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文學的新收獲

著名作家肖亦農深入毛烏素地區，踏實、認真地體驗生活達3年之久，經過大量的采訪，充分掌握第一手資料，然后嚴肅地納入艱苦創作，終于完成了這部長達21萬字的長篇報告文學《毛烏素綠色傳奇》。

肖亦農是以小說享譽全國的，近幾年他又深入基層生活，寫了一些很有影響的報告文學，《毛烏素綠色傳奇》就是其中一部最新力作。作品大氣磅礴地揮灑出毛烏素地區幾十年治理沙漠的英雄史詩，濃墨重彩地描繪出烏審旗治沙先驅寶日勒岱、播綠7萬畝沙漠的治沙勞模殷玉珍和全國道德模范丁新民等治沙英雄的輝煌事跡，讀來非常感人。

重大題材、厚實的生活積累和肖亦農獨特的寫實才能，誠然是這部作品獲得成功的重要因素。但是更為可喜的是這部作品的文學品質已經超越了肖亦農過去的著作，這主要表現在作者的文學整體觀有了新的突破。文學整體觀是指文學作品的多維度展示。以往中國現代文學還只停留在國家、社會、歷史的單維度之中。肖亦農受其影響，在他過去的小說、報告文學中表現的是國家、民族和社會人倫的話語特征。這次，肖亦農在《毛烏素綠色傳奇》一書中，努力從單一維度的舊模式中超越出來，自覺地積極地向多維度挺進。從作品中能看到肖亦農在描繪國家、民族、社會和人倫等現實事象方面，已經能達到一般作家很難達到的真實和生動。但他并不滿足，而是努力進入了新的維度當中。其一是自然的維度，一種是外向自然，指的是大自然;另一種是內向自然，就是生命自然。肖亦農從治理沙漠的歷史中認識到：過去將外向自然與內向自然割裂開來，甚至對立起來，人類總把自己當成主體，而把大自然當成“改造”、“制服”、“戰勝”的對象等觀念是極其錯誤和有害的。肖亦農多次強調和闡釋在這本書題記中的話：“人類只是自然界的一部分，自然界永遠不會順從人類。”他借用科學家錢學森對治沙先驅寶日勒岱所說的名言：“用新的思維對待沙漠，寓保護于開發之中。”由此可見當作家有了多維度的文學整體觀之后，就有了選材、剪裁的優秀方法。

肖亦農挺進的另一維度是勘測存在意義的維度。這也是文學的宗旨。優秀的西方文學有著對終級價值的明確追求，這正是中國作家的欠缺之處。肖亦農不再像過去的環保文學一樣把敘述重心放在改造沙漠的方法和過程上，而是站在整個人類的存在困境的高度上，設置作品的主題、立意。“生存還是死亡，這個莎士比亞式的提問，像警鐘一樣不時在10萬烏審兒女心中敲響。”肖亦農書中的這句話，其實也在所有讀者的心中敲響，振聾發聵！文學的審美功能就是這樣完成的。由此可見，文學作品只有從過去的單維度走向多維度，才能拓展意義空間與精神向度，才能全面更好地實現文學整體觀。在這一點上，肖亦農做得很成功。這部作品反映出他的文學理念的成熟。

精彩書摘

深秋的毛烏素沙漠天高云淡，不由得讓人思緒幽遠。驅車行駛在黑油油的沙漠公路上，放眼望去，覆蓋沙丘的無邊草浪已經呈現了姜黃，草尖上沾撲著薄薄的白霜。在濃郁的秋色中，大片大片的沙地柏越發綠得發黑、油亮，就像是給毛烏素沙漠鋪上了一層厚厚的綠色絨氈，鋪天蓋地，無邊無際。漫山遍野的樟子松、油松透著青綠，昂首挺立在颯颯的秋風之中。沙原上株株柳樹、白楊樹滿身金黃、彤紅，在高高的藍天下彰顯著難以言狀的華貴雍容。云朵般的畜群自由出沒在黃中透綠的茫茫草浪里。秋意深深的毛烏素沙漠就像一幅連綿不斷、絢麗多彩的俄羅斯油畫展現在我的眼前。

霜降一到，草木停止生長，在鄂爾多斯烏審沙漠實施的嚴格的禁牧措施有了松動。這對于馬牛羊來說，無疑是個解放。牧人們打開了棚圈的門，將關了一個春夏的馬牛羊全部趕進了毛烏素沙漠和草原上。飽嘗禁牧之苦的馬牛羊像被大赦的囚犯一樣自由狂歡，或抖頸長嘶，或揚蹄狂奔，或悠閑踱步，或不斷親吻著漸顯枯萎的牧草。秋風掠過，草浪翻動，畜群就像五彩的云朵，飄浮在遙遠的天邊……

在2011年深秋，我終于見到了傳說中的“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的景象。

這不禁讓人淚眼婆娑。自弱冠出塞，我已經在鄂爾多斯高原整整生活了41年。現在，行進在草浪起伏的毛烏素沙漠上，我不時地問自己：你何時見過這般讓人心醉的草原？這還是你的第二故鄉嗎？過去的毛烏素沙漠是個什么樣子呀？也許人們已經記不起它的舊日容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