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賽拉
中國三問
◎ 李賽拉

友人L,五十多歲的英國女性,倫敦某大學教務人員。今年夏天,她所在的院系要組織一批學生去北京和上海進行修學旅行,她受命先去打個前站,摸摸情況。出發前,第一次去中國的她托朋友輾轉找到我,主要目的是向我詢問一些在中國旅行的注意事項。
我跟她講了些基本原則,又托了一些中國朋友給她做向導。兩周后,她從中國勝利“班師”,打電話約我出來喝杯咖啡,說有些感受必須要和我聊聊。
一見到我,她的第一句話是:“北京和上海都很現代化,什么都是全新的,上??瓷先缀蹙褪羌~約!”我不禁莞爾——對于身邊都是老房子、舊習慣的英國人來講,發此感慨可謂意料之中。
接下來,我趕緊問她,在此次旅行中,是否遇到過什么不愉快的經歷?她說,大部分中國人都特別友好、熱心幫忙,很多人都會說英語,除了一個女人。
這個女人是她在北京所住酒店的門外“碰到”的。
一看到她出酒店門,這個女人就緊緊地跟了上來,用幾個英語單詞拼起來的“英語”問她,去哪里,要不要帶路。她牢記我告訴她的原則——不要隨便搭理主動搭訕的陌生人,于是搖了搖頭。這個女人卻不肯放棄,仍然緊跟著她又說了一遍。這一次,她望著她的眼睛,清晰地說了一個單詞:NO!
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個女人居然對著她開始破口大罵。盡管不知道她在罵什么,但出門在外莫名其妙被罵的感覺,她是平生第一次遭遇,這讓她很尷尬,郁悶不已。
“告訴我,怎樣才能讓緊跟著你搭訕或推銷的人‘消失’?”她認真地問了我第一個問題。
我苦笑著說,大概只能一直向前走,不回頭,完全不要搭理他們!
還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嗎?我問。
她說,北京和上海賣的東西都好貴——在購物中心里,不少商品的標價換算成英鎊會比英國貴得多。她的旅行箱在途中突然壞了,去北京的商場里一看,價格太貴,實在不合算,最后只能請我在北京的朋友帶她去秀水街買了一只暫且用著,回英國再說。
“不是說中國人的平均收入水平只有英國人的1/10嗎?那么,中國人如何負擔得起這樣的價格?我聽說房子比生活用品更貴?!彼謫柫宋业诙€問題。
我解釋說,中國的面積比整個歐洲還大,是一個地區、行業、城鄉之間差別都極其巨大的國家。不像英國,英格蘭和蘇格蘭雖然有區別,但生活水平還是大致相當的。所以,“平均值”對于理解中國意義并不大。GDP持續三十多年的兩位數增長,使中國富人——我們常常稱之為“土豪”——積累了大量的個人財富,其財產規模是一般的英國中產階級所不能望其項背的。北京、上海等大城市中,中產階級的人數和購買力也已經相當可觀。而與此同時,還有比整個英國還多的人口仍然處于貧困之中。
她不停點頭,感嘆說,真是應該每年都帶學生去中國旅行,親眼所見的中國跟平時讀到、看到的中國,真是太不一樣了。
除此之外,她最深刻的記憶,就是北京有一天“爆表”的霧霾。所以,她的最后一個問題是:“怎樣才能在以后帶學生去的時候避開霧霾天呢?”
我苦笑著告訴她,目前來說,這只能靠“拼人品”加“拼肺”了。
(摘自《瞭望東方周刊》2014年第6期 圖/劉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