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衍瑩



反艦導彈是現代海戰中的重要角色。在上世紀歷次戰役中,反艦導彈有過非常出色的表現。1967年10月第三次中東戰役,埃及用蘇制“冥河”導彈擊沉了以色列“埃特拉”號驅逐艦,首創反艦導彈擊沉敵艦的戰例。1982年6月12日,在馬島戰爭中,阿根廷用機載的“飛魚”導彈擊沉英國“謝菲爾德”號導彈驅逐艦,開創了反艦導彈超低空掠海飛行的突防方式,這種方式現已普遍運用于各種反艦導彈。1987年5月17日兩伊戰爭期間,1架伊拉克戰機發射了2枚“飛魚”導彈,擊中美國海軍“斯塔克”號導彈護衛艦,造成該艦嚴重損壞。這一系列實戰教訓使軍事大國認識到,現代海戰不僅是制空權和制海權的爭奪,而且要時刻防備反艦導彈對自己艦隊的襲擊。一些軍事相對較弱國家也認識到,反艦導彈是他們抗擊軍事強國軍艦的有效武器。
當然有矛必有盾,隨著反艦導彈的發展,艦載防空反導武器也在快速發展。因此反艦導彈和反導武器之間的博弈成為世界各國軍事專家和科技人員永恒的研究課題。
如果我們對幾個軍事大國反艦導彈的發展史作些回顧,就會發現一些很有趣的事情:
一是,上世紀中,反艦導彈是亞聲速好還是超聲速好,美歐和俄羅斯的科技人員曾發生過激烈爭辯。大體說來美國主張發展亞聲速,而俄羅斯則大力發展超聲速反艦導彈。其實這問題早已超出技術范圍,都是在為各自國家政治需要服務。
二是,上世紀反對超聲速的美國,到了本世紀卻一馬當先大力發展超聲速導彈,這當然也出于美國政治需要,為其全球戰略服務。
三是美國和俄羅斯的反艦導彈(和反導武器)的發展,具有明顯的對抗性。
例如在多次國際航展會上,俄羅斯宣傳其Kh-31反輻射/反艦導彈,特別公開說明它有3種高頻頭:GSNⅠ型覆蓋1.2~1.4及2.7~3.5吉赫茲,專打美國的“奈基”和“宙斯盾”系統的雷達;Ⅱ型覆蓋3.5~4.5吉赫茲,專打美國的“愛國者”導彈系統的制導雷達;Ⅲ型覆蓋8.4~10.6吉赫茲,專打“霍克”導彈系統的制導雷達。美國也不示弱,在上世紀90年代,居然通過非法貿易手段引進多枚Kh-31P,作為靶彈,以摸清它的能力到底有多大。并且還進行仿制,型號改稱MA31,作為靶彈。又譬如俄羅斯設計的“日灸”超聲速反艦導彈,速度快,威力大,末段飛行軌道機動,俄羅斯宣稱是專打美國航母的“殺手锏”。而本世紀,美軍設計出“海拉姆”導彈系統作為美艦新型近程防空武器。它的最大射程9260米。導彈采用被動雷達/紅外(先進的凝視焦平面熱成像)導引頭,具有“發射后不用管”的能力,可以對付多個來襲目標。美海軍宣稱,經過嚴格的作戰測試,這種新型“海拉姆”基本上已經能夠對付俄羅斯的超聲速飛行且具備末端機動規避能力的反艦導彈。
美俄兩國發展的矛與盾具有明顯的對抗性。雖然冷戰結束后美國成為唯一超級大國,但俄羅斯經歷10年經濟休克后已迅速恢復,并憑借其雄厚工業基礎研發出一系列新一代軍事裝備。美國一貫標榜為世界警察,如今尤其要遏制俄羅斯的復興和中國的崛起,因此必須要有一支強大的海軍艦隊,一旦哪兒“有事”,它的艦隊開就到哪兒。由于歷史和政治等原因,一些處于弱勢的國家還需依賴俄羅斯供應武器。而俄羅斯為自身安全,也為了擴大政治影響和武器貿易,不斷推出新武器來與美國的武器相抗衡:所以必須悉心研究其反艦導彈如何突破美國的艦載反導武器,推出“殺手锏”來遏制美國航母的威懾。
在亞洲方面,日本自安倍晉三內閣上臺后,幻想在美國支持下充當遏制中國的先鋒,一些右翼政客甚至幻想當年的甲午海戰重演—在一場局部海戰中戰勝中國。這決不僅僅是口頭作秀,而是實實在在地備戰。譬如在我國艦隊進出太平洋的宮古海峽兩邊的島嶼布防88型SSM-1反艦導彈,而且還推出射程更遠的12式岸艦導彈。
以上所述種種,無不說明軍事是政治的繼續。所以認真研究國外發展反艦導彈的指導思想,攻防策略以及發展動向,是有很重要的現實意義的。
世界軍事大國反艦導彈發展概況及突防策略
當前世界各軍事大國研發的反艦導彈不僅技術先進,數量眾多,產品日新月異,五花八門,而且還可根據攻擊對象(軍艦噸位、類型等)和任務的不同設計出不同的型號。本文將著重于探討研發這些武器裝備的指導思想和設計準則。
為了形象地說明反艦導彈的特點,下面以4種典型反艦導彈為例,給出它們的飛行剖面圖,使讀者清晰地了解各種反艦導彈的特點。
示意圖1為著名的俄羅斯“日灸”反艦導彈的飛行剖面,另一著名反艦導彈“俱樂部”與此相仿。這種導彈雖以超聲速飛行(馬赫數2.3),但在接近目標時還能蛇形機動飛行(過載達10g),以躲避敵艦雷達的截獲。但俄羅斯另一超聲速反艦導彈—“玄武巖”,由于速度更快(大于馬赫數2.8),重量更大,不能作機動飛行,已逐漸退役。
示意圖2為美國“魚叉”(也稱“捕鯨叉”)反艦導彈飛行剖面圖。它雖為亞聲速(約馬赫數0.8),但至少有3個亮點:
一是從一般潛艇魚雷管就可發射,而“日灸”則不能;
二是當接近敵艦時,導彈突然躍升,然后向目標俯沖,從而有效抗擊艦上密集炮火的攔擊;
三是其改進型BlockIII型,能在飛行中可變更打擊目標;可程序設定數枚“魚叉”從1個發射平臺連續發射后,從不同角度打擊同一個目標,可以飽和攻擊的方式突破對方的反導防線。
總之,“魚叉”導彈講求以機動、靈活,智能取勝。
示意圖3則是美國艦射“戰斧”反艦導彈BGM109B的飛行剖面圖。其巡航高度為50~150米。巡航導彈的最大優勢是可在視距外遠程發射,做到“你看不到我,我可打擊你”,以減少我方人員傷亡;到了敵艦上方,還可作機動飛行,甚至可在目標上方繼續巡航,等待最佳打擊時機。所以曾被美軍視為首選反艦武器。但導彈為亞聲速飛行,時間一長,就會給對方的反導武器增加了攔截的時間和機會。
至于Kh-31空射反艦/反輻射兩用導彈,它的飛行軌跡和突防技術與上述四者有所不同(示意圖4)。當載機在中低空飛行的過程中發現目標,飛行員首先接通導彈的火控系統,并使導彈進入準備階段。準備完成后就改用導彈來掃描和搜索目標,并向載機發送有關目標的信息。根據信息,載機開始轉彎,以對準目標,但仍保持水平飛行。當發射條件滿足后,導彈就被彈離載機,飛向目標。示意圖4中A段為穩定飛行階段,B為爬高階段,此時助推火箭工作結束,沖壓發動機點火。導彈按預置的角度爬高。到達頂點后的C段,導彈又按預置的過載量俯沖。D段為比例導引階段。最后導彈以馬赫數4的速度沖向目標。導彈的爬高和俯沖都是為了增加導彈的進入角,達到最佳攻擊效果。據資料報道,Kh-31具有較強突防能力:能截獲頻率捷變雷達的信號;能抗雷達短時間關機;能抗敵方誘餌欺騙等,因此被美國視為其各種雷達的一大克星。endprint
解讀美俄二國發展反艦導彈的設計思想和突防技術的發展
在上世紀80~90年代,國外的專家學者和軍火商們曾就反艦導彈是亞聲速好還是超聲速好的問題多次展開熱烈討論。多數西方學者不贊成花大力氣去發展超聲速反艦導彈。所持理由首先是要研制出能掠海飛行的超聲速導彈,技術上難度太大,甚至不可能。因為導彈超聲速飛行時會發生音爆反射等問題,導彈體積越大,問題就越嚴重。試驗表明,5米以上的導彈在20米以下高度掠海飛行,彈體就會產生震動,時間稍長就會導致導彈失控墜海或導引頭失效。據說歐洲聯合研制的超聲速反艦導彈在試驗中曾多次發生導彈丟失目標或中途墜海的事故,這一問題可能至今還沒有完全解決。所以他們的超聲速反艦導彈至少要在距離海面20米以上的高度飛行,達到目標上空才轉入俯沖,但飛行高度偏高后自然很容易被雷達捕獲。例如印度的“布拉莫斯”超聲速反艦導彈,被很多專家認為是這方面不太成功的例子。
但俄羅斯于上世紀80年代中,憑借其在沖壓發動機、材料等技術領域的強大實力,研發成功世界上第一種全程超聲速飛行的“日灸”反艦導彈,并裝備部隊。緊接著又推出超聲速和亞聲速結合的“俱樂部”導彈。超聲速導彈無法實現的論調自然不攻自破。但亞聲速好還是超聲速好的爭論并未見減少。在文獻上和歷次國際導彈會議上,主要是西方的專家學者,包括美國的麥道等一些大公司的工程人員屢次提出不同的觀點。在SPIE 1998年的會議紀錄中,就有篇綜合性文章歸納了超聲速的幾個缺陷:
(1)限制了末段機動能力:反艦導彈躲避攔截的一個有效手段就是末段機動飛行。但超聲速導彈速度太快,不可能做大幅度的機動,因為即使變化很小的角度,彈體過載就很大。此外速度太快,再在近距離作機動飛行,很可能錯失目標。而亞聲速導彈沒有這個問題,它即使進行半徑很小的轉彎或盤旋也沒有多大過載,所以它們末段的機動可以設定得非常復雜和刁鉆。目前的先進亞聲速反艦導彈據說甚至已經具備了錯過目標后重新返回接戰的能力。而超聲速導彈的末段機動能力有限,基本是條比較平的曲線,反攔截能力較差。
(2)超聲速導彈的體積過大,限制了它適用于各種發射平臺。尤其是潛射平臺,只有安裝專門的垂直或傾斜發射管的核潛艇,才能發射像“日灸”這樣大的超聲速反艦導彈,而西方的亞聲速導彈可以從一般魚雷管發射。
(3)多普勒效應問題。導彈飛行速度越快,多普勒效應越明顯,即使是掠海飛行仍會被發現(現代雷達大都靠多普勒效應取得目標速度信息和抑制雜波)。
(4)隱身問題。導彈要高速飛行,彈體就不能采用亞聲速導彈的棱錐型或截錐型隱身設計,因此難以實現隱身。而且即使彈體做到隱身,但由超聲速壓縮的空氣團仍然能被精密雷達探測出來。美國的F-22戰機只要進入超聲速飛行就失去隱身能力,原因即在此,因此F-22進入戰場后就要轉為亞聲速,以發揮他的隱身能力。
(5)熱效應問題。超聲速飛行必須有強大的推力;目前的技術方案就是使用火箭、渦噴或沖壓發動機等推力大且發熱明顯的發動機,而此時超聲速導彈的尾焰非常明顯,再加上空氣摩擦的熱效應,導彈很容易被紅外探測儀器發現。
不過俄羅斯的學者堅持認為超聲速飛行利大于弊。他們認為,盡管超聲速導彈的重量、體積和耗能都要比亞聲速導彈大得多,但超聲速可使對方預警系統反應時間減少2/5,大大有利于反艦導彈的突防。它可以減小中段誤差,命中概率受目標運動的影響也較小(這兩項與導彈的飛行時間成正比),可提高遠距離目標捕獲概率,縮短目標的反應時間。另外俄海軍一個重要戰略思想就是必須有1~2件“殺手锏”,來抗衡美軍航母的威懾力量。設想1發3~4噸的導彈,光是戰斗部就有重320千克可穿甲爆破的高能炸藥。據估算,1~2枚即可使1艘驅逐艦失去戰斗力;3~4枚可使萬噸級的巡洋艦甚至航母癱瘓。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俄這種重型導彈雖作超聲速飛行,仍能有一定的機動性:在它的飛行末段掠海高度可低至7米,并可作過載達10g的S形蛇形機動飛行,可見它具有較強的突防能力。所以自“日灸”推出后,美國的軍界和一些政客一度將其視為航母和大型艦船的克星。俄羅斯這種殺手锏的思想有值得我們借鑒之處。
再回過頭來看看美國(包括北約)反艦導彈的設計思想。實際上美國也完全有技術能力研發出超聲速導彈,而上述幾條超聲速的“弊端”也確實是存在的。有利必有弊,就看如何從整體來衡量,從需求來衡量,以決定取舍。武器裝備的研制從來脫離不了政治需要。亞聲速的長處就是重量、耗能都較小,因而機動靈活性較好,這對美軍很有利。美國要當世界警察,不論世界何處有“麻煩事”,它的強大艦隊就會很快開到人家門口。它的首要任務就是掃清那些近海防御性艦艇,好讓它放手在視距外近海發射各種巡航、戰術導彈,向對方實施狂轟亂炸。而要掃清近海艦艇,用“魚叉”之類導彈就綽綽有余,不必擔心敵方有能力會突破防線攻擊自己的艦隊和航母。在上世紀90年代,麥道公司的一份報告中就有這樣一段話,一語道破天機:
“近來,西方國家的反艦導彈研制方向有所變化。作戰目標轉向對付距海岸極近的艦船,在性能方面注重發展和提高目標分辨能力、敵我識別能力、作戰破壞評估能力以及使用多枚導彈同時攻擊目標的飽和防御和再次攻擊能力等…。“
所以,可以說美俄發展反艦導彈走不同途徑,反映當時他們政治需要不同。至于俄羅斯能較早推出超聲速、大推力且有一定機動能力的反艦導彈也不是偶然的。筆者一直認為,在武器研發方面,俄羅斯倒是個自主創新,揚長避短的典范。眾所周知,俄羅斯的經濟實力和基礎工業明顯遜于美國,其微電子技術和產業水平較低,因此它的數字電路和計算機技術水平不高,某些方面似乎還不及中國。但俄羅斯有其獨特優勢,如飛行力學、慣性制導、大推力發動機、材料工藝、微波電真空器件以及微波毫米波技術等,某些方面甚至在世界上首屈一指。總之俄羅斯科技人員善于揚長避短,善于發現美國武器的“破綻”,既使美國感到頭疼,又有一些值得我們借鑒之處。endprint
反艦導彈提高突防能力的一些新發展
當今各軍事大國,為了提高反艦導彈的突防能力,大致從提高導彈的飛行速度和飛行的機動性兩方面著手,并取得一些引人注目的成就。
提高導彈的飛行速度和高超聲速反艦導彈的出現
前面提到,提高反艦導彈的飛行速度,是突破敵方反導防線的最有利措施。一些軍事專家們預測,一旦馬赫數5以上高超聲速巡航/反艦導彈服役,將可能對常規空襲武器裝備發展產生顛覆性影響。同時也可能對防空武器裝備發展產生變革性影響。但常規反艦導彈和巡航導彈都是飛航式導彈,在稠密大氣層中飛行,難以提高航速,一般難以超過一點幾個馬赫。因此要研發出馬赫數5以上的高超聲速巡航/反艦導彈,在技術上還得另辟蹊徑。
美國對高超聲速巡航/反艦導彈的研發和試驗
上世紀大力反對反艦導彈超聲速的美國,到了本世紀卻成了研發高超聲速巡航導彈最起勁的國家。首先是美空軍研發和試驗X-51A“馭波者”(也有文獻譯為“乘波者”)高超聲速飛行器。X-51A由B-52轟炸機掛載升空,分離后先依靠火箭助推器加速到馬赫數4.5,然后啟動超燃沖壓發動機,繼續加速超過馬赫數5。自2010年初首次試驗至2013年5月,共進行了4次試驗,其中只有第4次完全成功。
2013年11月,美國空軍研究實驗室和洛克希德·馬丁公司又宣布,X-51A只是為了技術驗證,而并非武器型號。真正作為武器的是高速打擊武器(HSSW),計劃于2022年完成研制。屆時它將是世界上第一種實戰型高超聲速巡航導彈,具備馬赫數5~6的飛行速度,有從防區外對任何固定和移動目標進行精確打擊的能力。一旦定型和服役,就可實現美國政客謀求的“1小時打遍全球”計劃,當然也可作為反艦導彈在1小時內攻擊全球海上的任何大型軍艦。然而要實現這樣的實戰化目標還有相當長的路要走,但美國一些政客寄希望于它成為“終極武器”(Ultimate weapon),吹噓它可能改變未來戰爭的模式。
用中遠程彈道導彈作為反艦導彈
常規巡航導彈難以提高其飛行速度,于是一些科學家把眼光轉移到可否利用中遠程彈道導彈作為反航母等大型水上艦船的反艦導彈。一般中遠程彈道導彈再入大氣層后,其俯沖速度很容易達到馬赫數10,甚至更高。事實上,世界上第一款用彈道導彈作反艦導彈的是上世紀70年代前蘇聯的SS-NX-13。它的射程為700~1100千米,最大飛行速度馬赫數4,主要用于攻擊美國的航母編隊。但它始終沒有正式裝備服役,據有些專家分析,主要是其末制導不過關。
尋常的中遠程彈道導彈攻擊對象是敵方固定目標,大多數都采用全程慣性制導。現在要攻擊的是移動中的航母艦隊,顯然必須采用能“主動尋的”的雷達導引頭作末制導。根據本文第一節的分析,就不難明白,用彈道導彈反航母,最大的難點就在于末制導技術:
導彈高超聲速飛行,可供末制導的時間極短。如假定制導水平和干擾條件相同,則馬赫數10彈道導彈的末制導時間,不到馬赫數0.8的亞聲速反艦導彈的1/10,必然對末制導提出極其苛刻的要求;
彈頭再入大氣層后,受到巨大空氣阻力,過載很大,可達10g以上。末制導雷達導引頭能否承受如此大的過載是個關鍵因素;
反艦彈道導彈的雷達導引頭必須有中段彈道修正能力,有在高速飛行中可根據航母實際位置調整彈道的能力,還要有一定的躲避反導武器攔擊的機動飛行能力,其難度可想而知。
示意圖5是外刊想象的用中程彈道導彈(以美國“潘興”中程戰略彈道導彈為例)攻擊航母時的導彈飛行軌跡圖。由圖可較形象地了解彈道導彈執行反艦任務時的原理、導彈飛行軌跡以及作為“殺手锏”的威力。“潘興”為2級固體燃料的彈道導彈,最大射程接近2000千米。設想這種導彈再入大氣層后如采用慣性和雷達數字區域匹配復合制導方式,在飛行途中能調整航向和飛行軌跡;然后再在離目標大約1000千米的高度時收到校正脈沖指令,使彈頭以馬赫數10的速度向選定目標俯沖,估計圓概率偏差不到30米。用作攻擊航母或其他大型艦船,是比較理想的。美國情報機構和政客曾大事渲染,說我國的“東風-21D”彈道式反艦導彈對美國的航母艦隊構成威脅,是“冷戰后第一種有潛力阻止美軍海上力量投射能力的武器”。據報道,俄羅斯等國家可能出于同樣目的,也在加緊研發此類導彈。從今年(2014年)開始,美國媒體又炒作起中國在試驗新的針對美國彈道導彈防御系統的高超聲速導彈,與“東風-21D”不同的是,再入的彈頭是個“高超聲速滑翔載具”,可以作機動飛行,對目標精確定位后再俯沖攻擊。
提高反艦導彈飛行的機動性
當今世界各軍事大國在研發高超聲速導彈的同時,仍不遺余力提高現役常規反艦導彈的性能和實戰能力。其中最重要是機動化、智能化以及制導方式的多樣化(采用復合制導方式等)。
反艦導彈機動飛行(如蛇形機動,螺旋式機動,躍升-機動俯沖等)和變速飛行(如亞聲速-超聲速,超低空-超聲速,變高度-超聲速等)這二種突防技術,是近10~20年來各國研究發展的重點,有的已被國外一些服役的反艦導彈所采用。據國外實驗室仿真表明,如反艦導彈的彈道不作機動變化,敵方如用美國的“標準-2”型艦空導彈來攔擊,反艦導彈突防概率僅為0.08;如反艦導彈在末段作蛇形機動,則突防概率躍升為0.82;如作螺旋式機動,則效果更佳,突防概率可達0.99。至于變速飛行,目前雖無具體數據,但普遍認為其效果不低于變軌飛行。
在2008年第8屆亞太測控會議(該次會議我國有代表參加)上,國外代表介紹了美國的一種智能反艦導彈系統技術(本頁圖2說明了這種智能反艦導彈的迂回攻擊戰術)。這也充分反映,美軍歷來就特別重視武器裝備的信息化,智能化和網絡化。據說該次會議上還有人認為,俄羅斯的艦空導彈系統中相控陣雷達大都是單面陣(需靠機械轉動達到360°方位覆蓋),不像“宙斯盾”具有4面陣,能同時在4個方向具有反導防御能力,因此針對這個軟肋,如用迂回攻擊來突防,可能對俄羅斯艦隊威脅更大。endprint
至于在制導方式方面,總的發展趨向是多樣化和復合制導。例如采用相控陣雷達導引頭;又如采用多波段(多色)高光譜成像體制代替傳統的單色紅外成像體制;這種新體制適應時段更寬,適應地段更廣,抗干擾性能更強。另外值得注意的是,2013年8月25日,日本陸上自衛隊宣布推出12式反艦(岸艦)導彈。日本目前已在寬300千米的宗古海峽兩側布署射程150千米的88式反艦導彈,妄圖監視和控制中國的艦隊進出太平洋,但又擔心中國艦隊對它反擊,所以陣地不能離海岸太近,需將陣地退至離海岸50~60千米的后方,甚至山地后側,以增強生存力,進而也就需加大導彈射程。12式導彈采用新型渦噴發動機,其射程增大至220千米。為了增強導彈在陸地飛行階段時的適應能力,它采用慣導+GPS+地形匹配制導+末段主動雷達導引頭的復合制導方式。在陸地巡航時高度50米,以GPS和地形匹配導航,在海上以10米高度掠海飛行。日本計劃2017年全部用12式替代現有的88式導彈。
發展反艦導彈的同時必須關注艦載反導武器和攔截手段的進展
武器裝備的發展史就是矛與盾的發展史。拿反艦導彈和反導武器這一對矛盾來說,雙方相依相克,而又相互促進,所以在發展反艦導彈的同時必須密切關注艦載反導武器和攔截手段的發展,才能使自己的矛更好地突破對方的盾。當然我們說“有矛必有盾”不能理解為“矛”與“盾”一定是交替發展的,更不能理解為每有一種“矛”,就得馬上有一種盾。事實上,現代先進“盾”的開發無論是技術難度還是經費都遠遠超過了“矛”,因此“盾”的發展往往會比“矛”延遲一大截。譬如當初美國首先推出可運載核彈頭的洲際導彈,一時間成為威懾全世界的“終極武器”。其他受威脅的國家不是馬上去研發反導系統,而是以攻為守,也去研發出有類似威力的武器,以此打破美國的壟斷。等到大家都有了,美國又轉去開發反導系統,并把它安裝在別人的家門口。在今天,正像上面所說,美國又在大力發展高超聲速巡航武器,叫嚷要“一小時內打遍全世界”,受到威脅的國家恐怕還得按老辦法對付。所以,“矛”與“盾”的不平衡發展,或者說攻防成本的嚴重不平衡是當今武器發展一大特點。
當前國外艦載防空反導武器裝備
目前國外的防空反導武器設備可分硬抗擊和軟抗擊兩個方面。在硬抗擊方面,典型的布局就是3個層次的防空導彈和艦炮來攔擊,即中遠程艦空導彈,中近程艦空導彈和近程速射炮或彈炮結合系統,三者在距離和高度,空域和時間方面依次銜接。譬如俄羅斯的一種典型配置是:“里夫”中遠程艦空導彈,“施基利”中近程艦空導彈,“嘎什坦”近程彈炮結合防空系統。“嘎什坦”系統的跟蹤制導雷達既可制導發射架上8枚9M311導彈,也可制導2門6管30毫米的AO18K型艦炮。系統反應時間為6.5~7秒。導彈的作戰距離是1.5~8千米,作戰高度從15~3000米。艦炮的作戰距離是從0.5~4千米,作戰高度為5~3000米。制導方式除無線外,還可激光指令制導。
美軍艦抗擊反艦導彈也是3個層次,其典型配置是:“標準-2/3”防空反導導彈,“海麻雀”中近程艦空導彈和“海拉姆”近程導彈系統。改進型“海拉姆”采用當前最先進的凝視焦平面熱成像導引頭。美海軍宣稱,經過嚴格的作戰測試,認為它基本上已經能夠對付俄羅斯的超聲速飛行且具備末端機動規避能力,如“日灸”之類的反艦導彈。
在軟殺傷方面,尤其是有源干擾,美歐信息戰的實力明顯高于俄羅斯,在歷次局部戰爭中它的作用也發揮得淋漓盡致,美國軍方寧愿在軟殺傷方面花大力氣,而不愿在硬殺傷方面和俄羅斯拼實力。美軍艦的有源干擾設備,無論是艦載的還是舷外拖放(如電子浮標等)式的,品種齊全,可覆蓋0.1~20吉赫茲的寬頻段,而且大多是智能型的。如著名的AN/SLQ-32系列電子戰系統,它先根據偵察和告警分系統提供的信息進行識別、判斷,分類,確定來襲雷達導引頭的信號特征,選擇最佳的干擾方式。有源干擾可做到全天候,比無源干擾優越。據說美海軍艦只要一發現目標,就首先施放有源干擾,然后再分層次用硬殺傷武器來抗擊。不過有源干擾技術要求嚴,開發費用高,所以除美國外,實際上裝備數量和作用范圍遠小于無源干擾。無源干擾除傳統的箔條外,還有以角反射器等做成的雷達誘餌。
這里特別提一下雷達導引頭對抗錫箔條干擾問題。從理論上講“密集陣”速射炮是軍艦的最后一道防線。由于反艦導彈的攻擊隱蔽性和突發性,速射炮也一直被軍方視為關鍵性的一道防線。但有趣的是,至今還沒有一次速射炮擊落反艦導彈的實戰記錄。倒是價格便宜,使用方便而又不起眼的箔條干擾在幾次戰役中屢屢得手,有效地保護了艦隊(如中東戰爭、馬島戰爭、兩伊戰爭,最后還是靠錫箔條干擾抗住反艦導彈的進攻),由于雷達導引頭對它尚無“立竿見影”的對抗措施,所以至今它仍被廣泛使用。我國研究箔條干擾的專家陳靜在他2007年著作《雷達箔條干擾原理》中自信地說:“箔條會永遠使用下去,箔條彈適用于各種體制的雷達,包括未來研制的雷達”。而以生產干擾箔條而久負盛名的英國切姆倫公司,在每屆珠海國際航展都來華推銷產品。新一代的箔條產品,在其反面還涂覆一層易燃物質,散開時能燃燒,從而起到紅外干擾作用,可謂是一種復合干擾手段。據公開文獻報道,現有對抗措施主要有二:一是靠導引頭提取回波時間寬度和多普勒帶寬信息來區分目標和錫箔條(利用二者時域和頻域帶寬不同而將二者區分,即所謂“箔條鑒別邏輯識別電路”),但效果均不甚理想;二是利用二者極化特性不同而區分開。這方面在一些重要國際學術會議上(如IEEE,AIAA)以及國內歷屆的微波學術會議年會屢見有論文發表,可見研究工作正在加緊進行。當然箔條干擾也不是萬能的。至少它不可能一天24小時施放,就談不上是“全天候”武器了。
美海軍加緊反導武器的試驗和裝備
前面說過,美國要充當世界憲兵,經常將其艦隊開到人家家門口武力恐嚇。但很懼怕別人的彈道導彈(包括短程彈道導彈、反艦導彈、反輻射導彈等)不知什么時間,從哪個角落突襲其軍艦。本世紀初,美國就采用“標準-3”導彈取代原來的“標準-2”,與“宙斯盾”系統結合后構成所謂“宙斯盾彈道導彈防御系統”,也被稱之為“第二代宙斯盾系統”。這不僅使“宙斯盾”的制導體制從半主動尋的改進到主動尋的,而且“標準-3”彈是專用于攔擊彈道導彈(包括近、中、遠程)的新型導彈。它采用最先進的直接碰撞殺傷動能戰斗部。美海軍多次宣布,新系統靶場攔擊試驗獲得很大成功。例如文獻報道:自2001年后,這種系統共進行79次攔擊實驗,其中63次成功,且均為“一擊致命”。
最后談一下美海軍已開始將“宙斯盾”的SPY-1升級換代成X、S雙波段的新型雷達;這是“宙斯盾”有史以來真正意義上的更新換代。其具體方案就是將已有的S波段SPY-4廣域搜索用相控陣雷達和X波段SPY-3制導跟蹤用相控陣雷達集成在一起。近幾年美海軍對此新雙波段雷達在航母“福特”號上和DD(X)新一代導彈驅逐艦上進行了大量試驗,取得成功。
小結和啟示
第一,軍事是政治的延續。當今世界各軍事大國發展武器裝備,首先是從自身政治需要出發,并為其軍事戰略思想服務。美俄兩國發展反艦導彈的指導思想、技術途徑以及他們采取的突防策略之所以具有迥異的風格和明顯的對抗性,首先出于本國政治和戰略的需要。譬如上世紀中美國反對搞超聲速反艦導彈,本世紀又大力發展高超聲速導彈,都是出自其政治上的需要。另方面,各國還要考慮本國國情和技術優勢,如俄羅斯著重于研發硬殺傷武器裝備,而美國則注重發揮其信息化,智能化,網絡化技術方面的優勢。
第二,有矛必有盾,發展反艦導彈必須時刻關注反導武器裝備的發展。反艦和反導雙方遵循“矛與盾雙方相依相克,而又相互促進”的法則,當然由于攻防成本的不平衡,矛與盾的發展也常常是不平衡的,常常是矛的發展領先于盾的發展。但世界上永遠不會有永恒的戰無不勝的“終極武器”。因此密切注意國外動向,不斷把本國的矛與盾以及攻防技術提高到新水平,是研究武器裝備的軍事專家和科技人員的永恒課題。
第三,當前我國的國情和海情,既要阻擋超級大國的航母到家門口來叫板,又要防止像日本右翼那樣企圖對我艦隊進行偷襲。因此既要有“殺手锏”,又要不放松對一些機動靈活,包括軟殺傷武器裝備的研發。對國外的經驗,只要對我們有利,我們就應不拘一格借鑒、學習,為我所用。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