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葉貼花美談

周雅儀

[摘 要]宋代瓷器在瓷器的歷史上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不僅是因為它的形式和種類不斷地擴展而且還在于思維方式和精神狀態對瓷器的影響與其他朝代有了很大地變化。吉州窯木葉貼花黑瓷是其中表現十分突出的一個代表，它打破了傳統文化中對于追求生活上美好如意的思想，將更多的宋代文人特有的閑適和自然表露，呈現給世人獨具韻味的美的感受。

[關鍵詞]吉州窯 木葉貼花 黑瓷

一、黑瓷發展的溫土

宋朝是一個文藝氣息濃厚的朝代。宋初的詩文風尚，傳承晚唐五代。形成的西昆體艷麗浮夸。然而，宋代社會的方方面面都不應合支持這種晚唐五代遺風的傳承。[1]在新文化運動的推動下，詩詞風格開始變得清新秀麗。這種文化形象的變化對當時的瓷藝有十分大的影響。從而形成了宋代瓷器整體形象的秀骨清風。此外，茶文化對黑瓷的發展影響深遠。宋代的經濟重心南移，南方民窯開始興盛，茶業在南方也開始得到發展。由于宋代茶肆空前繁榮，民間興起了斗茶的習慣。斗茶看兩樣，一是湯色，二是湯花，這兩樣都是以純白為上佳。（宋）蔡襄的《茶錄》中記載道：“茶色白，宜黑盞”[2] 這里指的黑盞便是黑瓷。《茶錄》還提到“黃白者受水昏重，青白者受水鮮明……以青白勝黃白……茶色貴白”[3]。所以黑瓷成了文人雅士斗茶最好的選擇。在這樣的社會背景下黑瓷得到空前發展。其中尤以吉州窯和建窯的黑瓷為代表，陸羽在《茶經》中，談到我國南方南部各地的產茶情況，提到“思、播、費、夷、鄂、袁、吉、福、建、象十一州。”[4]其中的“吉”和“建”便是指吉州和建州。

二、吉州窯獨特的黑瓷技藝

始于晚唐勝于南宋的吉州窯，是一個極富民間特色的江南瓷窯。是宋朝南方四大民窯之一。它盛產黑瓷，尤其以它的木葉貼花和剪紙貼花黑瓷技藝為世人所知。這兩種陶瓷技藝也僅見于吉州窯。

木葉貼花是將樹葉用水浸泡，除去葉肉保存葉莖和葉脈，然后貼在已施黑釉的器物內，再施上一層透明釉經過高溫一次燒制而成[5]。燒制好后，有紋路的部分會比其他部分稍稍高出一些。遠看像一片金色的葉子慢慢沉入深黑的湖澤，給人一種簡單祥和的視覺感受。

由于宋代的覆燒工藝（將上好釉的碗盞口部朝下放置在窯中，這種工藝使得瓷器的口沿部分變得粗糙，但是增加了燒制效率），大部分瓷器的口沿部分不施釉，從而口沿體現的是胎體的顏色，正是這樣的巧合使得口沿的色澤和木葉在器物中所呈現的色澤很相似。規則的緣邊和隨意的木葉兩者相輔相成，神秘悠遠。

木葉貼花工藝的出現打破了傳統黑釉的裝飾手法，也出現了仿制的貼花工藝。這種方法是在還未上釉的胎體上先貼上木葉上黑釉，然后將木葉揭去再上透明釉。燒制好后的器物上被揭去的莖葉部分呈現胎體的顏色。看上去與真木葉貼花很相似，但用手觸摸有紋路的部分則是低于其他部分的。這是一種很取巧的制作方法。因為，對于木葉的挑選是十分精細的，首先要完好的，葉脈清晰、葉形肥大的桑葉、柚子葉或烏柏樹的葉片。其次，對于樹葉的處理也要經過浸泡、處理葉肉、風干等幾道工序才能得到比較完美的木葉。所以，反復使用同一片處理好的樹葉裝飾看上去沒有很大差別的瓷器，可以省去處理木葉的時間。但是木葉貼花的價值就在于對于自然的尊重和欣賞，因為方便，將原本應該留在器物里的木葉反復使用，把木葉變成了印制工具，這只不過是商人的做法，而不是陶瓷藝人的作為。所以，即使是同一個時代所出的兩種方式做出的木葉器物，在當今的價格也十分懸殊。這也體現了人們對產品內涵的重視。

三、木葉貼花工藝之美

木葉貼花技藝是一種在藝術感知上獨立于其他陶瓷藝術的技藝，在中國陶瓷藝術的發展史上是一枝獨秀，它打破了瓷器應該附有其他寓意的歷史，將人們思想觀念從對神的仰慕轉至自然，沒有華麗的修飾，沒有多余的賦予。不是單調的一色，不是繁花的包繞。僅僅就是對于自然美好的一種純粹的表達。正是這種簡單讓人耳目一新，給人一種超凡脫俗的感覺。宋朝人的閑適在木葉貼花上體現淋漓盡致，以至于直到如今，它的形象和氣質都能在眾多瓷器中脫穎而出。

在生活環境的影響下，宋朝人并沒有承襲唐朝的繁花思維，而是敢于打破五彩繽紛，追求清風和自然。這種文化情緒促進了青花瓷和黑瓷的蓬勃發展，也給了瓷藝工匠更廣闊的靈感來源。敢于跳出封建思想，將自然之美展現出來。

木葉貼花的珍貴之處就在于它對自然的保留。它將精心選取的自然精華，美好完整地呈現在世人眼前，就像凝結了昆蟲的琥珀。木葉貼花工藝，留住了葉子落下的美好瞬間，是陶瓷技法中的琥珀。

結語

任何民間藝術的存在都是對當時社會狀態的體現，人們渴望升官發財，于是有了福祿紋樣的多彩發展；人們渴望安寧，于是門神、神獸以各種形式出現在百姓家中；人們渴望愛情，于是月老、鴛鴦被編織成了各種神話。宋朝是中國歷史上最書生氣的朝代，它用它的清高選擇了平淡，它用它的滿腹詩書感染了自然，所以一切自然的物件在當時的宋人眼中都是一幅畫，一首詞。一片木葉駐于碗中，就像“品嘗”到了全世界。木葉貼花的美在于它的簡單無華，在于它的純真自然和滿是詩意，使更多現代人對之產生共鳴。無論是在哪一個時代，它都能用它所體現出來的靜謐祥和來感染世人。這是人類對于內心安寧的追求。木葉貼花技藝在手法上是別出心裁、獨樹一幟的，在文化內涵上是清高優雅的。它所傳遞的感情雖沒有多彩瓷器那么具體，卻更多地將人引入到它神秘自然的精神境界之中，從而引起觀者內心深處的共鳴。 （責任編輯：翁婷皓）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