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探
“陜軍東征”20年后,“陜軍文學再出發”在質疑與期許中策動,《延河》也及時推出了“中青年作家專號”。在我看來,《延河》“中青年作家專號”,既體現了陜西第四代作家積極探索銳意開拓的強勢張力,又吹響了陜西中青年作家的集結號。
部分作品觀感
常勝國《國王的最后悲憫》,有著明顯的先鋒主義創作探索意味。作者塑造了一位生活在底層的男人,因貧窮而導致陽痿,進而影響到夫妻間正常的性關系,美艷的妻子徘徊在以貌換錢還是堅守道德底線的困境之中。作者以魔幻的筆觸來書寫荒誕現實:陽痿患者對寡婦的垂涎,不穿內褲的女舞者的羞恥心,徘徊在單位一直不能晉升已死亡的前職員的幽靈以及富人對美艷之妻的贊助,皆在荒誕上演。陽痿患者知道他的新職務是如何換來的,面對要幫他一把的垂涎他妻子美貌的富人,唯有在心底感嘆:這是國王最后的悲憫。小說通過一位中國男人的焦慮來體現整個時代的焦慮,內容風趣,文筆老辣,故事荒誕,結構嚴謹。作品以深度、精度直擊了社會個體所不得不直面的生存壓力,沿著小人物看似松散確有關聯的瑣碎事件,將社會的深層矛盾予以斷面呈現,同時交織著個體心靈的種種糾結與體味。作品包容與涵蓋度甚廣,從家庭到社會,從社會到家庭,描述了種種社會病象,觸及與開掘的力度甚廣。
高遠的《私刑》是一篇精煉、荒誕、極富詼諧智慧的小說,亦是一則農民精神生態的寓言。在很短的篇幅中,故事以老鼠咬碎劉進步一百元低保而給老鼠上刑展開,如此重大的舉動卻得不到村人的關注與重視,只好去村口逮貓,因此發現了生財之道,可悲的是被車撞死,私刑竟成了對自己的審判。人已經死了,富于經濟理想的靈魂還在滿足中,在不放棄中掙扎。高遠的短篇有著成熟的結構,側重于對人物精神狀態的挖掘。這篇小說,以簡潔的文字準確地勾畫出社會底層的悲催命運。
寇揮的《完顏丹朱》,體現了特定政治生態下的愛情,小說映照出歷史滄桑的動影,在似曾相識中,使人能夠真切地觸摸到歷史真實的一角,是文學至真表達的別樣體現。寇揮賦予了作品希臘悲劇的意味,將愛情的自由置身于與歷史的對壘中,使愛情故事的張力得以華貴地展現。
寧可的小說名為《天病》。天病乎?人病乎?!寧可以敏銳的筆調觸及了年度生態的核心詞匯:霧霾,并以大膽的失真手法對其所造成的心理恐慌予以聚焦。和閻連科《炸裂志》取材于新聞一樣,寧可同樣采用了失真表達手法。所不同的是,閻連科失真僅僅凝結于對社會變革的個體認定和概括上,是對歷史的虛化。而寧可既是符合藝術邏輯的表達,也有著拷問經濟高速發展中迷失純真階層的靈魂的自我審視和力度。小說的可讀性、思想性、構建能力,無可挑剔。
李大唐的《孔氏一門的飛行夢》,似乎比方方的《涂自強的個人悲傷》更給力更悲情。不同的是,方方選擇了傳統刻畫法,《孔氏一門的飛行夢》則是大寫意法,有著中國畫率性和狂放之美。李大唐構建了一門三代卑微的生存狀態,對教育產業化、底層的生存現狀有著強烈的控訴意識。
李喜林的《飛翔的火鳥》以野性與神性的融合,藝術地再現了一種從激烈到平和的中華民族所固有的民間和諧價值觀,可謂當下社會所期盼的正能量的藝術體現。小說持守了正義、人性之美,心靈和諧的關照。李喜林能夠選擇回歸本土文化,承接中華文學傳統根性,并由此進行挖掘,不失為陜西文學第四代的一種別樣的探索。
丁小村的《路書》,以一份出行計劃展開,在充滿詩意的敘述空間里,對人真性的迷失狀態——婚姻的即時矛盾與解體后的和諧,規劃越是詳盡越是難以實現等等,給予了空靈的關注,并對這種狀態的本因進行了心靈的探索和揭示——人生的煩惱源自靈魂的不安。小說敘事格調清新,讓人體味到一個專業作家的沉穩與成熟。
以上大多作家基本脫離了陜西文學的鄉土根性,這與閻安老師對陜西文學的認知一致,不脫離鄉土根性的影響,不與時代同步,不追求表達的新穎性與創造性,陜西文學就難以超越已有的輝煌。
再出發的小思考
1 理清傳統和先鋒的關系
陜西文學要再出發,就不可回避傳統與先鋒的銜接問題,二者絕不是簡單的對立關系。網絡時代的來臨,作家的視域范圍擴大,時代的信息量的巨大等等,皆影響著陜西文學再崛起。“脫離陜西文學根性”就此成為一種必要。有所隔離乃至脫離,才有可能開創一個新的局面。在中國乃至世界,先鋒文學近年來備受關注。先鋒的初衷和目的是為了實現文學的創新,并不是要顛覆傳統。要論先鋒,首先要看傳統是否過關。傳統不過關,任何先鋒都是無根之源。專號的小說昭示著,在對傳統吸收中,陜西第四代作家已經和陜西文學的根性有所隔離,真正具有中國氣派陜西風格的小說正在萌動之中。
2 作家創作生態
陜西文學近年來接續乏力,與作家生態的變化不無關系。以前專業作家以婚嫁的形式與組織聯結,現在專業作家對于組織是一種游離態的存在,難以形成群體態勢。“陜軍文學再出發”依賴于作家隊伍的規模和實力,也依賴于非專業作家的脫穎而出,更依賴于全省文學創作的良好氛圍。所以加強作家隊伍建設是必要之舉。
3 接力重點在中青年作家
以60后為主體的中青年作家,在陜西文學接續中擔負著承上啟下的重要作用,同時又是創作多年的實力派,作品趨于或者已經進入成熟狀態。陜西文學再出發,他們是中堅力量。讓他們一旦錯失于時代,將影響到陜西文學的整體發展。何況陜軍第四代中青年作家已經積聚了大量作品,正期待著適時推出。希望省作協迅速完成陜西作家隊伍的整合,使得陜西文學軍團以整體態勢再創輝煌,我們翹首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