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情不是江湖

◎ 王雪婷

親情不是江湖

◎ 王雪婷

母親生病了，我們送她去醫院，醫生說得住院。母親人緣好，前來看望母親的人很多。我們這里有風俗，看望病人得帶點禮品。鄰居帶來的慰問品很實用，如牛乳之類，母親在醫院就可以吃。年輕的朋友大多帶來花卉和水果。我家的親戚大多給些錢，多則一二千元，少則三四百元。這是禮尚往來的事，親戚住院時，母親也是送錢的。二姨送母親一千元，可她住院時，母親送了兩千元。母親說：“不要太看重數目，二姨困難，有那份心意就行?！?/p>

晚上十一點半，我表哥來了。姑父走得早，姑母半殘，家庭生活很困難，他讀大學的學費全是母親給的。工作后，他堅持還母親錢。雖然母親不肯收，但他堅持還完。他現在可是個白領，工資好幾千。他提了很多東西來看母親。臨走前，他吞吞吐吐地對母親說：“舅媽，我……我最近要買房，沒……錢送您了?！蹦赣H看了看他，說：“沒關系，誰都有不方便的時候?！北砀缫娔赣H這么一說，臉上立即有了笑容。他說：“那時間不早了，我得走了。”母親說：“好。你把提來的東西帶回去吧，我病房里堆滿了這些東西，我也吃不完。”表哥有點遲疑不決。母親說：“提回去吧，我吃不了那么多，放在這里也是浪費?！庇谑牵砀缣嶂脕淼臇|西走了。

母親苦笑了一下，說：“你這個表哥啊，怎么這樣不懂俗。不送錢就算了，還把拿來的東西都提回去。哎，真是……”

我說：“媽，東西不是您叫他拿回去的嗎？”母親說：“你這孩子，都有兒女了，怎么也不懂事呢？咱們這里收禮時一般都要說幾句客套話，送給病人的東西，怎么人家叫你拿回去你就拿回去呢？我跟你表哥說的那些話跟我的同事、朋友、鄰居也說過，他們哪個把拿來的東西拿回去？何況，你表哥跟他們不同，我們是親戚，更親一層，不然，他讀大學時，我們怎么給他交學費？你以為他后來把學費還完了，親情債就還完了？親情不是江湖，欠你的還完了就沒事了。親情是沒債的，他要是再有難，咱們還得幫?！?/p>

走出醫院，我宛如受到一次世俗與親情的洗禮，感慨良多。我們這一代人離傳統的世俗漸漸遠了，但生活在世俗的世界，特別是對待老一輩，有時不隨俗是不行的。

（摘自《新民周刊》2014年第38期 圖/周光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