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出水面的“白色幽靈”

周子斌

死去的城

如今的伊佩昆，到處是斷壁殘垣、枯枝爛木、銹跡斑斑的鋼筋或鐵架，以及被腐蝕得只剩橡膠輪胎的汽車。街道上，還覆蓋著淺淺的未退去的湖水，如同一條條縱橫交錯的水渠。

從高空看去，人們還能清晰分辨出小城原有的格局。整齊的建筑像密布的棋盤，街道方方正正。在小城的入口處，還立著一幅伊佩昆的平面圖：白色的城區，蔚藍色的水，一如天與云的景象。

這片水就是小城另一端的湖。一條綿長的黑色堤線像是城與湖之間的和平協定，宣示著二者互不侵犯，相安無事。并且，它們還共用著一個名字——伊佩昆，原意是“永恒之泉”。

記憶的痛

這一切都在1985年發生了改變。那一年的11月，伊佩昆湖在長期大雨的侵襲下，堤壩潰瀉，湖水漫過了城市的街道。又過了七八年，整座城鎮逐漸被淹沒在湖面10米之下。

這座位于阿根廷首都東南500千米的小城，當時還住著5000多個居民。就在潰壩的瞬間，他們幾乎來不及抄起家里值錢的東西，便四散逃命去了。也有人舍不得走，站在自家的屋頂，等著湖水退去。也就在那一瞬間，這座曾經有著溫泉、酒店、博物館、商場以及一條鐵路專線的美麗小城，從此改寫了歷史。

孤寂的白

看過法國導演呂克·貝松拍攝的電影《亞特蘭蒂斯》的人一定記得，那是一個溫柔而美妙的水底世界——動物是片中唯一的演員，海藍色是影片的主色調，里面沒有對白，只有音樂與畫面。

同是在水底的伊佩昆卻全然不是如此。要知道，伊佩昆湖的含鹽度僅次于死海，比海洋的含鹽度高出10余倍。這里有著海一樣的顏色，卻沒有那么多富有活力的動物，當然也沒有音樂，沒有對白，只有死寂。

到了2009年，也就是伊佩昆沒入水底的25年之后，隨著多雨潮濕氣候的減少，湖面慢慢降低，露出了城市原有的風貌。和人們所期待的神話中的“亞特蘭蒂斯”不同，湖水雕琢下的小城只剩下蒼涼和枯寂。

另類的美

如果你偏愛馬致遠所描述的“枯藤老樹昏鴉”那種別樣的美，你也許會喜歡這里。在水漫伊佩昆之前，每年來此觀光旅行的游客多達數萬人。而如今，這些別致的景色吸引最多的只是一些電影攝制組，以及來自各地的攝影師。

法新社攝影記者胡安·馬布洛馬特曾于2011年來到這里，拍下了被湖水浸泡25年之后的伊佩昆的真實景色。如果沒有攝影師們的光顧，這座小城似乎要被世界遺忘了。

盡管到處都是斷壁殘垣，盡管小城里的人們都搬走了，但誰說這里沒有透出一份另類的美呢？一座飽經風霜的小城，25年后它帶著神秘的故事再次出現在我們的視野中，這樣的一份驚喜，值得我們去珍視。更何況，被蒙上一層雪白鹽漬的小城，被人們稱為 白色幽靈，這讓它又多了幾分神秘。如此一座小城，怎能不讓我們牽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