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后創業者的小時代

周瑤

8年前，文學評論家白燁與作家韓寒在博客上那一場關于“80后”的論戰，曾把“80后”這個群體推到風口浪尖。如今，這位80后的代表人物韓寒已經是一個小女孩的父親，有了另一個身份“國民岳父”。人們爭議的焦點已經不知不覺中轉向了馬佳佳、高陽、劉克楠一批90后青年。焦點人物的身份也變成了“創業者”。

這群人特征鮮明，有著比他們的80后前輩更直接的張揚。馬佳佳因為成為微博紅人而為人所知，她的情趣用品店開到了三里屯，高喊著“90后不買房”。超級課程表設計者余佳文在一張白紙上寫著，他的中國夢是“讓更多大學生用超級課程表泡妞”。互聯網開發者社區Segmentfault創始人高陽組織了“喪心病狂的90后”小組，組里三分之一的人在創業，六十多人的項目加起來可能超過五億人民幣。

6月畢業季，又一批90后大規模地走進職場。教育部數據顯示，2014年高校畢業生規模為727萬人，比起去年的690萬再創新高。與畢業生人數同步增加的，是90后創業者的數量。

90后創業者中，目前最大的也不過24歲。然而放眼全球，20歲的馬克·扎克伯格創辦facebook網站；比爾·蓋茨21歲創辦微軟；喬布斯21歲創辦蘋果公司。年輕，對于創業者來說，從來不是問題。

僅互聯網領域創業者的數據就在不斷爬升。來自《2012年互聯網創業者生存與發展報告》的數據顯示，2012年互聯網創業者中90后占比16%，80后占68%。而此前一年的調查數據中，創業者中90后僅約占6%，80后創業者約為77%。一年之內，90后互聯網創業者數量占比增加了一成。

自我博弈

雖然只一代之隔，90后與80后的成長經歷仍然大有差別。90后研究者、新鮮傳媒CEO紀中展認為，80后從出生到成年，都處于從計劃經濟轉型市場經濟的社會大變革與大發展時期，物質生活相對上一代人來說富足，但也不可避免面對嚴峻的生活壓力與生存壓力。80后的父母大多為50年代出生人群，這部分父母集體主義強，習慣于“艱苦奮斗”。這也在某種程度上影響著80后，在創業時害怕“輸不起”。

近年來，國家和地方鼓勵大學生自主創業的政策也越來越多。政府層面，針對大學生創業的金融優惠、稅收優惠，甚至創業用地用房優惠層出不窮，一些高校還建立了大學生創業孵化園。90后的創業成本降低，心態上也更為輕松，“即使失敗了也沒什么大不了”。

“從社會到家庭，90后這代人都正經歷著此前幾代人所沒有的‘好時代。”紀中展告訴《中國新聞周刊》。

2014年初，《福布斯》中文版評選出了中國“30 位30 歲以下創業者”，90后有5位。“一起唱”軟件的創始人尹桑最小。

事實上，IDG資本至今已經投了七個不同的90后創業公司。合伙人李豐還覺得“我們稍微有一點后知后覺”，他認為90后群體值得更早被關注。

開始時，有投資基金覺得尹桑年齡太小，頭發也總是亂糟糟的，猶豫是否要等兩年再投資。李豐卻十多分鐘就做了決定。他問尹桑：“你需要多少錢？我們投了，你不用找別人了。”

去年，尹桑的公司獲得IDG資本2000萬元的A 輪融資。現在，他帶領的團隊近100人，他是CEO，也是團隊中年紀最小的，最“老”的一位部門經理今年40歲。

22歲的他現在最頭疼的是管理上的問題。即使已經可以說服比自己大很多的同事“相信你所做的事情”，但是帶10個人的團隊和帶100個人的團隊依然差別很大。現在，他嘗試著溝通，想要“建立一套公司的價值觀和制度，（讓公司）能高效率地運營下去。”

“90后創業者如果做和他們的生活方式或年紀相關，或已有經驗的事情，往往做得很好，”李豐告訴《中國新聞周刊》，“但如果做的不是最喜歡的事情，或是比較復雜的商業模式上的東西，就不那么容易做成功。因為畢竟“社會經歷和社會資源都少”。他舉例說，比如讓他們現在去做團購，就會“感覺比較難”。

伏牛堂創始人之一張天一的媽媽從事的是教育心理研究，心里清楚，“他們趕上了好時代。90后大部分都是獨生子女，創業的外部環境比任何一個時代都好”。雖然支持懷揣北大MBA畢業證書的兒子開牛肉粉店，但她擔心的是，“90后這代人的問題出在內在，可能內心不夠強大，或是不夠獨立。”

“我”的 “小”時代

紀中展曾經訪談了超過700位90后，了解他們對這個時代的看法。他發現結論很有意思：受訪的90后更在意的是“我”，而不關心“我們”。

他解釋著，“在全球化和互聯網下生長起來的90后這群年輕人，他們不是統一型號的產品，具有非常強烈的個體感。他們的思維和行為方式更國際范，他們對個體的權利有著天然的領地感，不容任何一絲一毫的侵犯。”

90后創業者們常常會這樣想，“在一個地方待著很累，同樣這么累，我還不如自己去做點自己的事。”在小米待過、后來自主創業做大象避孕套的劉克楠這么想過，在騰訊待過、“臉萌”APP的創始人郭列也這么想過。

紅杉資本董事長王岑也接觸過很多90后。“他們很會找一些市場上的‘痛點，很會在互聯網上抓眼球和自我營銷”，他告訴《中國新聞周刊》，“這體現了這一代人崇尚自我的意識。”王岑很熟悉90后的一些網絡用語。在他看來，90后一般的打法是先做營銷，倒過來再做產業鏈的整合和摸索。

“但缺點就是比較缺乏‘產業鏈思維”。他說。

“90后是伴隨互聯網的發展成長起來的一代。”紀中展連續兩年發布了關于90后的報告，他告訴《中國新聞周刊》，互聯網使得這一代人足不出戶，就可以知道全世界發生了什么。在他看來，90后很大一個特點是“平”，第一個平是指互聯網帶來的全球化，他們所享有的信息的平等；第二個平是指平等，90后更愿意以平等的眼光來看人。

紀中展給記者看一位90后發給他的微信，內容是讓他給項目提些意見。開頭直接是“Hello老紀”儼然一副和哥們兒說話的語氣。“你看，90后真的很有意思。” 年近四十的他喜歡這樣被稱呼。

“90后的世界是小的，”紀中展說，“他們不在意外面的大事，卻很關心身邊的小事；他們沒有先輩那樣的大詞崇拜，骨子里排斥那些大事大話大詞，他們更在意自己未來的生活發展。”

可“小”與“大”總是在變，可口可樂誕生于一條微不足道的酒精禁令，騰訊qq最初的雛形也只是三個年輕人為方便網上聯絡的小“玩具”，Facebook最早也就是一個評價女生照片的網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