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娜
我握住了他的手,一陣溫馨的暖流自心里緩緩流過,終于明白:原來自己一直期望的愛情芬芳花蕊,其實就盛開身邊。1
傍晚時分,一進家門,我便沖邢宇怒吼:“你怎么連工作服都不換?臟兮兮的衣服散發著汗臭味!你知不知道你讓我在同事面前多丟人哪!”到最后,我氣得抓起一個玻璃杯狠狠地摔在地上,不料,玻璃碎渣濺到沒有穿襪子的腳背上,劃破一條長長的口子,鮮血直流。邢宇連忙拿出紗布和藥膏,一邊幫我包扎傷口,一邊一如從前,以沉默承襲著我的暴怒。
嫁給邢宇時,我的愛已是千瘡百孔。愛情曾耗去我全部的熱情,那人還是背叛了,讓我心如死灰。年齡漸長,獨身的念頭慢慢被身邊平淡而幸福的夫妻而打消,女友介紹了邢宇——一個吃了若干苦才從農村走進城市的工人。
一開始,我便不看好他。但無論我怎樣冷落他,他都不在意。最終,我被父母說服嫁給他,二老認定他那樣踏實安穩的男子很匱乏!
邢宇不但相貌普通,還天性不知浪漫。婚后,他在家整天變著花樣改善伙食,但怎么也離不開燉排骨、燉牛肉、燉雞、燉魚,完全是過去清貧生活留下的慣性,他以為那就是最好吃的飯食。
日子一天天過去,失落就像凋零的花瓣,一瓣一瓣,紛紛落在我心上。我對邢宇越來越看不順眼。他替我準備洗澡水和換洗衣物,我覺得他毫無志氣,看不順眼;他“咕咚咕咚”地喝水,我覺得他喝水聲音大得像豬。
萌生離婚的念頭,說不清具體是什么時候,也許是從我通過了國家會計師資格認證成為白領的那一天開始。
2
這一次,我下定了離婚的決心。可是,就在我撰寫離婚協議書時,父母卻從邢宇嘴里聽到信跑來,他們一致反對我,認為他不抽煙不打牌,又體貼我孝順他們……父親當著邢宇的面,對我吼道:“我無論如何不允許你干出那種事情!”
在父母的強烈干涉下,我只好悻悻地把離婚的事暫且放下。
離婚不成,我不甘心,開始進行著一種更冷漠的生活方式。我搬進書房,進門就像失去了語言能力,不再理會邢宇。夫妻徹底陷入了冷戰,從床上到床下,了無聲息。我希望他有一天疲倦了,不再堅守婚姻。
時間一晃過去一個月。邢宇依然對我好,甚至比以前更有奴性,對我唯唯喏喏的。對別人或許會被感動,可我沒有,反而更氣,這哪是男人?一點骨氣都沒有。沒有骨氣的男人還能依靠嗎?
正是在這種灰色情緒籠罩的情況下,何成的出現才牽動我的心。
何成是一家廣告公司的主管,高大魁梧,通達又成熟。第一次見面,我就被他的風趣幽默逗得開懷大笑。同時,接受了他開車送我回家。
此后,我都會很樂意地接受他的約會。何成是跟邢宇截然不同的一個人,他是那樣的魅惑,每次在他家里,在一桌子好菜中,總少不了一瓶葡萄酒和一支燃燒的蠟燭,比在飯店吃有情趣得多。一切都是不由自主,他身上仿佛有種東西在吸引著我,讓我看到一個臻美的情感花園。
那天,何成說:“今天不上班,走,我帶你去一個風景優美的地方玩吧。”在那天,何成擁著我坐在一片綠蔭下聽鳥兒啁啾,那樣的仙境般美麗的綠色世界,被他抱在懷里,感到兩個人身處美麗的天堂。我心里燃起了灼熱的火焰,接受了他的吻,接受了他的熾熱身體。
我在他的擺布下,猶如一條冬眠蘇醒過來的蛇,拼命地喊著他的名字以此來釋放自己蘊藏已久的激情……
3
男女之間的肢體交流,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此后,我的心更是收不回了。我把妻子的角色全詮釋在何成身上了,我在他的家里甘愿做傭人:給他洗衣,給他做飯,給他收拾屋子。
我對邢宇的感覺變得更加遙遠而遲鈍。
可是,一天早晨,我喝著邢宇燒的稀飯,忽然一陣反胃,趕緊扔下碗,沖進衛生間,吐得稀里嘩啦。
我憑著女人的敏感,去了醫院。
檢查結果是我懷孕了。我心狂跳。整整三個月,我和邢宇根本沒有親熱過。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了——何成。于是一走出醫院,我就給他打電話,想第一時間把這個喜訊告訴他。可是,他手機打不通,家里電話也沒人接。
下午,我下班后沒有回家,徑直去了何成家。我敲了幾下門,里面沒有人回應,房門卻未關閉“啪”地開了。等了會兒,我無聊地打開了他的電腦,想玩玩游戲。桌面出來后,我忽然改變了主意,一個個地查看起他的文件夾來。點開一個名叫“照片”的文件夾后,嘩啦啦一下子出來了好些照片,全是女人。
一開始,我以為只是他從網上下載的照片,但是漸漸地我的額頭冒出了冷汗——這竟是一本他獵艷的“功勞賬本”。有些女人我認識,有一個還與我在同一個單位。照片下面記載著每一個女人的真實姓名、年齡和婚姻狀況,還有身高和長相,還有他和她們的性愛情節,甚至他還具體到給每個女人的性愛指數是A或B。我在中間看到了自己的照片,還有A的性愛指數。
我被擊懵了,覺得渾身冰涼、顫抖,我感到一種被人剝光了衣服似的屈辱!對他的信任,對下一站的渴望,對情感的責任,灰飛煙滅,讓我跌入冷窖。我覺得自己像個傻子,甚至剛才來他家里的動機,也成了莫大的嘲諷。
回到家,我痛痛快快地哭了。眼淚夾雜著傷心、絕望,一股腦兒地涌出來。邢宇隔了門問我,體貼無比。
4
為了不讓秘密昭然若揭,我選擇了藥流。在吃完藥的第三天,早上起床后,我忽然感到肚子痛得漸漸厲害了,好像有許多小刀子、小鉆子在里面刮呀鉆呀,不一會,我就忍不住呻吟起來。
邢宇看到直冒冷汗的我臉色慘白,馬上把我送到醫院。到了醫院后,醫生一查,馬上緊張起來,說我腹腔內有大量積血,初步診斷為宮外孕破裂,必須立刻手術。
天哪!宮外孕?但不容我多想邢宇的感受,邢宇已果斷地在手術協議上簽了字,然后醫生就把我推進了手術室。
當我從手術室出來,已是涼涼的深夜,我看到了邢宇眼中閃著焦慮。他把臉貼近我的胸口,用只有我聽得見的聲音說:“小遙,沒事的,安心睡一覺……”他緊緊攥著我的手,我感到他寬大的掌心里濕漉漉的,不知是汗水還是眼淚。我感動得眼淚盈眶。
療養的日子,邢宇待我如常,仿佛那不過是一場不痛不癢的小感冒。我到底忍不住,把一切都告訴了他。靜默中,邢宇低下頭,吮吸著我臉上的淚花,輕言細語:“我早就知道了,但我不怪你,要說有錯,這是命運的錯,是我的錯,是我導致了你……”
他對我的寬容和愛,竟已經達到了如此忍辱負重的地步。這是愛的一種極致,愛的一種境界!——即使你不愛我,又有什么關系呢。我握住了他的手,一陣溫馨的暖流自心里緩緩流過,終于明白:原來自己一直期望的愛情芬芳花蕊,其實就盛開身邊。世上有無數男人比邢宇優秀,然而,不會再有另一個男人像他那樣對我。
回到家的當天夜里,我主動爬到了邢宇的那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