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饗宴

馮建國

日本攝影家原直久和他的「歐洲紀行」大畫幅鉑金作品

日本攝影家、東京日本大學藝術學院副院長，研究生院院長，攝影系教授、博士生導師原直久（Naohisa Hara，1946-）是一位執著于使用大畫幅和高品質黑白攝影技法來記錄和見證歐洲都市風情的律己不懈和誨人不倦的攝影家、教育家。

從1970年代開始，在長達四十多年的時間里，原直久扛著一臺笨重的8×10相機游走于巴黎、以及以巴黎為中心的歐洲市井風情之中，他始終如一不忘初衷，他不光追尋尤金·阿杰的足跡和創作理念，并且對亞當斯的“區域系統”（Zone System）有精到的研究和把握，并把這一切應用于創作和攝影教育之中，深受學生的愛戴 。

他的風格平淡、視點平和、排斥了刻意的修飾，他的情感幾不露聲色，作品具有視覺上的純凈性

早在1971年，原直久剛從東京的日本大學攝影系畢業不久，有機會第一次造訪巴黎。在學生時代，受畫家的父親影響，瀏覽過許多有關巴黎的資料和畫作，對巴黎的記憶非常深刻。特別是由貝倫妮絲·阿博特（Berenice Abbott 1898-1991）編集的《阿杰的世界》（《The World of Atget》）一書所帶給他的深深感動和記憶，再一次在巴黎得到了印證。幾十年前的巴黎街道一切依然如故，泰然自若?；蚴瞧教韼追帜甏纳n桑，或是平添了一些嶄新的建筑，但老巴黎依舊神韻猶在，風姿不減。也許是因為年青，也許是在兒時的記憶中早已與巴黎結緣，還有歐內斯特·海明威（Ernest Hemingway，1899-1961）晚年寫的《流動的饗宴》（《A Moveable Feast》），和攝影師戈登·帕克（Gordon Parks 1912-2006）的有關巴黎的描述和影像，更加堅定了他拍攝巴黎的信念。從1972年起，在漫長的三十多年的歲月之中，原直久拍攝了一萬多張8×10黑白底片，并整理成幾個系列的資料。他把一些滿意的作品用鋇地紙基相紙（FB Paper）精心制作成高品質的黑白照片，或是制作成鉑金照片（Platinum Print），在日本、韓國、中國的畫廊和博物館舉辦了二十多次個人攝影展，向人們展示了屬于他個人視覺化的巴黎。他的風格平淡、視點平和、排斥了刻意的修飾，他對巴黎深深的情感幾乎也是不露聲色的，作品具有視覺上的純凈性。這正應驗了海明威的那句話：“如果你夠幸運，在年輕時待過巴黎，那么巴黎將永遠跟著你，因為巴黎是一席流動的饗宴?！?/p>

他的作品是周圍事物的簡明的揭示，沒有添加象征性的主旨，沒有苦思冥想的設計，也并非另有所指

在1966年～1969年的日本攝影界也跟隨歐美的風潮流行使用135單反相機拍攝，甚至采用拍攝時不看取景器的隨意抓拍的方法，刻意使影像有一些不規則的傾斜、晃動或模糊、虛焦，或是故意用粗顆粒效果來表現一種粗獷印象。當時這種風格的代表攝影家如威廉·克萊因（William Klein，1928-），羅伯特·法蘭克（Robert Frank，1924-）等。而在這樣的時代流行的大趨勢之中，原直久的選擇可以說是逆水行舟，有些“不識時務”之嫌了。

時至今日，原直久教授對自己當年的選擇尚且志趣不渝，對8×10大畫幅相機刻明的表現力，豐富的影調還原，街市遠近感的有效展現以及黑白攝影的歷史感的純粹表述等堅信不移，樂此不疲。他的作品是他周圍事物外貌的簡明的揭示，沒有添加上象征性的主旨，沒有苦思冥想的設計，也并非另有所指。如同尤金·阿杰的照片一樣，將日常發生和遭遇的都市風情直接地、簡明地記錄下來。他的照片也許是純粹攝影藝術最原始的一種表達方式。如同日本著名攝影家石元泰博（Yasuhiro Ishimoto，1921-）對原直久所評述的：“沒有刻意的表現，美的事如同美的事物原貌，如實地拍攝下來的照片，對我來說卻是一種嶄新的、舒心的表述。近年看到過于張揚個性的攝影太多了，如同這樣盡量的靠近被攝物，在圖片中將個體意識盡量消融的作品，使我感到親切可掬?！薄芭c35毫米不同的是，當大型的腳架將相機架起來時，目前的一切均無法逃避，也就是說攝影家已沒有退路必須正對被攝體，其最終的結果是，攝影家對被攝體的觀察會更加仔細。看到的全盤托出，這就是我所感受到的8×10攝影。”“當我與原直久交談時，為他的直率和豐富的感性所感動。如同一見非常平和然而慢慢地將你吸引過去的他的作品一樣，乍看不起眼，卻能令人感覺到他是一位擁有著堅定藝術信念的人?！?/p>

原直久不是單純的攝影家，他還是一個學者

原直久在1976～1977年曾經作為日本文化廳選拔的藝術家到法國和德國去研修藝術，1984～1985年又作為日本大學的訪問學者在巴黎進行了為期一年的研究、創作。在巴黎訪問期間，他從一個攝影家的角度對尤金·阿杰創作技法做了深入的研究，筆者還清楚地記得前些年拜讀過一篇原直久老師關于尤金·阿杰所拍攝器材的研究論文，印象深刻。由于阿杰在世時和去世后幾十年的相當一段時間里，幾乎沒被人們所注意，他在拍攝巴黎時具體使用什么樣的相機、鏡頭？在長達三十年的拍攝生涯中，他是怎樣的一種工作狀況？幾乎沒有留下詳細相關的資料。原直久在巴黎歷史圖書館里查閱了大量尤金·阿杰圖片和底片資料，并找到阿杰的拍攝實地，用不同的焦距鏡頭拍攝，計算出阿杰的使用鏡頭的焦距、光圈等，解答了不少史論家對阿杰的這方面史實所做出一些不準確的推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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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攝影家瓊·尤金·奧古斯特·阿杰 （1857—1927）是社會紀實攝影先驅者之一，被人們稱譽為“近代攝影之父”，當作是近代攝影史上的一位重要人物，但在他生前和去世之后的幾十年間，并不為人們所理解。他從1898年開始，用了將近30年的時間，使用一臺木制18×24厘米（將近8×10英寸）的大畫幅相機，拍攝了將近8000多張老巴黎的黑白照片。他拍攝的巴黎景象也許是對一座城市最為生動的實錄，為了表現迅速變化中的巴黎的面貌，阿杰對巴黎的老城區和近郊進行了有條理的調查和系統拍攝。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