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官司，中國怎么打？

海天

中國外交部4日重申：不接受、不參與菲律賓提起的有關南海仲裁的立場沒有改變。此前國際仲裁法庭曾要求中國在12月15日前對菲提出的起訴作出抗辯，而近期越南也數度宣稱要將南海問題訴諸國際，中國在南海正面臨“法律圍堵”的困局。面對領土爭端的新局面，戰略上的藐視可以一句“不理它”帶過，但在具體戰術上，中國必須重視對手的想法和行為，以堅決、巧妙的行動去化解它。

“國際法庭”并非司法機構

很多人以為新聞里說到的國際法庭就是總部位于荷蘭海牙的國際法院（International Court of Justice， ICJ），實際上完全是兩碼事。這里的“國際法庭”全稱是國際仲裁法庭，是由國際海洋法法庭來任命成員的仲裁機構。仲裁法庭并非司法機構，成員不固定，法庭適用法律的情況相對要靈活一些，除了適用當事方指定的法律，有時還本著公允及善良等一般法律原則辦案。

《聯合國海洋法公約》設立的機制規定了解決爭端的四種可供選擇的辦法，其中包括有國際法院、國際海洋法法庭、一個按照《公約》附件七組建的仲裁庭，以及一個按照《公約》附件八組建的特別仲裁庭。締約國可自由選擇這些方法中的一種或幾種，但前提是爭議雙方能夠就仲裁方式達成一致。如果各方沒有共識，那么只能按照附件七將爭端提交仲裁。

由于菲律賓提交的仲裁請求是單方面的，因此國際海洋法法庭只能依據附件七的規定，成立一個5人仲裁小組接受仲裁請求。根據菲律賓訴中國的先例，如果越南在將來就南海爭議訴諸國際仲裁，應當也會由國際海洋法法庭依據《公約》附件七組建仲裁庭接受仲裁請求。

允許締約國對某些條款做出保留，是很多多邊國際條約為了通過和生效時爭取足夠多國家支持而采取的一項技術性措施。中國在2006年8月25日，依據《聯合國海洋法公約》第298條規定，向聯合國秘書長提交書面聲明，表示“對于《公約》第298條第1款（a）、（b）和（c）項所述的任何爭端（即涉及海洋劃界、領土爭端、軍事活動等爭端），中國政府不接受《公約》第15部分第2節規定的任何國際司法或仲裁管轄。”有了這項法律認可的聲明，沒有任何國家可以強迫中國必須出庭應訴。這與是否尊重國際法制扯不上關系。

菲律賓的“官司”能打贏嗎

如果仲裁法庭不存在管轄權障礙的話，它極有可能支持菲律賓的一項或多項主張。其中菲方提出的“中國在黃巖島占領的僅僅是巖礁”、“中國在九段線內的水下設施是非法的”兩項主張最有可能獲得支持。

其原因在于：仲裁庭一旦認定自己對案件有管轄權，就意味著大多數成員對菲方的一項或多項主張的合理性有了共識，其次，上列的菲方兩項主張技術性較強，按照現行海洋法相關條文，易于依靠現代科技在表層面上確定。

國內媒體的報道中，采訪的許多專家學者都說，菲律賓的做法沒有任何法律依據，仲裁在法律上并不具有約束力和強制力。也的確是這樣的，比起國際法院來說，仲裁機構更為靈活，但是也不可能強制去實施。在菲律賓一案中，雖然國際海洋法法庭成立了仲裁庭，但是他們的首要任務就是判斷仲裁庭對本案究竟有沒有管轄權。基于以下三點原因，仲裁庭幾乎不可能對這樣的案件進行有效的受理和仲裁：1、中方早已聲明對此類爭端不接受仲裁程序；2、其他的國際協商機制并沒有完全失效；3、爭端核心問題產生于《公約》生效前。

1月23日，就在菲律賓仲裁聲明提交第二天，即有媒體推測，即使仲裁法庭做出對中國不利裁定，北京也會選擇不理睬該裁定的做法。即使是菲律賓方面，它也承認會是這樣一個結果。或許菲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因為這樣會讓中國承受巨大國際輿論壓力，而菲律賓則可借助國際輿論的力量將其非分和非法的領土主權要求合法化并占據所謂道義的制高點。

南海問題絕不會像菲律賓官員所妄言的，隨著仲裁法庭做出裁決而得到和平的和永久的解決。相反，不論結果如何，法庭之后，南海局勢因菲方的一己私利而會更加惡化。這就好比一石激起千層浪。1月28日，新加坡《海峽時報》高級記者鐘威廉在該報網站發文稱，東盟一直與中國共同致力于制定具有法律約束力的南海行為準則，而馬尼拉的最新舉動可能影響東盟在南海問題上的中心地位。

一味沉默，中國或陷被動

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副教授余民才在一篇名為《海洋爭端強制仲裁程序及我國的應對策略》的文章中提出：仲裁的發起是強制的，單方面的反對也不會終止仲裁，所以中國參與是更好的辦法。如果不參與，我國遵守《公約》義務的誠意可能遭到質疑。盡管我國可以拒絕接受不利裁決，但菲律賓無疑將大肆宣揚，將這種裁決作為攻擊或拒絕接受我國主張的“權威依據”，甚至成為南海周邊國家群起效仿的先例，造成在南海“法律圍堵”中國的困局。

這樣的擔憂并非杞人憂天，日本和越南已多次表示應以國際法解決其與中國的海洋劃界問題，如果兩國在短期內相繼提起針對中國的仲裁請求，中國可能會在海洋法仲裁法庭上成為眾矢之的。中國如果堅持缺席此類仲裁，將會喪失影響仲裁結果的寶貴機會。而如果中國積極應訴，則又可能受到不利仲裁結果的約束。比較折中的應對方式是，僅對仲裁法庭的管轄權作有限的抗辯，一旦仲裁進入實質階段，中國應撤出仲裁并公開否認仲裁法庭的合法性。

此外，中國還可以運用美國在其對外關系中經常使用的其他手段，比如施加壓力和制裁。中國對菲律賓的制裁不僅僅限于經濟層面，可以動用一切方面資源同時發力，讓其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得不償失。單單貿易一項，中國就能讓菲律賓如坐針氈。去年，菲律賓出口了超過65.8億美元的商品到中國，使得中國大陸成為日本和美國之后的第三大出口市場。此外，菲律賓也出口了44.2億美元的商品到香港，這兩個數字加起來就幾乎等于菲律賓出口到日本的商品的總額。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