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小城之戀》中女性獨立意識的覺醒

魯鵬飛

[摘 要]在《小城之戀》中，作者王安憶通過兩位主人公在青春時期的一種躁動，對性的懵懂到渴望再到回歸來展現一個女性從內心糾結、掙扎到最后回歸內心的一種平靜。當生活中缺少了男性卻依舊能夠從其他方向找出對自己心靈的慰藉，也是意味著女性獨立意識的覺醒。

[關鍵詞]女性意識 女性獨立 王安憶 《小城之戀》

《小城之戀》在王安憶的“三戀”中是剖析女性在情欲中矛盾與掙扎最深刻的一部小說。是一則以文化大革命時期為時代背景，發生在一個封閉的小城鎮里的故事。在這個壓抑的年代，人們對性存在著天生的渴望又不得不在這樣的時代中壓抑欲望，從而導致了主人公的孤獨內心世界。在故事中，我們看到男女主人公相似的遭遇[1]，從練功相結識共同經歷了懵懂羞澀的青春期，兩人對彼此之間情愫的無知，由最初的小心翼翼到相互謾罵，慢慢兩人迅速成長，通過一個契機而開始了瘋狂、無節制的性愛。在這場性欲中男女雙方雖然享受了短暫的愉悅，但是在瘋狂過后又是孤獨霸占了內心，因為有了這必須嚴守的秘密，他們便再也擺脫不了孤獨與寂寞。這場情欲，它更多的是一種人內心深處對無奈的表現，它不是發泄更不是救贖，在這樣一個小團體生活中，姑娘們都與她遠去了，她在一次次生活中的情感宣泄中得不到解脫，進而只有尋找他，然而對待這種宣泄卻只能在眾人面前扭打撕扯、破口大罵，而他們卻尋找單獨相處的機會，在這種矛盾中她與他形成了最無奈的關系。他們之間的溝通即是性的溝通，以人類最原始的方式表達著被需要的本能。最終，當激情過后，女性開始了覺醒，似乎要以自殺的方式逃離這種禁錮，但終究對生命的貪戀戰勝了逃離現實的渴望，從人們對她毫無變化的態度中，她又僥幸地活了下來。而意外的懷孕是女性真正覺醒的開始?！八?，那一切終于告終了”，母性角色的力量成了解決一切困擾的途徑，在文章的結局中女主人公回歸了真的自我。而男主人公的心態卻慢慢變得陰暗，在這個蛻變過程，他的放棄使女性反而更能平靜地生活，在文中男性主體意識缺失下，即便結了婚也難以掩飾他內心的迷惘[2]。酗酒、賭博都成為他想擺脫迷茫的手段，但文中最后所謂的悲劇是由男主人公來承擔。從某種意義上講，女性獨立意識的覺醒成為文章中不可忽視的一個主題。

一、對傳統以男性為主導世界的解構

傳統文學作品中，通常都是以男強女弱意識作為文章角色的支配，男人高大偉岸，女人嬌小溫柔。在傳統社會中，女性通常是男性的附屬物，通常女性的存在是為了襯托男性的偉岸和寬闊的胸懷。但在《小城之戀》中我們看到了一個不符合傳統世界的審美，“她腿粗，臀圓，膀大，腰圓，大大的出了差錯。兩個乳房更是高出正常人的一二倍，高高聳著，山峰似的，不像個十四歲的人”?！八纳眢w不知在什么地方出了問題，不再生長，十八歲的人，卻依然是個孩子的形狀”。這樣的男女主人公的設置，打破了傳統文學中對男女的限定[3]。而這對男女與大眾審美眼光不相符的情況中，由于男女性的思想意識而產生了不同的變化。

在為《艱苦歲月》節目中他所飾演的小紅軍排練時，他請她幫忙練習托舉，這一幕恰恰正是二人角色倒置?！八谒成蟿幼鳎芨刑崳麤]想到她的肩背是那樣的寬厚而有力量”。這原本應該是描寫男人的一段話卻在這篇小說中用在一個女性身上，這無疑是對男性世界的解構，對女性獨立意識世界的重構[4]。在文中女性開始掙脫這壓抑的情愫時想到了自殺，在她內心糾結的幾天時間里，女性逐漸找到了獨立的意識，相反的在男性世界里卻是另一種滋味，“他隱隱地意識到她是背叛他了，背叛他們的默契了。似乎是將他一個人拋棄在這無底的苦難的深淵里，而自己卻脫身了”，在傳統世界里往往都是男性拋棄了女性成就另一段故事，而在此卻是女性把男性拋棄，自己“脫身”了，從另一個層面瓦解了男性意識的世界[5]。

二、從時代背景看女性獨立意識

在《小城之戀》中，故事是文化大革命時代背景下的一個產物。本身這個年代就是一個壓抑人正常欲望的時期，雖然經過幾十年的西方文化的傳播，但是在一些偏遠的地區傳統意識仍舊統治著人們的思想。在這一時期，西方文化和中國傳統文化相碰撞的時代，年青一輩看起來似乎接受了西方的開放意識，但骨子里那種根深蒂固的傳統意識并沒有徹底去除，接受文化和自己親身執行存在很大差別。而文中的女主人公在這樣一個封閉的小城市里還能夠主導自己所謂的愛情，雖然這份情愫不能簡簡單單說成是愛，但是女主人公并沒有被男性的驕傲所控制和掌握。她把握了自己內心的渴望，與其說兩人瘋狂的性愛是時代的因素，不如說是女性一種獨立自主意識的體現。

男女主角的心被陰影籠罩和侵襲著，才會導致男女主人公對性、對感情的迷惘，導致后續中男女主人公對彼此那種瘋狂又依戀的關系，在公眾面前兩個人廝打咒罵仿佛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然而內心卻是無比地渴望與對方相處。他們需要彼此，從心理的角度而言他們需要一種社會對自己價值的認可。在寢室中女主人公與姑娘們鬧了矛盾，明知自己嘴笨與人爭吵中不能夠占上風，但又想通過別的渠道得到公眾的認可和關注。而唯一能想到的只有他，但偏偏做出的辦法卻是與他大打一架，彼此用身體的發泄來宣泄出內心受到的委屈和不公。這一舉動在小說的時代背景中來講并沒有獨特的味道，但是“他們互相都是唯一的”道出了他們的平等，在這里女性不是男性的附屬品，他們是真正的平等?！八悄菢拥匕阉仍谀_下，踹得幾乎要死去，而她竟還爬得起來，反將他撲倒在地”。這一“爬”一“撲”，不僅是單純意義打架中的反抗，更是女性作為主導意識的一種反抗。她的情緒需要宣泄，在與她同樣經歷的他面前，她毫無畏懼更是大膽地與他戰斗著。兩人撕扯扭打不分勝負，在男女意識中沒有誰是高高在上沒有誰是低聲下氣，都是平等地發泄著自己對世界的不滿。

三、男女主人公主體意識的體現

1、對原始欲望的渴求。以往的作品都是以男性作為主體、女性作為客體而存在，《小城之戀》中兩人面對原始欲望的沖擊時，并不是由男主角引導著這場欲望的愛戀，女主角心里也泛起同樣的漣漪，“盡管她什么都不懂，可卻懂得這是犯罪”，看似她對這欲望懵懵懂懂，但是她卻懂得什么是不應該的。在這里女主角已經產生了自己的意識和思想，不再是像以往戀愛中由男子主導和掌控。在這場欲望中，無論是激情還是矛盾她都一直掌握著主動地位?！皟扇私Y成了這樣堅強的同盟”，“同盟”二字揭示了男女在這場情愫中的平等，這表面上看似平等實則是女性的獨立自主意識的一種提高，同盟而不再是附屬。

2、剝離自我人格下的矛盾。明明兩個人在這場欲望中本應是充滿了歡愉，但是在各自孤獨的內心下又產生了屏障。想極力擺脫這場痛苦的愛戀，卻又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皟蓚€身體是那樣的相親相愛，愛得無法愛了”。這本應是一個好的開始，卻用這樣的語言來描述“靈魂便也來參戰了”，參戰而不是參加、加入。兩個人在這場貪欲中懺悔、痛苦、掙扎著，“他們又忍不住的自慚形穢，很想脫胎換骨，重新做人，暗暗下著決心”。在這場內心的拉鋸戰中兩人都痛苦著，掙扎著?！氨舜硕加涊d了對方的丑陋的歷史，都希望對方能遠走高飛，或者干脆離開這世界”，帶著這樣渴望又排斥的內心形成了他們這樣畸形的情愫。

3、母性的回歸與父親的逃避。在放縱的性愛之后無意間有了生命的種子，這是一個女性意識覺醒的真正轉變。“她覺得身體的某一部分日益的沉重，同時卻又感到無比的輕松”。在母性的面前她找回了對性的自制，那種原始的性欲望變得冷卻。“她是非常的平靜，清涼如水”。母性的回歸與日益遠去的父愛相比較而言，這小生命似乎讓她得到了重生[6]。而他卻依舊沉浸在那無窮無盡的掙扎中，無止盡又無處發泄。最終情人的拋棄使兩個人完全走向了不同的方向。他們一直把這小生命當作上天的懲罰，但是在面對上天懲罰的時候，二人卻展現背道而馳的表現，一個原本應該害怕、怯懦的小女人卻勇敢地接受了這一懲罰，相反傳統高大偉岸的男性卻在這個時候逃避了，又一個層面上體現了女性獨立意識的覺醒。

《小城之戀》在王安憶作品中“是剖析女人情欲面前矛盾痛苦掙扎”最為深刻的一部。此文深刻之處在于把女性當作獨立的個體的人去描寫，從女性視角出發，女性也有主觀的人生吁求和對生命存在價值的渴望，是那種無法擺脫的情欲誘惑和受制于個人社會角色的矛盾與痛苦。王安憶讓女人從“女”真正發展到“人”，女主人公一步步的自醒過程在小說中得到極為細致的體現?！缎〕侵畱佟钒雅巳娴卣宫F出來，最后在母性的皈依中圣化，讓女性獨立意識真正地覺醒，筆者認為這是小說意義深遠之處所在。

（責任編輯：尹雨）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