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松
——毛岸英的童年

2014-08-07 12:35:52林阿綿

傳記文學 2014年4期

林阿綿

幼松

——毛岸英的童年

林阿綿

毛岸英（右）與母親楊開慧、弟弟毛岸青

童年，多么令人神往的歲月！

這是人生的萌芽，對未來充滿著幻想，充滿著熱望——

朋友們，你們生活在21世紀的新中國，是否意識到自己是何等幸福！你們認真地思考過這樣的問題嗎？

在那大夜彌天的舊中國，我們的父兄、先烈，他們度過的是怎樣的一個童年呢？

這里，就讓我給你們講講毛岸英的童年吧：

中國共產黨成立的第二年，中國人民反帝反封建的偉大革命運動蓬勃開展的時刻，小岸英降生了，他降生在長沙的郊區，荒寂的清水塘，那里有一棟低矮的三開間的舊茅屋。這里就是湖南湘區委員會秘密的辦公地點，也就是毛岸英的家。

他出生的日子——10月24日是有特殊意義的。這一天是毛主席親自領導的長沙泥木工人罷工斗爭取得決定性勝利的時刻，在歡慶勝利之際，毛主席親自給孩子取名“岸英”，對他寄予殷切的期望。

小岸英從誕生的那天起，就生活在充滿了無產階級戰斗氣氛的環境里。他的童年曾經幸福地生活在毛主席的身邊，最早哺育著毛澤東思想的陽光雨露；他的童年曾經稚氣地依偎在慈祥的媽媽楊開慧的懷里，傾聽她親切的教誨。

小岸英曾經跟隨著爸爸媽媽跋涉半個中國，茹苦含辛，顛沛流離；小岸英曾經和媽媽戰斗在敵人的監獄里，經受了嚴峻的考驗。

年輕的英雄啊，他過早地離開了我們，然而他的童年經歷卻永遠珍藏在同齡人的心坎里。

福來莊的春天

春回大地，原野充滿了勃勃生機。

晨曦初露，朝霞如醉。

從板倉通往平江石洞鄉的黃土小路上，有個年輕、端莊、村婦打扮的婦女帶著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興致勃勃地迎著金燦燦的陽光走去。

霞光輝映著他們健康明朗的臉龐，顯得容光煥發。

年輕的婦女左肩背上挎著一個土花布的包袱，里面裝著一些衣物，右手里提著一個精細的籃子，裝滿了花生、瓜子和糍粑等土特產，顯然是走親戚的神態。小男孩連蹦帶跳地走在前邊，他肩上扛著一把紅漆雨傘，嘴里還輕聲地哼著“時刻準備著，時刻準備著……”猛地，他站住了，扭過頭，用手指著前方，驚呼起來：

“媽媽，你快瞧，多好看哪！”

“啊，映山紅！” 媽媽順著兒子的視線望去。

在黃土路的左前方，隆起一座山崗，崗坡上盛開著鮮嫩欲滴的映山紅，在溫暖朝陽的撫摸下，萬頭攢動，如火如荼。

“媽媽，快來啊！”男孩喊著、跳著，奔上了紅光四射的山崗，俯身采摘那披坡漫崗的春花。

年輕婦女娟秀的臉上漾出了笑容，也加快步伐走了過去。

“媽媽，你看！”孩子把一束露珠點綴著的鮮花送到媽媽手里，問道：“爸爸那兒也有映山紅嗎？”

“有，和咱們這兒的一樣紅！”媽媽撫摸著孩子滾圓的頭，不禁深情地往東南方眺望著，那兒是綿延不絕多姿多采的峰巒，峰巒的盡頭是如潮似海的白云……

孩子懂事地依靠在媽媽身邊，輕聲地問道：“媽媽，爸爸什么時候回來呢？”

“等你爸爸打垮了敵人，打了大勝仗，就會回來的，那時候，你怎樣迎接爸爸呢？”

“等爸爸回來那天，我就和弟弟一起，采好多好多的映山紅送給他，好嗎？媽媽！”男孩兒閃動著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凝視著手中如火似血的鮮花，思索著，追問著……

這個可愛的小男孩，就是毛主席的大兒子毛岸英，身邊那位年輕的婦女，就是慈祥的媽媽楊開慧。

昨天傍晚，楊開慧又接到毛主席從井岡山寄來的信，這是一封跨山越水，輾轉周折，好不容易才到達板倉的信。信里主席風趣地說：他的生意做得很順利，還賺了錢。楊開慧越看越高興，她完全懂得，這是毛主席用巧妙的比喻，講述了井岡山地區風起云涌的斗爭形勢，信里還談了兩年來在斗爭中的深切體會：現在的中國，只有用革命的武裝才能打敗反革命武裝……

楊開慧深深感到，主席的深刻見解是指導武裝斗爭的一盞明燈，應當及時地傳達給每一個黨員同志。

所以今天天剛蒙蒙亮，楊開慧就以走親戚為名，帶著岸英趕往平江縣石洞鄉舅舅家。

楊開慧

平江石洞鄉有一座著名的莊院，莊院三面緊緊依靠著起伏的小土丘，山丘上長滿茂密修長的翠竹，唯有南面傍著一條四季不息，潺潺流淌的小溪，溪上橫跨著一座獨木橋，過了橋，就是莊院的大門，門樓上用白粉書寫著三個古老的大字——福來莊。莊院里的房屋都是用磚砌起來的，所以當地老鄉又管它叫“磚屋”，這兒就是毛岸英的外婆家。

福來莊是一個很大的莊院，內有近百間的房屋，十幾戶人家，男女老少幾十口人。岸英和媽媽每次來到這里，都是住在五舅老爺向理卿屋里，向理卿的住房在莊院二門里的東側。

七歲時的岸英，身體長得挺結實，又圓又胖的臉蛋顯得紅彤彤的，是個好動好問，誠實忠厚，活潑可愛的孩子。他一到了這里，就和表舅舅、鄰居的孩子們嬉戲游玩，打得火熱，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春意盎然，萬物蘇醒，空氣都甜絲絲的，仿佛充滿了詩情，這是孩子們勞動和游戲的大好時光。

當隱珠山的峰巔剛剛露出魚肚白，福來莊的孩子們就紛紛沓沓走出家門，招呼著、打鬧著，三五一群地結成伴，上山頂扒柴去了。

大多數孩子用笊笆子扛著竹簍，有的拎著繩子，說說笑笑地出了福來莊。莊前溪水唱著歡歌，載著霞光奔騰著，歡跳著。孩子們眼睛一亮，擁到溪邊，用小手捧起清涼涼的水，一邊擦著臉一邊驚呼著：“好涼快呀！”“真舒服呀！”幾個大孩子干脆把水捧到嘴里喝起來，邊喝邊嚷：“真甜！真甜！”

猛地，從他們身后傳來了一陣焦急的聲音：“別喝光了，給我留點！”

大伙兒感到奇怪，忙回頭一看，不禁哄然大笑起來：只見小岸英舉著一把小笊笆，風風火火地追來。當時，為了躲避敵人的迫害，他已改名叫楊永福，于是小伙伴們都逗著他：

“永福，你快來，夠你喝的！”

“當心別把肚皮撐破了。”

還是年紀最大的一位表舅舅解了圍，忙問：“永福，你來干什么？”

岸英把笊笆子晃了晃，認真地講道：“和你們一起，扒柴。”

這時，大家不笑了，都用佩服的目光望著他。只見炳老相的孫子問他：

“這里到后山，路不好走，你走得動嗎？”

岸英堅定地點點頭。

“山里有狼，可兇啦，你不怕嗎？”又一個孩子用一種恐怖的聲調問。

岸英眨了眨聰慧的的眼睛，天真地反問道：“狼，什么樣子的？”

表舅舅告訴他，狼跟狗差不多，可兇惡啦，會吃牛羊，還能咬死人！

毛岸英想了想說：“我不怕，咱們人多，可以打狼。”

這時，楊開慧已經走出莊門，幾個表弟忙圍上去，問道：“霞姐，讓永福去扒柴嗎？”

楊開慧溫和地笑笑：“讓他去吧，你們大家要互相照顧，大的要帶好小的，早去早回。”

大伙兒高興地點點頭，簇擁著岸英，走過小橋，向后山進發。岸英走了老遠，還看見媽媽站在橋頭，深情地向他們揮手呢。

岸英和表舅舅以及福來莊的孩子們一行七八人，又說又唱，打打鬧鬧地來到后山。

這是一座松竹蒼翠、林木茂盛的密林。春天的降臨，使密林蘇醒過來，生機勃勃，一些綠茵茵的小草爭先恐后地挺起了腰桿，昂起了頭；星星點點紅的、黃的、藍的小花正迎著和煦的南風搖曳著；不知名的小鳥在枝椏間上竄下跳、不停地啁啾著，好不熱鬧；小松鼠舉著蓬松的大尾巴，歡迎這些淘氣的小客人；野兔機警地從他們腳下溜走……奇妙的密林，你對孩子們具有多大的魅力啊！

岸英他們走進密林，很快就分散了，三三兩兩地各干各的去了，勤勞的忙去打柴、扒柴，貪玩的就去逮鳥、捉兔子……

小岸英特別興奮，他先是跟著表舅舅扒柴，扒松枝、杉葉、揀松果，他越干越歡，越走越遠，漸漸離開了小伙伴，走進了密林的深處，終于迷了路。他聽不到伙伴們的聲音，周圍靜悄悄的。岸英并不害怕，照樣把撒落在地上的松果揀到一起，堆成一小堆，他想等表舅舅來找他時，把這一堆堆的松果裝到背簍里帶回去。

漸漸地，岸英覺得有點寂寞和孤單了，他張開嗓子喊著：“舅舅，舅舅！”可是，除了密林深處的回聲和松濤聲，什么也聽不見，猛地，遠處傳來凄厲的長嘯聲。岸英不禁想起這是狼吧？他沒有見過狼，但平時聽人講到它時，總是流露出憎恨和恐懼的表情，心想狼一定是很狡猾、很兇惡的野獸。要是現在竄出一只狼怎么辦呢？岸英向四周望望，馬上從地上撿起一根像胳臂那么粗的樹枝，緊緊攥在手里，心說，惡狼，你要是敢來，我就用棍子戳瞎你的眼睛！

又過了一陣，惡狼并沒有來，相反地從身后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伴隨著的喊聲也漸漸清晰了：

“永福！”

“永福，你在哪兒？”

岸英高興起來，忙答道：“我在這兒呢！”

人們順著聲音尋了過來，岸英這才看見，炳生老爹正領著幾個大孩子找他來了。

“炳老爹！”岸英忙撲了過去。這炳老爹是位老貧農，也住在福來莊，岸英平日里和他很親近。剛才孩子們找不到岸英，都急壞了，忙派人回莊，把老爹請了來。

炳老爹忙摟著岸英：“哎呀，我的老天爺，你跑到這兒干什么，可把大伙兒嚇死啦！”

“我揀松果啊！”

“你怎么可以一個人瞎跑呢！遇到狼怎么辦？多危險！”表舅舅抱怨著。

“我不怕，你看，我有棍子！”

大家雖然又好氣又好笑，可在小伙伴心里，對岸英怎會不產生敬佩之情呢？

回到福來莊，媽媽既表揚了他愛勞動、勇敢的精神，又教育他不要盲目行動，對待野獸要有科學態度。

在福來莊還發生過這樣一件小事，至今令人們記憶猶新。

春天里的一個晌午，天氣暖洋洋的。午飯過后，人們都在屋里歇息。驟然間，東廊沿下的雞窩里傳出了“咯咯嗒”“咯咯嗒”的叫聲，母雞又下蛋了。

楊開慧的五舅媽聽到母雞呼喚，就放下手里的活計，準備去撿雞蛋，她扎著小腳，走道慢，等她一步一挪地來到雞窩跟前一看，奇怪，一個雞蛋也沒有，誰撿走了呢，舅媽連忙扯開嗓門問道：“誰把雞蛋撿走啦？”

這一嚷聲驚動了家里人，幾個婦女走出來，忙問是怎么回事？正當大家議論紛紛的時候，正好小岸英從外院蹦蹦跳跳地跑了回來，看到家里人都圍在一起，就奇怪地問道：“你們圍在這兒做什么？”

“母雞剛下的蛋不見了，你見到了嗎？” 五舅媽問。

小岸英不答話，頑皮地微微一笑，又跑到外院，很快地用胖胖的小手舉著一個空蛋殼，邊跑邊講：“你們不要找雞蛋了，我吃了呀！蛋殼在這里哩！”

岸英的舉動顯得有些滑稽，逗得大家哈哈笑了起來。

只見媽媽嚴肅地把岸英拉到身邊，認真地問他：“你沒有告訴大人，自己從雞窩里拿了雞蛋吃，這樣做對不對？”

岸英眨了眨機警的眼睛，答道：“我聽說新鮮雞蛋最補養，我就嚐一個剛剛下的蛋。”

媽媽就耐心告誡他：“這是做菜吃的，要攢起來，有時候還可以拿去換點零用錢。你沒得到大人允許，自己拿去吃是不對的。”

岸英連連點著小平頭，說：“我知道了，以后再不自己拿來吃了。”

岸英這種勇于認錯的品德，受到了親友們的贊揚。打那以后，果然再也沒有見到他私下拿東西的毛病。

岸英那僅僅度過28個春秋，短暫的生命是充滿光輝的，這和他童年所受到的教悔和熏陶是分部開的？

難忘的故事

金色的秋天來到了！

福來莊西南角上那棵桂花樹，枝繁葉茂，繁花似錦，香飄萬里。勞動了一天的人們，晚飯后紛紛聚到樹下，有的喝喝茶，有的閑聊天，他們完全沉醉在那沁人心脾的桂花清香氛圍中。這時候的孩子大多都靜靜地坐在老年人身邊，纏著要聽故事。

這一天，楊開慧也來到桂花樹下，她走到一圈孩子們身后，笑吟吟地對那位被孩子們圍住的老人說道：

“炳老相，今天給孩子們講什么故事呢？”

炳老相是人們對他的尊稱，因為他識幾個字，很會講故事，平日里又愛聽戲文，所以肚子里裝了各色各樣的故事，什么三國演義啦，什么薛仁貴的故事啦，每天講一段，一講起來就是個把月，老老少少都愛聽他的故事，小岸英也夾雜在孩子中間，簡直聽入了迷。

炳老相聽見開慧的聲音，忙抬起白發蒼蒼的頭，手提著旱煙管說道：

“我有么子故事？霞姑，還是你來講吧！”

炳生老相的提議，立即獲得全體孩子的贊同，有的還鼓起掌來，有的忙給開慧讓出一點空地。楊開慧撫摸著炳生老相小孫子的頭，問道：

“過去講過的故事還記得嗎？”

“記得，有刻舟求劍的故事，還有船稱大象的故事……” 炳老相的孫子細聲細氣地答道。

只見岸英插了一句話：

“媽媽的故事好是好，就是太短，不過癮。”

岸英的話得到了一些孩子的附議，只聽孩子們七嘴八舌的要求：“表姐，講個長的！”“霞姑，今天講不完，明天接著講。”

這時刻，一輪明月從隱珠山背后冉冉升起，頃刻間，大地、房屋、樹林、莊稼鍍上了一層銀色，整個空間顯得光輝耀眼。楊開慧攏一攏短短的頭發，望著那一張張稚氣的臉和那一雙雙渴求知識的眼睛。她想了想，慢條斯理地講道：

“好，今天我講一個長一點的故事。”

岸英和孩子們露出欣喜的臉色，屏住呼吸聽著。

“那是很久以前發生的故事：

在一條又長又深的大河邊上，住著一個很窮的漁夫，這是一個孤老頭子，每天就靠打魚維持生活，還是吃不飽，穿不暖。

這一天，天氣暖暖和和的，太陽照得河水閃著耀眼的金波。老漁夫扛著一張破網又來到河邊打魚，他多么希望今天能打到一些魚啊！

毛岸英

頭一網撒下去，什么也沒撈著。

第二網撒下去，還是什么也沒撈著。

第三網撒下去，拉呀拉呀，老漁夫很奇怪，怎么這么重，是不是打著大魚啦？老漁夫心中充滿希望，費了很大力氣，到底把魚網提上了岸，網里一條魚也沒有，卻有一個很稀奇古怪的大瓶子，圓圓的瓶底，細長的脖子，瓶口還塞得嚴嚴實實的。

老漁夫拿起這個古怪的瓶子，搖了搖，里面好像有什么響聲，可又聽不出來。于是，他就把瓶塞打開了，想看看里面裝了什么。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從瓶子里呼呼地冒出一股黑煙，直向太陽沖去，眨眼間就把太陽遮住了，攪的天昏地暗，黑煙慢慢散去后，卻露出一個兇惡的巨神。他哈哈一笑，地動山搖，他的身子比山還高，伸出大手，就可以把老漁翁捏得粉碎。巨神惡狠狠地說：

‘你把我吵醒了，我要吃掉你！’

老漁翁嚇壞了，忙跪下求饒：

‘河神爺爺，饒命！饒命！’

巨神回答說：‘如有三個過路人同意不吃你，就可以饒了你。’

老漁夫無奈，只得同意了這個規定。

過了不久，來了一個大富翁。老漁夫就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希望得到大富翁的同情，大富翁不等他把話說完，連忙擺擺手說：‘打魚的，你不該無緣無故打擾了巨神，既然你得罪了他，只好讓他吃掉了。’大富翁不等把話說完，扭頭就跑。

老漁夫很失望，巨神卻在一邊哈哈大笑。

過一會兒，又走來了一位文謅謅穿長袍的教書先生，老漁夫忙迎上去，把自己的不幸遭遇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希望得到這位教書先生的幫助。教書先生撓著頭，他有點同情老漁夫，但又看到巨神虎視耽耽，咄咄逼人地盯著他，張開血盆大口好像要吃掉他，魂都嚇沒了，支支吾吾地講道：‘江河之中，漁人打魚，騷擾他人，委實不該。但漁人無意中驚動巨神，情有可原，怎么辦，怎么辦……你們自己商量吧，我管不著。’話剛完扭頭就飛跑了。

老漁夫聽了這些話，又失望又難過，嚇得渾身發抖，知道死亡就會降到頭上。在這個節骨眼上，前面不遠又來了一個人，這是個魁梧的男子漢，扛著把大鐵錘，邊走邊唱歌，顯得格外豪爽。老漁夫喜出望外，心里說，這不是開山的礦工嗎？于是忙迎過去，講了一遍剛才發生的事情。礦工聽完了老漁夫的話，抬起頭直視巨神，不慌不忙地高聲說道：‘這事可真怪，瓶子那么小，你的塊頭這么大，怎么裝得下呢？不可能，不可能！如果真有這樣的事，就請你巨神表演一下，再吃老漁夫也不遲啊！’礦工義正辭嚴地回答，駁得巨神啞口無言，只好答應當場表演一下。

于是這個壞蛋一抖脖子，立時化為一股青煙，溜進了瓶子。只見那位礦工沉著利落地拾起瓶塞，使勁兒把瓶口蓋上，甩手一扔，瓶子在空中打了幾個轉，撲通一聲，又掉進了碧綠的江底下，一場悲劇終于結束了。”

岸英和小伙伴們睜大了眼睛安靜地聽著，這時才輕輕地松了口氣，故事的情節吸引著他們默默地思索著故事的深刻含義。

楊開慧停了停，總結似地告訴孩子們說：“這雖然是個神話故事，不是真實的事。但是可以使我們受到啟發：不同階級的人就會有不同的對待敵友的態度，我們要學礦工那種富有同情心，機警巧妙，敢于和強大的反動勢力作斗爭的精神。”

夜深了，孩子們毫無倦意，覺得今天晚上過的特別有意義。岸英更是在小小的心靈里，又種下了一顆豐碩的種子。

鐵窗烈火

正當井岡山星火越燃越烈的時刻，楊開慧所領導的斗爭活動蓬勃開展之際，革命人民的勝利使反動派大為震驚，敵人終于向楊開慧下毒手啦！

1930年10月中旬，一天的拂曉，彤云密布，偽湖南省省長何健密令其爪牙板倉地區鏟共義勇隊隊長范瑾溪，率領幾十名清鄉隊匪徒，突然包圍了板倉，他們破門而入，沖到屋里，首先就把楊開慧和保姆孫嫂五花大綁地捆了起來。接著，兇殘陰險的范瑾溪看見小岸英攥著拳頭，怒視著他，他渾身一顫，心生毒計，指著岸英吆喝道：

“把他一起帶走！”

楊老太太忙用身子緊緊地護衛著孫子：

“小孩子不懂事，你們不能抓走。”

范瑾溪馬上裝出一副偽善的面孔，假惺惺地說：“我們是帶他去玩玩的，楊老太太放心，不會虧待他的。”說罷，鼻孔哼了一聲，手一擺，兩名匪徒撲上前來，不由分說拉上岸英就走。小岸英拼命反抗著，他那雙烏黑雪亮的眼睛狠狠地瞪著敵人，閃射出仇恨的光芒。

楊開慧、岸英和孫嫂被抓到長沙后，先后轉移了三個監獄。敵人企圖通過殘酷的刑罰，逼出楊開慧和孫嫂的口供，結果一無所獲。于是敵人就在岸英身上打主意。

這一天，一個壞蛋逼近岸英，皮笑肉不笑地問道：“你爸爸什么時候回來過？”

媽媽等人威武不屈的高大形象深深地鼓舞著小岸英，使他對敵人無比仇恨，他把小腦袋一扭，回答道：“不曉得！”

壞蛋馬上又用哄騙的口吻問：“小孩子不要說謊，你爸爸回家的時候，還帶了一包糖，用手巾包著給你吃，是不是？”

“我冒看見！”回答得斬釘截鐵。

壞蛋氣得臉發白，身發抖，他逼上前來，惡狠狠地嚎叫：“只要你說實話，我就放了你，讓你們都回家，不說，就把你們全殺了。”

小岸英毫無懼色，他望了望身后的媽媽和孫嫂，她們十分鎮定，向他投以無限信賴的目光。岸英覺得頓時又增添了無窮的力量，他昂起頭，聲音宏亮地講道：

“殺了我，我也不曉得！”

壞蛋像野獸一般撲上來，一把揪住岸英的衣服：“講，你是不是姓毛！”

這時，楊開慧和孫嫂都捏著一把汗，擔心敵人會殘害岸英，只見孫嫂一個箭步沖到前邊，插上話說：“他不姓毛，姓楊，楊家的孩子。”

機靈的岸英掙脫敵人的手，扭身奔向楊開慧，嚷道：“姑姑，他們多不講理呀！”

壞蛋的陰謀詭計都失敗了，只好垂頭喪氣地滾出了牢房。

楊開慧緊緊地摟住小岸英，她用溫暖的手輕輕地擦去孩子臉上的泥垢，深情地望著皮包骨頭的孩子，不禁一陣心酸，眼眶濕潤了。低矮潮濕的牢房，惡劣的半生不熟的食物，把一個壯健的孩子折磨得不成樣子，做媽媽的怎能不心疼，但她也感到無限的欣慰：孩子在險惡的斗爭環境中鍛煉得更堅強了。

岸英用瘦弱的小手摸了摸媽媽胸前的斑斑傷痕，輕輕地嗚咽道：

“媽媽，他們這樣打你，你不疼嗎？”

楊開慧微微一笑。

“好孩子，不要哭，要恨這些折磨我們的敵人，將來見到爸爸，要把這些事情告訴他。”

小岸英揮了揮小拳頭：

“我一定要報仇！”

楊開慧點點頭：“要把仇恨記在心里，將來長大了，跟著爸爸一起打仗，消滅這些吃人的強盜。”

隨后，楊開慧又用一根小棍兒在地下寫了幾個字，開始教岸英認字了。

孫嫂在一旁見了，不忍心地說道：

“霞姑，今天歇一歇吧，你的身子要緊！”

楊開慧親切地望了望孫嫂：“孩子是革命的后代，要教育他成人啊！”

一個月后的一天，陰霾密布，寒風凜冽。

楊開慧、岸英和孫嫂正倦宿在一堆稻草里，三個人緊緊依偎在一起，用微弱的體溫抵御著初冬襲人的寒氣。突然，“砰”的一聲，牢門打開了，獄吏身后十幾個兇惡的匪兵一擁而上，把楊開慧兩手綁在后面，拉著就走。一看這情景，就知道敵人要殺害楊開慧了。岸英和孫嫂嚎啕大哭起來，他倆沖出敵人的攔阻，岸英死死抱住媽媽，凄厲哭道：“媽媽，你不能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