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于詩 立于禮 成于樂

13年10月13日，首屆樂教文化國際學術研討會在北京京民大廈舉行，會上由全國數十所高校的專家學者提交了論文并做了演講，來自全國各地的藝術院校、中小學的一百余名音樂教師和藝術教育管理者參與了此次盛會。此次論壇包括開幕式、會議主題發(fā)言、三個分論壇以及總結發(fā)言四個部分。

一、論壇開幕式：專家學者云集，

共商“樂教”傳承大計

“樂教”研討會開幕式由中國音樂學院謝嘉幸教授主持。趙塔里木院長致辭說，“樂教”是我們先人偉大智慧的結晶，具有我們民族文化獨有的個性與品格，至少從“周公制禮作樂”到“春秋吳公子季札觀樂于魯”約三個世紀的時間里，中國國家政治與人才培養(yǎng)通過“樂教”這種對人個體感性生命的發(fā)揚，實現了社會核心價值的統(tǒng)一與凝聚，實現了“禮儀之邦”和“禮樂文明”的追求與夢想，實現了不平等社會里的和諧與大同。或許這正是我們今天所提倡中華“樂教”文化的深遠意義所在。

全國人大常委會辦公廳徐國寶博士說，過去所說的“六藝”，即“禮、樂、射、御、書、數”，“樂”教就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這些寶貴的傳統(tǒng)我們現在丟失多少？今天應該怎樣傳承和發(fā)展？我們應有一個“以人為本”的可持續(xù)的經濟、文化、政策和人本協調發(fā)展的“大發(fā)展觀”。

中國藝術研究院田青研究員指出，我們應該理解中國歷史對“樂教”、對“禮教”或者對“禮樂”二字的多次反復，它也體現了我們中國人在“禮樂”傳統(tǒng)思想認識方面的不斷變化。從“尊禮”、“愛樂”，到廢除“禮教”、“樂教”，再到今天我們又恢復它，這是人類一種曲折的、充滿著積淀的思想意識斗爭和社會斗爭，也是人類得到正確認識的必然途徑。

全國教育科學規(guī)劃辦公室副主任張彩云博士發(fā)言說，去年謝嘉幸教授拿了國家社科基金提供的一個重點課題，名為“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教育研究”，這個項目是教育學學科里最高級別的一個項目。當今世界，文化已經成為提升民族凝聚力、發(fā)展創(chuàng)造力以及提高綜合國力的重要因素，很顯然，謝教授這個課題對于國家的經濟發(fā)展和教育文化發(fā)展都具有重大意義。

中國節(jié)慶文化研究會副會長張晶教授發(fā)言說，我們現在研討“樂教”對社會來說是一種非常強大的正能量。這個“樂教”不同于傳統(tǒng)意義上的“音樂教育”。本次會議的主題就叫“禮樂重建”，我們既要對傳統(tǒng)發(fā)揚繼承，同時也希望研討會能夠持續(xù)深入下去，有一些新的關于“樂教”理論的研究成果出現，使這種當代的人文科學研究形成一套新的理論體系。

二、論壇主題發(fā)言：對“樂教”文化內涵的

辨析與考證

在論壇的主題發(fā)言中，來自各個高校的知名學者對“樂教”文化做了自己獨到的闡釋。清華大學彭林教授以《詩教與樂教》為題發(fā)表了演講。他認為六經之中，《樂》、《禮》的形式最為豐富，最為人矚目，讀《樂記》可知樂教自成體系，未必處處依傍于《詩》。孔子云：“其為人也廣博易良，樂教也。”足見樂教的主題在于培養(yǎng)人的和通之性，因其簡單而良善，為人喜聞樂見，故人極易從之，并為之所化，而《樂記》論五聲與人情、國政的關系，幾乎不提及《詩》，即是證明之一，但這并不意味著兩者不相為謀。

北京大學龔鵬程教授在《中華樂教百年回首》的發(fā)言中辨析了“樂教”的涵義。他指出，人們一提起“樂教”，常會與“音樂教育”相混。實則音樂教育重在音樂本身樂理、樂器、樂史、樂譜、唱法之教習，與古人所云樂教無甚關聯。“樂教”必是美善合一的，有其道德意涵，期望改造社會。同時他指向了音樂本身節(jié)奏旋律之美與性情風俗之善。孔子說“文王之樂盡善盡美”，因此說，“樂教”與泛說的“音樂教育”不同，與“音樂的教育功能”也非同一概念，并不僅限于教育功能，更準確的釋義是“禮樂教化”。

北京航空航天大學姚中秋教授的《文教與樂教》引用古代文獻與史實解讀儒家文化以及文教與樂教的意義，并探討了樂教復興的意義以及如何實現復興。他認為，樂教伴隨著自覺的華夏文明之形成而誕生，而樂教又與神靈崇拜之間有密切關系。夏商周三代，樂存在于共同體的公共過程中，而這些公共活動多在宗廟中舉行，樂的核心功能是和神人。孔子將“樂”納入其學的體系中，六經中有樂經，是儒家士大夫有意識利用樂教施行教化。故儒家價值滲透于其中，“樂教”成為傳播儒家價值的重要載體。這就確定了傳統(tǒng)中國之“樂教”的特征：“樂以載道，公共品性，娛神化人。”如此看來，“樂教”是漢代以來至關重要的基層社會治理機制。

西安音樂學院前院長羅藝峰以《大樂與天地同和——談古代樂教的教育理念與特色》為題做了發(fā)言，他說，中國的“樂教”思想最權威、最系統(tǒng)的詮釋莫過于《禮記·樂記》。《樂記》引入了“物”這一因素。“物”，即人面對的萬事萬物，物從不同的角度、以不同的方式觸及人的感官，人心隨之而動……在儒家音樂理論中，“樂”是音中的最高層次，通于倫理、政教，具有道德教化之效用。

朱翔非博士的發(fā)言是《傳統(tǒng)樂教與心性修養(yǎng)》。他認為史學教育中通史教育缺失，經史教育當為經典，當今時代，對青少年變化氣質、塑造人格是當務之急，其實跟“禮”的教育密切相關。所謂“禮樂文明”，禮是“非禮勿視，非禮勿言”，樂是“移風易俗，莫善于樂”。從心性層面講，應修身立人，達到“仁”的狀態(tài)。董仲舒說：“天不變，道亦不變，人心亦不變。”復興，就是要回到人性的本源，要“聞道”，否則“無歸”。

中國藝術研究院項陽研究員的《周代國家禮樂教育與相關問題辨析及啟示》認為，中國專業(yè)音樂教育源自周代國家的禮樂教育，為了培養(yǎng)國子，禮樂教育首先要對相關機構中的專業(yè)樂人實施教育，因此，周代國家禮樂教育面對兩種人，一是專業(yè)樂人，一是國子。作為禮樂，既要把握樂德、樂語、樂舞，還要考量與多種禮制、禮俗儀式相須固化為用，以及不同樂制類型對應不同禮制儀式類型的豐富性，這是完整意義上的禮樂內涵。“樂教”正是建立在“以社會和諧有序為目的”觀念之上的。

三、三個分論壇：“樂教”的歷史、

現狀與實踐探索endprint

本次“樂教”會議共分為三個分論壇。第一分論壇主題是“中華古代樂教文化”，由中國音樂學院丁旭東博士主持。王玲《“純藝術”與“藝以修身”——關于樂教主旨的辨析》一文就“樂教主旨”該以“純藝術”還是“藝以修身”為主旨辨析，通過對社會各學界就藝術與修身育德之間的關系進行分析，并對以藝術來修身、育德的人文關懷“功力主義”這一觀念予以考辨。丁旭東的發(fā)言《〈周禮〉樂教文化考論》通過對《周禮》所載之內容與其相關內容之載籍文獻考證與討論，描勒了其中“樂教”之體系，以期傳承之。祁海文的《〈呂氏春秋〉“樂論”的樂教意義》、王德巖《詩樂的合分與樂教的維度——〈樂記〉與〈詩大序〉合論》也引發(fā)了大家關注。

第二分論壇由浙江師范大學楊和平教授主持，主題為“中華傳統(tǒng)樂教文化的活態(tài)現狀考察”，內容包括當代中華傳統(tǒng)文化教育、社會倫理道德教育、禮儀與民俗文化建設，社會文化教育與文化生活中以音樂、舞蹈、戲劇等表演藝術為核心的綜合藝術教育，其作用發(fā)揮情況、實踐狀況、典型經驗等。香港中文大學蔡璨煌博士的《樂以載道？臺灣文化復興運動期間的禮樂重建經驗》、高穎的《樂教的現代復興與國學啟蒙教育》、馬海生的《閩南傳統(tǒng)樂舞傳承與創(chuàng)新現狀研究》、楊和平的《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教育現狀調查與典型案例舉證》等論文從不同角度展示了當今中國“樂教”的現狀。呂鵬和葛兆遠兩位老師還分別對西北和華東地區(qū)“樂教”活態(tài)文化現狀考察做了專題報告，為中國“樂教”的進一步開展提供了豐富而寶貴的踐行經驗。

第三分論壇由北京四海孔子書院院長馮哲主持，主題為“新樂教”理論與實踐探討。臺灣大學賴賢宗博士在其文章《音樂美學詮釋學與當代“樂教”之文化考察》中，試圖以臺灣1966年發(fā)生的“中華文化復興運動”與其禮樂重建的關系為論題，探討與音樂相關之文藝活動和祭孔樂舞對當年臺灣音樂發(fā)展的影響。山東大學張祥龍教授發(fā)言題目為《試論孔子聞〈韶〉有悟》，他認為孔子對音樂的理解是超常的，《韶》樂使他領會到“盡善盡美”的生命境界，并因此參與塑造了孔子的思想、為人和事業(yè)。北京大學辜正坤教授的論文《從中西文化比較看“樂教”》、馮哲的《中華樂教》、法國學者奕夫的《梵樂與國樂》、德國學者佩德斯的《中西音樂比較》都從不同側面發(fā)表了對“樂教”理論建構與實踐探索的觀點。

四、論壇總結發(fā)言：復根以自救，

把“禮”還給人

持續(xù)了兩個小時的分論壇專題討論令大家意猶未盡，在三個分論壇的負責人分別做了綜述發(fā)言之后，此次“樂教”論壇的主要發(fā)起者、中國音樂學院謝嘉幸教授以《新樂教與中華文明的當代復興》做了最后的總結發(fā)言。謝教授說，“樂教”是中華文明傳承的主干，冠之以“新”，不僅在于文化必須在傳承中創(chuàng)新，在創(chuàng)新中傳承，還在于樂教核心的“禮樂精神”必須有時代的氣息，必須不僅能夠回答當下面臨的問題，還能夠回答百余年以來國人所遇到的所有問題，必須重建。因此，“新樂教”不應該只是抱殘守缺，而應該引領一場像西方馬丁·路德的宗教改革，賦“樂教”以新意。如果說西方新教改革實現了“把神還給人”的革命，不再由神職人員壟斷話語，那么新樂教就應該實現把“禮”還給人，不再由“君王”壟斷話語，實現“人皆可為堯舜”的盛景。當然，以當下中國社會面臨的諸多問題，首要的急迫任務是“復根以自救”，“中華文明前途憂慮唯恐不足，遑論復興？”但國人還需有自信，畢竟我們還可以思考，還有諸多的教訓讓我們清醒，如果可將這些教訓作為養(yǎng)料，縝密地梳理我們的傳統(tǒng)，培育正氣，中華文明的復興還是可以假以時日的。

“首屆樂教文化國際研討會”是第五屆北京傳統(tǒng)音樂節(jié)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也是我國第一次舉行如此規(guī)模較大的“樂教”文化大討論，引發(fā)了代表們與專家學者們積極交流、深入學習和熱烈討論，為“樂教”文化在我國的進一步發(fā)揚和傳承開辟了道路。作為從事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教育的教師，我們更要擔當起國家文化建設的歷史責任，不僅要有教好、研究好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信念，而且還要投身于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教育、傳承與保護事業(yè)中，將承載著我們祖祖輩輩精神訴求的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守望好，使其能在這片熱土上生生不息，源遠流長。

①《論語·泰伯》“興于詩，立于禮，成于樂”。

尚永娜 河南大學藝術學院講師，中國音樂學院2013級博士生

（責任編輯 張寧）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