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位尋寶

涼雨

在今年選秀大會正式開始之前，今年上任的NBA聯盟新亞當·席爾瓦上臺致辭，他提到馬刺之所以成功，就是在選秀上更出色的眼光。席爾瓦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NBA選秀大會也是奇跡發生之地，而馬刺能獲得成功，離不開他們當年在極低的順位上選中托尼·帕克和吉諾比利。其實今年總決賽MVP得主倫納德，也不是在樂透區被選中的新秀，但他卻是馬刺隊中選秀順位第二高的球員。

讓我們具體看看馬刺球員的出身。這里除了一個狀元蒂姆·鄧肯外，倫納德（第15順位）、奧斯汀·達耶（第15順位）和馬科·貝里內利（第18順位）是另外三個選秀順位排名前20，但并沒有進入樂透區的球員。事實上，達耶并沒有進入馬刺季后賽的輪換陣容，貝里內利也因為表現不穩一度失去位置——總決賽最后三場加一起才打了19分鐘。

也就是說，這支馬刺其實是靠著那些來自選秀大會首輪末段的球員打天下的，比如迪奧（第21順位）、斯普利特（第28順位）和帕克（第28順位）。當然，那些出身自選秀大會次輪的球員，包括吉諾比利、丹尼·格林、米爾斯和馬特·邦納，都在馬刺陣中扮演重要角色。

就是這樣一套陣容，在今年成功捧起奧布萊恩杯。而被馬刺擊敗的球隊——邁阿密熱火——用選秀順位衡量陣容卻是豪華至極。熱火的陣容中包括兩個狀元（詹姆斯、奧登）、一個榜眼（比斯利）、一個第四順位（波什）、兩個第五順位（韋德和雷·阿倫）和一個第六順位（巴蒂爾）。

你可以說，熱火和馬刺走得是兩種極端，但絕不沒有誰對誰錯一說。馬刺的成功來自管理層的慧眼，但這一切的基礎卻是來自于他們過去20年惟一得到的樂透新秀。沒錯，如果馬刺沒有在1997年通過“擺爛”幸運選到鄧肯，他們日后也就沒有機會通過那些“垃圾順位”選到心儀的球員了。

鄧肯或許是幾十年難遇的建隊基石，只有在陣容中擁有這樣的球員，波波維奇才有機會為馬刺打造了一個完美的運轉體系。所以那些天賦一般，出身寒微的球員才能在馬刺發揮出最大價值。

其實，馬刺當年也有過另辟蹊徑的自救念頭。2011年被灰熊上演黑八奇跡后，在季后賽首輪出局后，波波維奇痛定思痛，在當年選秀夜送走喬治·希爾，從步行者換來第15順位新秀倫納德，這竟是自鄧肯以來馬刺所選順位最高的新秀。

說到選秀“高處不勝寒”的感覺，過去十多年體驗最深刻的便是馬刺與湖人。因為他們太成功，所以他們太難擁有靠前順位，僅存的選擇要么是借著選秀做交易，要么是利用不起眼的簽位來“淘寶”。

湖人索性兩條路都放棄，馬刺則選擇了后者。這種“淘寶”模式的成功戰例，當然是吉諾比利和帕克，兩人和鄧肯組成“GDP”組合幫助馬刺拿了四個總冠軍，簡直成了NBA選秀史上的佳話。這也在某種程度上賦予波波維奇一個思維定式，既然年年的選秀順位都高不到哪里去，那就潛心在那些不受人們注意的球員里挖掘；既然美國本土球員稍微好些的都被弱隊哄搶瓜分，那就多在國際球員身上動動腦筋。于是自2001年選中帕克至今，十多年里馬刺選中、換來的新秀近30人，而差不多半數來自海外。波波維奇雖然沒能從中栽培出一個吉諾比利和帕克那種級別的驚喜，但像是斯普里特、米爾斯和迪奧在馬刺體系中的成長也算是一種回報。

當然，馬刺也有過在國際球員身上投資失敗的例子，比如尤德里的碌碌無為，德拉季奇選中后就被換走。最大的遺憾，當屬2007年馬刺選中斯科拉后，隨即就用他從火箭那里換來斯潘諾里斯。結果希臘人并不賞臉，沒有為波波維奇打一場比賽就回歐洲了，馬刺等于白白損失斯科拉。

馬刺從未對放棄斯科拉表達過遺憾，因為他們早就考慮到他與鄧肯的兼容問題，而這更突顯吉諾比利與帕克的成功，在于他們很好地找到了與鄧肯的默契。這里也有運氣成分，設想2003年如果基德在馬刺的合同書上簽字，帕克也許早就不是圣城的一員了。

其實自從布魯斯·鮑文和羅伯特·霍里等人退役之后，馬刺整體球風就發生了很大的轉變，不再追求兇悍粗野的角色球員，而轉頭尋找聰明、靈氣、聽話的球員。只要會傳球、會跑戰術，在馬刺總能換碗飯吃。但圣城從重甲騎兵轉向了輕騎突出、對抗和防守強度和當年相比有所下降，成為一支靠進攻贏球的隊伍。

既然馬刺在輕靈飄逸的路上一去不復返，選秀首先考慮籃球智商和紀律性，同時不能丟掉低調謙虛的傳統文化。2009年馬刺的20號秀詹姆斯·安德森大學時代本是一個投射精準、身體強壯、彈跳出色的得分后衛，但他始終無法融入馬刺的體系，就是因為他無法準確理解馬刺的戰術跑位。莫說安德森，就算是在聯盟成名已久的理查德·杰弗森，在2009年來到馬刺后也一直沒有將起身體上的天賦發揮出來。所以最近幾年，馬刺根本不再考慮那些能飛善跳的新人了。

今年馬刺擁有一個首輪30順位的選秀權，這種順位幾乎等同于次輪，不可能撿到什么寶貝。當全世界看著馬刺玩什么把戲的時候，圣城挑中了來自UCLA的凱爾·安德森。這位大二學生剛滿20歲，身高2.06米，臂展2.21米，可以兼任小前鋒和控球后衛兩個位置。這位擁有四分之一的中國血統的新人看起來沒有半點天賦，動作緩慢，彈跳不足，大學的外號叫做“慢動作”和“老大爺”。他是一個沒有半點爆發力和速度的高個子控衛，靠著節奏和智商打球，傳球出色，選秀模板正是迪奧。

首輪末位基本不可能發生什么奇跡，但這位安德森卻擁有現階段標準的馬刺氣質，運動天賦差、大局觀好、傳球出色、喜歡用節奏和智商擊敗對手。布福德說：“他可是所有新秀中傳球最好的球員。”只有這種新秀，才可能快速融進人動球動的馬刺體系。

當安德森被告知鄧肯可能第一年都不會和他說一句話的時候，他笑著回答記者：“我能從距離中產生美。”沒錯，這小伙子大概真是“天生馬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