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樋口一葉的文學表現看日本近代女性的主體意識
——以《濁流》為例

金桂玲

（江西理工大學，江西 贛州 341000）

從樋口一葉的文學表現看日本近代女性的主體意識
——以《濁流》為例

金桂玲

（江西理工大學，江西 贛州 341000）

縱觀日本近代女性文學的發展進程，樋口一葉（1872-1896）可以說是屈指可數能在男性主導的日本文壇中，占有一席之地的女性作家之一。一葉從14歲開始學習和歌，古典文學造詣深厚。但是，比起歌人的身份，倒不如說作為女性文學家所為人們熟知。一葉在文學創作中表達了女性的追求與理想，探討當時以男性為核心的日本社會中，女性所承受的壓迫、對社會的抗爭、以及如何艱辛的追求作為女性的自主權。小說《濁流》正是表現了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女性對“生”的思考過程，在階級社會里追求個性與自我的主體意識。

樋口一葉；女性；主體意識；抗爭

一、創作的時代背景

一葉生于明治5年（1872），從最初的文學創作到生命的終點一直為生活所迫，甚至曾開過雜貨店來維持生計。小說《濁流》發表于明治28年（1895），以妓女“阿力”為主人公而展開的，作者一葉假托于阿力以及小說中的女性人物表現出作為明治時代的女性，對新生活的憧憬以及對階級社會的不滿。眾所周知，一葉出生的年代為明治初期，而那時也正是日本自由民權運動開始的時期，日本國民為了追求權利和自由與政府形成對抗。據當時的報紙記載：“以前被賣到東京的吉原做妓女的姑娘，80%來自于農村，而近來東京本地的姑娘也達到了80%左右。這都是因為米價太貴所致。”也就是說少年一葉所生存的時代不僅是日本市民生活處于水深火熱的困苦時期，也是人們追求新思想，崇尚自由的時代。一葉的文學創作也正是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所萌生的。

明治中期的1894年，中日甲午戰爭（在日本被稱為“日清戰爭”）爆發。在當時的日本，一些主戰論者也號召日本國民積極參加戰爭，并把此次戰爭稱為“提高日本國民意識的戰爭”。極具代表性的就是自然主義流派的作家“國木田獨步”作為戰爭的特派員積極地參戰。而此時的一葉正處于文學創作的巔峰時期，紛紛發表了《濁流》、《青梅竹馬》、《十三夜》等一系列膾炙人口的名作。也就是說，一葉的代表作都是在戰爭時期完成的，那么，戰爭對一葉的文學創作有何影響呢？同時一葉又會通過怎樣的文學表現來表明其對待戰爭的態度呢？讓我們來看一看一葉在明治27年（1894）6月20號的日記中寫道：“朝鮮發生了東學黨騷亂，接著，我國出兵朝鮮，然后又和中國產生了爭端。這些事對于一個女人來講很難完全理解，而且當時我的生活也一直不安寧，所以很多都忘卻了”。（筆者譯）

以上可以看出一葉對待戰爭的態度與大多數日本人不同，持有一種冷靜或者可以說是非常冷淡的態度。而且，對于一葉的這種態度，日本著名評論家、《國民之友》的主筆·德富蘇峰評價為：“奇怪至極、危險的傾向、不應該有的傾向……”不僅如此，德富蘇峰對當時明治政府的“文明開化”政策也持反對態度，他主張保守主義思想。面對這樣的社會現實與責難，一葉依然堅持自己的思想和態度，并為甲午戰爭中自殺的中國北洋艦隊司令丁汝昌作了一首和歌，大致的內容是：“鄰國·中國的花兒凋謝了，簡直像春天的暴風雨般殘酷（筆者譯）！”可以看出，一葉對待戰爭或者說對丁汝昌司令的死表現出極為感傷的心情，與其說是反對戰爭或者說對戰爭的恐懼，倒不如說一葉更加關注的是“人性”本身以及個人的尊嚴。并且把這樣的思想融入到文學作品的字里行間。我們在一葉的小說當中，所感受到的不僅僅是“哀傷”“反抗”“叛逆”等思想，而是在男尊女卑的社會現實中，作為女性該如何審視自我，如何認識自己的人生。

二、從小說《濁流》中的人物看日本近代女性的主體意識

一葉的小說大致都是圍繞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女性而展開的。特別是小說《濁流》和《青梅竹馬》都是以妓女為主人公的。而且，在小說《濁流》當中，女主人公“阿力”最后選擇了“死”那樣的結局，另外一個女性人物“阿初”被設定了與丈夫“源七”離婚的結局。那么，作為明治時代的一葉所創作的女性人物到底是怎樣的一類人？這樣的女性人物與一葉本人之間究竟有著何種聯系？特別是女主人公“阿力”的設定以及人物特征大體影射出包括作家在內的日本近代女性的主體意識。

首先、我們來看一看《濁流》中女主人公“阿力”的主體意識的表現。“阿力”作為“陪酒女”或“妓女”的身份而登場，而工作場所就是當時的“私娼窯”，在這種生活境遇中，完全被隔離在社會之外，更體現不出作為社會人的生存價值，可以說是過著人間地獄的生活。“阿力”的內心實則充滿了痛苦和悲傷，在小說中，“阿力”曾說：“這樣的生活”多么的可恥、無聊、悲慘！真想做一個好人、擁有一個家庭，哪怕再貧窮我也樂意！可是，這些對于我來說卻是一種奢望……”（筆者譯）。通過女主人公的話語，可以看出，作為“妓女身份”的“阿力”對愛情和婚姻的憧憬，對她來說，愛情和婚姻或許只是一種幻想和奢求。那么、正是擁有這樣的幻想，正是對愛情和婚姻持有這樣的思考，才體現了主人公“阿力”對自我存在價值的認識，也正是自我主體意識被喚起的體現。

此外，作者一葉在日記中也寫到：“坐著車子、過著奢華生活的人是人，只能在黃昏，站在街邊賣弄風姿的人也是人。前者被認為是高貴的，后者卻被認為是低賤的。在人世間，萬事萬物都是平等的，萬物按照自己的本性生存。盡管如此，在人類社會，卻生產出了無聊的“階級”，制造出了可惡的“高貴”與“低賤”。一葉通過日記，以文字為媒介，表現出了一個近代女性對明治階級社會的抗議和不滿。正因為如此，一葉在小說《濁流》中才設定“阿力”這一個主人公，“阿力”的想法和語言也正是一葉內心的聲音。一葉創作小說，或是寫日記這樣的行為正是作為女性主體意識被喚起的表現。在當時的時代背景下，只有通過小說和文字的形式才能表達對近代階級社會的無聲的抗議和不滿。

其次，在小說的最后一章，關于主人公“阿力”的死亡有種種議論，有人說“情死”，也有人說“他殺”。而作者一葉也只是假借人物之口展開了種種猜測，并未給出明確答案。而筆者認為，“阿力”不是情死，也非他殺，而是“自殺”。在小說的第五章，“阿力”已通過獨木橋的獨白：“如果過獨木橋我很恐懼，但是必須過……”（筆者譯）。明確體現了自己的想法。獨木橋難過卻必須過。大概獨木橋這端是使她厭惡的現實社會、是被眾人唾棄的“妓女”之身，而獨木橋那端則是“阿力”所向往的，沒有壓迫、沒有歧視、沒有階級的新的世界吧。雖然“死亡”是一種對社會的消極反抗，但作為“妓女之身”的“阿力”對自己的身分極度厭惡，也只有通過這種方式才能達到一種滿足和解脫。正是因為作為女性的主體意識的覺醒，才喚起了對自由，對新生活的渴求與向往。從某種程度上說，“阿力”的“死”并不是悲劇，而是追求人類的自由和自我的過程中，主體意識被喚醒的體現。同時，“阿力”也是作為底層社會的代表者，表達了對近代明治階級社會的無聲抗議。

因此，一葉作為明治時代的女性，以明治的女性為中心，描寫了生活在階級社會里的女性對“生”的思考過程。與其說“阿力”選擇了“死”的世界，倒不如說是追求有充實感的“生”的世界。同時，作為女性的一葉以日本近代精神為出發點，批判了當時的階級社會、對明治時代社會的不平等進行了抗爭，從女性的獨特視角出發，把對“生”的態度以及如何“生”的思考貫穿于整個文學作品當中。主張人性本身或者個人尊嚴的一葉，在小說當中所創作的女性人物也與一葉相同，在“對現實不滿”這樣的“生活的態度”方面，某種程度上具有相似性，這大概就是作為近代女性的一葉追求自我的主體意識的嘗試吧。

★校級課題編號：jxxj12112

[1]円地文子他訳.『たけくらべ、にごりえ』.學習研究社,1982.

[2]岡野幸江他.『売買春と日本文學』.東京堂出版,2002.

[3]岡保生.『薄倖の才媛―樋口一葉』.新典社,1982.

[4]大內節子訳.『女性の解放』.巖波書店,1957.

[5]大岡信他.『近代日本文學のすすめ』.巖波書店,1999.

[6]岡田章雄他.『日本の歴史11』―明治の日本.読売新聞社,1959.

[7]岡田章雄他.『日本の歴史10』―明治維新.読売新聞社,1959.

[8]大藤時彥.『明治文化資料叢書』―世相篇.風間書房,1960.

[9]塩田良平.『人物叢書―樋口一葉』.吉川弘文館,1960.

[10]塩田良平.『樋口一葉研究』.中央公論社,1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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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005-5312（2014）11-0095-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