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您長壽

唐元愷

前不久，一份國產十大長壽劇市值排行榜單在網上流傳，趙本山領銜制作的7部共304集《鄉村愛情》以價值3億元拔得頭籌。

可到我發稿為止，還沒有什么機構“聲稱對此事負責”，只是說這份榜單由知名博主曝光，搞得頗似1963年播出至今共800多集的壽星英劇《神秘博士》的名字那般神秘，卻也令人想不出有啥說不出的秘密。

“羞于提起”或從一個側面印證了寫出《真情》（1128集）、《妙手仁心2》等的香港金牌編劇陳寶華的看法：內地很少有長壽劇，與內地制作公司對它普遍不重視有關，從業者觀念應逐漸轉變。而同時，上榜長壽劇確因其比普通劇更驚人的“財力”（部部市值過億）是否被高估及排名是否靠譜而引發陣陣質疑，吵聲最烈當屬位列第二、市值2.5億元的《娘家的故事》——它一度因平均每集吵兩回，被觀眾建議更名為《吵架的故事》。

長壽劇品牌市值應該是根據劇集總長、收視率、賣片價、演出陣容、社會影響力等綜合評估而來的，按一位資深制片人的說法，目前體現市場價值最直觀的是收視率指標，“只要有收視基礎，越長的劇集越能獲得收視慣性，持續走高，成為播出平臺在一段時間內的定海神針。”縱觀此次榜單，基本上每部播出的全國平均收視率均在1點以上，像《還珠格格》、《我愛我家》（市值分別為1.9億、1.5億）這樣常播不衰、當年和日后不斷創造收視奇跡的劇集則更不待言。事實上，《娘家的故事》也曾多次問鼎收視冠軍寶座，其三部曲在安徽衛視首輪播出時的平均收視率分別為1.18、0.96和1.18，大致穩定。專家分析，這240集長壽劇從娘家婆家兩個家庭的生活入手，反映出當代人的婚姻與家庭關系，2009年起一播出就抓住觀眾興趣點，其“嫁出的女兒并非潑出的水”的主題很契合收視主要群體——兒媽婆媳們的情感訴求與人生況味。

還有例為證，只要對口、合口，哪怕有些糙，長壽劇的生命力也較強，生存空間很大，甚至無需在乎時間。2007年，中央電視臺引進526集臺劇《意難忘》（每集90分鐘），播出時段卻是電視收視最差的傍晚5點到6點半，人們往往在回家路上或在家做飯呢，知名媒體人何東曾撰文道，最初120集，他母親還可以一邊做飯一邊閑看；120集后，則先看完再做飯了；再到200至300集，老太太提前做飯但自己根本不吃，堅決一看到底；再后，干脆沙發前擺小桌，邊看邊吃“革命生產兩不誤”了……“開始，我還以為這僅是我家非常獨特的瘋狂收看現象，可誰知之后當笑話跟家里有中老年婦女的朋友們講，結果竟然完全一樣！”

順便記起，《意難忘》在中央電視臺播到300多集時突然戛然而止，許多我認識的忠實觀眾像何東所描繪的其母那樣“簡直癮君子突然被強制戒了毒”，但這其實已是該劇第二次被央視人為“壽終”了。

切記，長壽劇受眾是傷不起的。遙憶1990，某夜武漢“群眾熱線”幾被打爆：某地停電，觀眾不干了——看不著《渴望》了！雖然它只有50集，但當時已算太長。此前，只有《西游記》、《紅樓夢》靠國家隊才敢“長”；再前，官方電視獎“飛天”專設過一個“豐收獎”，凡是年產量12集以上的電視臺就可獲得！

《渴望》的娘家“北京電視藝術中心”是計劃經濟和市場經濟的不完全結合體，每年只得到政府撥款400萬元，可僅員工工資一項就需700萬，要維持運轉電視劇生產必須成規模講效益，走工業化之路，包括產品數量要大（長），于是，對生產力提高的渴望改變了生產關系，早就《渴望》式生產模式。而那年為了劇集活得下去，身為策劃的作家王朔他們整天想著如何讓情節更奇、沖突更烈，還做起了“數學題”——求不等式：有個好人，就設個不那么好的人；一家住胡同，另一家便得住高樓；一個人太好了，那就把所有倒霉都扣其頭上，還要使之一直“好人”……

不管怎樣，《渴望》之后，各種展現百姓油鹽醬醋茶、家長里短婆婆媽媽的長劇不斷出現，觀眾群卻不光只有婆婆媽媽。如今的電視劇，技術層面與悅目方面早已全面超越《渴望》，成本更是今非昔比，但片酬漲“片愁”煞，“名人”太多，“名著”太少。盡管觀眾大都寬容，但能引發他們如此感慨感悟的劇集還嫌少之又少：生活就是這樣的啊！生活原來是這樣！

具體到長壽劇，必須“與生活在一起”，才有可能真正長到壽；其中的人物越來自“生活”，才越有望與觀眾“一家親”而得以長壽。即便只講“錢途”，成功的長壽劇其市場價值的確要遠遠高過一般的電視劇，關鍵在于通過集數累積保持的品牌效應和品牌認可度，尋求一種穩定性與持續性的電視臺自然也愿出高價購買后續作品，乃至價錢翻番。

當然，長壽劇需要長遠規劃和大量投入，半途夭折的可能性也遠遠大于其他劇集，所以需要有膽有識，更須依靠“衣食父母”。由于“歷史原因”，內地觀眾習慣一次性把一部劇看完，因此內地電視臺也習慣一天播出多集，但這給長劇更好“服務滿足”觀眾帶來客觀的困難。美、韓等國的連續劇常常周播（一周一集最多兩集），英劇更是一年僅播一季，若如此效法恐怕會把咱觀眾“急死”，但亦令他們乃至媒體可以討論盼望“指使”人物和故事走向，給創作團隊足夠時間觀察考慮反省觀眾反饋，充足時間精心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