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的姿勢

王國華

香蕉被摘下來以后，脫離了母體，其實沒有徹底死掉。如果你不是隨手把它扔到桌子上，而是將其掛起，像在香蕉樹上，它就以為自己還在樹上，會認認真真地活下去，每天東張西望，居高臨下地打量世界，直到老去。

衣服也要掛起來。外套扔在床頭，仿佛沒有骨頭的人癱在那里，皺皺巴巴，無精打采。若是掛著，衣扣都系上，板板正正的樣子，那么，衣服就有了精氣神兒，再穿到身上時，就會跟你緊緊貼在一起，走到哪里都挺括，人衣合一。

那是它們的常態。萬物都有與生俱來的姿勢，就如人要站立著，才像一個人。

刀子呢？一把鋒利的小刀，你讓它處于砍下去的狀態嗎？砍誰？

其實刀子應該放在刀鞘中。它的光芒不在砍下去的一刻，而在刀鞘中的溫和。它散發著威懾力，但除非特殊情況，從不大呼小叫，作呼之欲出狀。它或許永遠都保持著這種睡眠的姿勢，亦是直到老去。

就像一些話，要永遠封存在心里。掛滿了鋒芒的小聰明和慷慨激昂的陳詞，都保持著封存的姿勢，直到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