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生廣告

李泉佃

這個故事很老，但我記得很牢。

說的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期，有位猶太人經常受一群小孩的騷擾，于是，他想出了一個辦法。每次孩子來，他就獎勵他們每人一塊錢，后來，他不給錢了，孩子們就再也不來了。道理很簡單，孩子們已將對惡作劇本身的追求，轉移到了金錢上。沒錢了，惡作劇也就沒意思了。

想起這個故事，是因為一年一度的大學招生季又到了。

每年一到這個時候，各類院校，尤其是與重點沾上邊的，便使出渾身解數，無所不用其極，企盼天下英才，盡入吾彀中矣。

這本也不難理解，但一些學校的動作，卻大有將教育的本質追求——讓學生內外兼修——完全轉移到金錢、物質上去了。

前不久，我看到網上有則某著名大學的招生廣告，第一反應是假的。但上網一搜，發現此類廣告非該大學“特產”，從南到北，從東到西，但凡有些名氣的學校，都有過類似的宣傳，無非是內容上移花接木、大同小異罷了。

這些所謂招生廣告，內容大抵有這么幾項：一是水電派。比如，不停水，不停電，二十四小時供應熱水，夏天有冷氣，冬天有暖氣。二是飯菜派。比如，川菜、粵菜、閩菜、上海菜、北京菜等等，重口味的，清淡型的，食品無污染，米飯不要錢。三是環境派。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四季如春；四季分明；江南水鄉；北國風光。四是美人派。比如，進來的是村姑，出去的是美女。談情有去處，戀愛有場所；學姐種類齊全，學長品樣繁多。五是輕松派。比如，無早操，沒早讀；不晚修，沒點名。

一路看下來，這哪里是讓學子去學習呀？簡直是讓他們去過神仙日子嘛。

或許有人會說，考上大學了，該放松時則放松，何必將老一套強加于人呢？況且，國人溫飽問題早已解決，高校作為培育精英的地方，讓學子吃飽、吃好、睡香、住好，有何不可？其實，我們不僅不能反對，而且要強調學校必須在改善校園環境、改善學生生活方面下功夫，但是，我們必須時刻牢記，溫飽問題解決后，出路只有兩條：一條是升華，另一條是墮落。

那么，我們再來看看那些所謂招生廣告，如果說它墮落，是言重了，但難道你能說這是一種升華？

讓我們再回到那位猶太人的故事上去。這個故事的現代版，經常在很多家庭上演：本來孩子對學習的興趣是來自于學習本身帶來的快樂，家長一旦給了物質獎勵，孩子對學習的興趣就淡了，沒了。

所謂墮落，就是溫飽解決了，便容易變得空虛，為了解決空虛，又需要更多的物質來填充。于是，就出現了酒池肉林，百無聊賴。

不斷地、無休止地在物質上刺激學生，難道就是我們教育的終極目標嗎？

【原載2014年7月8日《深圳特區報·前海》】

●上海市 梅 源薦

插圖 / 招生廣告“美人計” / 佚 名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