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陪保險的法律性質探究

毛巧玲

（上海海事大學，中國 上海 201306）

會員船東加入船舶互保協會，成為保賠保險合同的一方當事人，其一方面在本身船舶未出險時與其他船東一起作為保險人，另一方面在船舶出險時作為被保險人向其他船東進行索賠。會員既是保險人又是被保險人的雙重法律性質決定了其地位的特殊性，也決定了保賠保險合同的雙重法律性質。

1 保賠協會法律地位的特殊性

1.1 英國法下船東互保協會的法律地位

在早期，船東互保協會并沒有正式注冊為公司或其他能夠對外獨立承擔法律責任的組織，而保險責任被分攤至每一位會員船東的身上，且協會只能以全體會員的名義起訴這位船東，而出險的會員也只能就其損失一一起訴為交保費的會員來承擔請求其承擔相應的保險責任，而協會無義務為會員船東承擔保險責任。這對于會員責任、保險責任的劃分帶來很大的不便。1862年，英國《公司法》（The Company Act 1862）規定，“20 人以上的組織，如果有收費行為，該組織必須登記注冊”。但是，《公司法》 的頒布并沒有促進互保協會的公司化。1869年，In Re London Marine Insurance Association 一案是保陪協會法人化的重要轉折點。該判決促使了保賠協會主動登記注冊為能夠獨立對外承擔法律責任的合法法人。該案中，法官認為“以會員之間的相互保險為目的而成立的協會，構成1862年《公司法》規定的“為公司或其成員贏取利益”的公司。”該案中，保賠協會所簽發的保單由于沒有承保人的名稱，即沒有一個獨立的經合法登記的法人作為保險人，被宣判無效。

1.2 中國法下船東互保協會的法律地位

1.2.1 我國立法下的船東互保協會

依據的《社會團體登記管理條例》的規定，1984年中國船東互保協會在民政部門登記注冊為社會團體法人，依法獨立享有民事權利和承擔民事義務。

根據2009年《保險法》第六條之規定，保險業務由依照本法設立的保險公司以及法律、行政法規規定的其他保險組織經營，其他單位和個人不得經營保險業務。現行的《保險法》的六十七條之規定，設立保險公司應當經國務院保險監督管理機構批準。這相對于95年《保險法》第69 條的規定，“保險經營者”的范圍已經有所擴大。但《保險法》、《公司法》及其他相關的法律、現行行政法規對船東互保協會是否具有“保險經營者”的法律地位的規定仍屬空白。

1.2.2 實踐中的船東互保協會

根據民事訴訟法規定社會團體法人在訴訟中有訴訟主體法地位。一方面，保賠協會若與會員發生糾紛時，即作為訴訟主體，以自己的名義起訴、應訴。另一方面，保賠協會也會參與第三方對于會員的訴訟，但是保賠協會只是為會員提供擔保、法律建議等方式提供服務并不直接自己的名義參加訴訟。在少數的案件中，由于《CLC1969》及《海事訴訟法》的相關規定，保賠協會會作為被告參與到訴訟中。

2 保賠保險合同的法律性質

2.1 保賠保險合同的雙重法律性質

從保賠保險合同的內容，包括入會證書（Certification of Entry），協會細則（Regulation and Bye-laws），協會保險條款（Rules），協會章程（Memorandum and Article of Association）。理論上，保陪保險合同具有社員合同及保險合同的雙重法律性質。

2.1.1 保賠保險合同是社員合同

船東向船東互保協會進行投保的時必須填寫入會申請書，取得入會證書從而獲得了會員權利。因此，會員船東與互保協會不僅僅是單純的被保險人與被保險人的關系，也是社員與社團的關系。船東互保協會的協會章程其規定了協會的創立宗旨、會員、會員大會等內容，也規定會員的社員權利與義務。毋庸置疑，保賠保險合同是一種社員合同。

2.1.2 保賠保險合同是保險合同

船東互保協會在中國法下并未規定其未的“保險經營者”，但是，筆者認為并不能因為我國現行立法的缺失就否認保賠保險合同非保險合同。理由如下：

1）保賠保險合同符合保險合同的法律性質

首先，保賠保險合同是射幸合同。保險合同的射幸性是由保險事故發生的偶然性決定的。保險事故發生，會員可以從船東保賠協會獲得遠遠超過其支付的保費的賠償金額；若保險期間內無保險事故的發生，則保賠協會有權獲得所有保費。其次，保賠保險合同是諾成性合同。《保險法》第13 條第1 款、第14 規定與中船保保險條款規定一致。合同的成立先于會費的支付，保賠保險合同為諾成合同。再次，保賠保險合同是雙務有償合同。在保險合同期間，會員支付會費而保賠協會為會員提供法律咨詢服務，發生保險事故時為會員提供擔保服務，當然承擔承包范圍內的賠償責任。最后，保賠保險合同是格式合同。保賠保險合同的章程、條款是由保賠協會制定，具體的費率等由董事會決定，船東如需入會必先接受其基本條款。

2）保賠保險合同適用保險法基本原則

首先，保賠保險合同遵從最大誠信原則（Utmost good faith），投保時會員必須履行如實告知義務。海商事活動中，由于海上風險的特殊性與不確定性，保賠協會對于其承保風險的判斷與船東告知內容息息相關。中船保保險條款第9 條、我國《海商法》第22 條、1906年英國《海上保險法》皆規定船東的如實告知義務必須貫穿整個保險期間。

其次，保賠保險合同遵從保險利益原則（Insurance Interests）。“無保險利益無保險”是保險法上的一項最基本原則。船東必須是對保險標的具有“法律上承認的”（legal）“可以確定”（definite）“經濟”（Pecuniary）利益。根據中船保保險條款并無保險利益的明確規定，但是很多條款如中船保保險條款第1 條第10 款都體現這一原則。

再次，近因原則同樣適用于保賠保險合同。在海上保險法領域，近因原則是判斷保險事故的產生是否為承保風險的原則之一。在多個危險造成保險標的的損害時，近因原則的適用顯得非常重要了。MIA1906 S.55（1）規定，“除本法另有規定以及保單另有約定外，造成損失的近因是承保危險的，保險人負賠償責任，根據以上規定，造成損失的近因不是承保危險的，保險人不負責任。”在我國，司法意見指出，近因是指造成承保損失起決定性、效果性的原因。在保賠保險合同中，近因原則也是判斷某一損失或者保險責任是否為承包的風險造成的一項基本原則。

最后，損失補償原則（Principle of Indemnity）也同樣適用于保賠保險合同。海上保險合同的損失補償原則是顯而易見的，從《海商法》第220 條，237 條，238 條的規定，可以看出保險合同主要在于為補償被保險人的經濟損失，而不允許被保險人通過補償而獲得額外的收益。在保賠保險合同中，“先付原則”就是補償性原則最佳的體現。

綜上所述，保險保險合同符合海上保險合同所必須的性質及適用原則。但是由于保賠協會承保風險以及法律地位的特殊性，保賠保險合同也體現了與商業保險合同不同的特性。

3 小結

關于保賠保險的立法在英美法系國家，尤其是英國等海上保險的發源地，發展得已經比較完善，但是在我國關于保賠保險的立法可以說基本上沒有。實踐中，保賠保險訴訟中能否適用的法律也僅有《保險法》、《海商法》、《海訴法》，而對于保賠協會的法律地位，保賠保險合同的法律性質、第三人對保賠協會直接訴訟權的法律適用、等問題都無法從依據上述法律法規進行適用。可見，就保賠保險這一領域，立法的完善是亟需的。

［1］中華人民共和國海商法詮釋[M].人民法院出版社，1995.

［2］汪鵬南.論保賠保險合同的法律性質[J].中國海商法年刊，2005(1)：156-1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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