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法章法在當代設計中的應用

張海霞

[摘 要]中國書法章法，是指書法的謀篇布局法則，體現了中國人的審美追求。書法章法中的許多原則，與當代設計中的許多原理有異曲同工之妙。書法章法于變化中求均衡，追求節奏和韻律，講究大小曲直的布局安排等，都對當今設計具有很強的現實意義。而章法中更深層次的美學思想，為我們創作更有文化內涵的設計作品提供指導。因此，在當代設計中運用傳統書法章法的構成原則和審美思想，將對中國設計更具本土文化內涵大有助益。

[關鍵詞]書法章法 當代設計 應用

中國傳統書法中的章法，是指在書寫書法作品之前，對字與字、行與行之間呼應、照顧等關系的安排，亦即整幅作品的“布白”，亦稱“大章法”。在每一字之中的點畫布置，局部數字間的布局安排亦有“小章法”。章法布局之優劣直接關系到整幅作品的成敗。明董其昌在其《畫禪室隨筆》中云：“古人論書以章法為一大事，蓋所謂行間茂密是也。余見米癡小楷，作《西園雅集圖記》，是紈扇，其直如弦，此必非有他道，乃平日留意章法耳。右軍《蘭亭敘》，章法為古今第一，其字皆映帶而生，或小或大，隨手所如，皆入法則，所以為神品也。”章法不僅處理的是作品中的空間關系，更體現的是中國人對宇宙空間的認識與深層次的審美追求。而在當代的藝術設計中的美學原理與法則，如變化統一、對稱均衡、比例尺度、對比協調、韻律節奏等，與書法章法中的虛實、繁簡、疏密、藏露等具有異曲同工之妙。在設計中引入書法章法原則，領會書法章法之美而應用于設計之中，對設計作品的審美高度及內涵深度都將大有裨益。

書法之中，端莊持重是書家普遍追求的氣質。端莊持重并不是整齊劃一，而是于變化之中求得均衡。如果作品一味的嚴肅整齊，則會顯得呆板而缺乏趣味。如果一味追奇求變，就會失去安詳穩定，使人感覺不適。在設計中也是如此，但尋常的平衡感容易達到，藝術的均衡則需要精心的布局。譬如一個人在平地行走，雖然四平八穩，但不構成藝術的美感，而如果是體操運動員在平衡木上，做出各種高難度的動作，通過技巧的駕馭使力與美展現出來而又不失平衡，則給人以美感，帶來感官的享受。在藝術設計過程中，先求奇變，后求均衡，才能化腐朽為神奇，將尋常的物象轉換為藝術的審美對象。正所謂“正局須求奇，奇局終須正”，設計過程中，整體平正的，就要在局部的變化上下功夫，不使作品呆滯。而如果局部元素變化過多，立勢過于奇險，就要在整體平衡上進行調整編排，使之險而復安。

五音交替而成音樂，俯仰回旋乃為舞蹈。藝術之美，總是需要有長短、起伏、剛柔、明暗、遲速等配合而成節奏和韻律。在書法章法之中，墨色的枯潤濃淡，字的疏密聚散，都是使作品產生節奏感和韻律的因素。書法作品在這些方面運用成功，作品就能達到很高的藝術美感，反之則平淡乏味，在設計中亦是如此。設計中的各個元素之間疏密有致，聚散得當。疏處不零落散漫，密處不擁擠臃塞。密中有疏，疏中見密，彼此呼應，相互接引，既有集中，又有變化，作品便主次分明，藏露互見。在室內設計中，外在圖形的節奏，能夠使空間得到良好的延伸，還能夠給視覺上帶來協調感。韻律是節奏變化所形成的更高的審美層次，通過設計元素的疏密節奏性安排，產生如同音樂的韻律感，賞心悅目，扣人心弦。設計中的疏密聚散所產生的節奏和韻律美感，讓整個設計作品產生更生動的效果。

大小曲直的布局安排是書法的藝術美構成的重要因素，這里的大小即包含每個字的大小變化，也包含大勢小局。字與字之間的大小要配合得當，猶如白居易云“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全在大小變化之中產生藝術的美感。而從大局而言，是整體、統一，細處則要以小破大，從而使作品更具深度和表現力。而所謂之曲直，是線條的曲直變化，也是作品的方圓、剛柔。書法作品如純以平直之筆入書，不難獲得鏗鏘莊嚴氣象，但容易犯呆滯平淺的毛病；而如果純以曲線入化，則易柔媚缺乏骨氣。因此書法章法要求書法之曲直變化要曲中見直、柔中帶剛，也要直中有曲，剛柔相濟。書法是一種線構成的藝術，因此對于線條的剛柔、曲直變化上升到具有獨立審美價值的高度。在設計中，曲線和直線、方形和圓形是設計的基本因素，對書法章法的借鑒當在這些基本精神上。如平面設計是一個二維的構成系統，其構成的處理就是要將各個元素之間的大小、曲直、長短等進行合理的安排。而在室內設計中，不管是房間的形狀還是墻的線條，都是剛直方正的，而曲線的使用可以使房屋的生硬感和機械感得到很好的緩解，產生各種不同風格的滿足居住者心理需求的設計。

書法作品中，在整體的布局上往往有圓有缺，有參差錯落。藝術設計也應避免出現整齊的平行線和機械圓弧。中國古代的審美最高層次是太完整和工整的不一定是最好的。設計也是圓中寓缺，似缺又圓，才能意蘊深遠。當然，也不可過于抱殘守缺，以免產生零落缺殘之感。參差圓缺之間求變化，又將變化統一在整體中，才能耐人尋味，產生藝術的美感。

關于書法整體的章法布白，最重要的原則是“記白當黑”，即不僅要考慮書法本身的墨色，還要考慮墨線在白紙上的分割效果。這與平面設計中的“圖底”關系處理以及留白處理有相通之處。黑線條與白紙，黑多則白少，白多則黑少。書法布白追求疏密、曲直、方圓的變化，是章法重要組成部分。它不僅關系著畫面空間的和諧，還關系著布局的成敗。好的布白不應出現整齊的如方形、菱形、三角形等，也不能黑白分布太過平均。總的來說，就是要“知白守黑”，通過黑白之間的變化與均衡達到需要的藝術效果。這在現代設計中也是一樣，空間的處理也可遵循這樣的原則。

由此我們可以看出，書法章法中的許多原則，同時也是我們設計中可以運用甚至必須遵循的原則，與當今設計原理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將書法章法的這些基礎原則運用到設計之中，無疑將對設計出優秀的作品大有裨益。

書法是一門實用性與審美性很強的藝術，當代設計除了對書法章法本身具有很強的借鑒意義，對于書法章法所遵循的審美原則和其所傳達的中國人的傳統審美觀，其價值對于當代中國設計師而言也許更為重要。中國書法章法特有的詩性氣質，與傳統審美文化交相呼應，一以貫之。從而形成了書法藝術直覺關照，妙悟在心的溝通方式。而當代的藝術設計，也是在實用功能之外，需要傾注更多的本土文化基因。作為現代的中國人，雖然對于傳統文化漸感陌生，但幾千年的文化傳承所形成的原始詩性特征并未就此消失。書法章法一直保持著中國藝術的整體性思維，當代設計也應當將這種思維延續傳承，從而使中國設計具有更深沉的本土文化氣息。書法本體與意象有著直接的聯系，從文化傳承的角度來看，這種意象關系與我們今天視覺傳達設計圖像概念有著邏輯上的相似性。因此，我們可以從設計的角度對章法進行美學分析與歸類，對章法的整體美學價值進行內在邏輯的辨析，為我們理解當今物質文化建設以及未來物質及精神文化的發展提供傳統美學上的指導，推進未來設計的本土文化進程。

當今新技術的發展造就了一個設計信息反饋的個性化時代，在這個以軟媒體為主流，各種媒體交叉混雜的語境下，設計所需要的美學溝通是研究的意義所在。書法章法在視覺設計中將顯現其獨特的價值和意義。對于書法章法的美學認知可以使中國設計師對傳統的歷史意識有更清醒的認識。書法章法的獨特美學價值將有助于我們將設計創作建立在深厚的文化底蘊之上，設計出符合當代中國文化意識的作品。

（責任編輯 楊建）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