是輕描淡寫地敷衍，但是私下議論起來，還是都很后怕。

2012年的冬季，一組教師在最為偏遠的露水河鎮下的一個流動培訓點完成培訓任務后剛準備返回，就遇到了特大暴風雪，回程道路全部被封死，他們被困在當地整整60多天，有的老師臉上手上腳上都生了凍瘡，校領導們心疼得直落淚。

進了培訓點他們面臨的困難也不小。培訓空間不夠，他們就組織農民搭建大棚；場地沒有取暖設備，就自己造爐子壘火墻；農民不愿意來聽課，就逐家逐戶地作動員；農民看不懂教材，就制作幻燈片詳細講解……采訪中，抽水鄉的一位領導說，職教中心的老師們送教下鄉，送的是真心實意、是真金白銀，是真讓我們感動！

十四

感動是雙向的。

學校的林娟老師給我們講了這樣一件事：2012年的3月，她在露水河鎮做創業培訓。剛開班就來了一位60多歲的老大娘也要參加學習，林老師告訴她已經超出國家規定的培訓年齡，是拿不到培訓證書的，而且天寒路滑，每天趕來學習有危險。大娘堅持要旁聽講課，并表示不要證書。從此以后的60多天里，老人家每天都是騎著自行車提前趕來，一次課也沒落下過，并且仔細聽課做筆記。她告訴林老師，她以前做過木材加工生意，由于經營不善，廠子倒閉了，現在來學習就是想搞清楚失敗在哪里。培訓結束時，她對林老師說，要是能早聽你的課，我的廠子就不會黃了。林娟說這位大娘讓她懂得了她的工作價值，從此以后她都非常精心地準備每一堂課，因為那位大娘永遠坐在她的課堂中。

像林娟老師一樣，盡管培訓條件很艱苦，但是老師們還是執著于此，因為他們確實感到農民們太需要他們了。許多場景是他們樂道不已的：在烹飪培訓課上，學員們拿著從各自家里帶來的食材，做完了大家一起品嘗，評頭論足，切磋技藝，不亦樂乎；面點課后，學員會交換各自的“作品”，帶回家去給家人分享，第二天會帶來各種各樣的評價；學習了電焊后，學員們會拉著老師到他們家里評論他們的玉米貯藏樓、手推車焊接水平如何；培訓結束時，學員們與老師依依不舍，許多學員與老師成為了好朋友……

十五

3年中，撫松縣職教中心面向城鄉開展各類培訓總計達1萬多人次，他們把許多人從麻將桌上拉了回來，讓許多人有了一技之長，也讓許多家庭燃起了新的生活希望。趙福是興隆鄉的農民，曾是村里有名的賭王，幾次被公安派出所抓去教育。2012年他參加了學校舉辦的電焊技術培訓班，考取了資格證書；第二年他又參加了學校舉辦的創業培訓，也拿到了證書。在老師的幫助下，他在鎮上開了一家鐵制品加工店，每年收入10多萬元，成了當地的“能人”。

學校有個規定，參加培訓的學員自己創業開店的，學校要免費為其制作一個牌匾，現在這樣的牌匾學校已經送出去了20多塊。

學校開展的農民培訓在當地贏得了信譽。萬達國際旅游度假區規定，凡是獲得學校培訓證書的人員，企業免試錄用，拿到職業資格證書的，工資增加300元。一些經過培訓有了技術的農民，還干起了工頭，組織包工隊到外地承包工程。

為了讓農民們既有技術也能找到工作，學校從2011年開始，每年都請接受過培訓、愿意出去打工的學員到學校參加企業招聘見面會，每次入場的企業都有30多家，既有縣內的企業，也有域外的企業。

學校還在有關部門支持下，開展了職業技能鑒定工作，舉辦了全縣職業技能大賽。培訓、技能鑒定、就業推介三位一體，形成了面向全體城鄉勞動者的培訓服務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