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進沙漠

◎ 吳蘇媚

開進沙漠

◎ 吳蘇媚

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第一次駕駛是在沙漠，而且還是在約旦的瓦迪拉姆沙漠無證駕駛。

我無意中說不會開車，費薩爾突然把車一停，轉頭說：“那么你來開開看。”我驚訝極了，他竟然放心把嶄新的日本沙漠吉普車交給一個不會開車的異鄉人，而且他還坐在副座，順便把性命也給我了。

我又笨又慌，試了好多次，才順利點火、發動汽車，左搖右擺地在沙地里艱難前進。費薩爾不時給予指導：“沙子多，加速。”“換二檔。”“順著路痕開。”有時，他也在邊上笑著開玩笑：“不要把前面的山給撞飛了，山還有用的。”

大概有兩次，我在這種初次駕車的夢游狀態里突然搞不清左右了，打錯方向盤，以至于把路邊的野草給蹂躪了。費薩爾立刻伸過手來力挽狂瀾。

我的膽子越開越大，慢慢地把車提速到了50碼，然后自己被驚到了。

時間慢了下來，大片的云朵從車頂移過去，幾只駱駝趴在路邊好奇地看著。我雙手搭在方向盤上，快樂極了。

費薩爾的營地非常寬敞，深色的帳篷一字排開，營地里廚房、洗手間一應俱全，后面還有高度適宜的山坡，可以爬上去看日落。

于是我就在瓦迪拉姆看到了沙漠里的日落，它美成了這個樣子，我不能不愛它。一彎初出萌芽的細柔新月，淡淡地高懸夜空。

太陽整個墜落于連綿的山脈間，遠處的天空顯出更多的層次感：深紅、桔紅、淡紅，然后很神秘地轉換成了藍、淡藍、淺藍、深藍，那抹細柔羞怯的月亮也漸漸散發出更多的光芒。

沙漠里的星空非常低，并且高低不平，有一些似乎低得觸手可及。星星雖然微小，可具有強烈的墜落感，每一顆都生動而活潑，似乎也受著地心引力的挑撥。最美的是一種淡淡的虛無感，就像所有的星星都飄浮在朦朧的水霧中，一陣風吹過，它們就搖搖擺擺，輕輕蕩漾起來。

費薩爾走過來，他說：“晚上會有流星，有時候狐貍還會走到營地來。”

沙漠的夜晚是奢侈的涼爽。起先我睡在帳篷里，后來想起“流星”這個詞，索性拖了床被子，睡到外面去了。一出帳篷，我才看到外面的沙地上隱約歪了幾個人。我走到巖石上去，沉沉地睡著了。半夜偶爾睜開眼睛，面前是夢一般的燦爛星空，夢里夢外，似乎并無界限。

（摘自《我的中東》江蘇文藝出版社 圖/廖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