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花朵和果實（外二首）

焦志峰

人們在夏天苦熬

燠熱達37、8度

植物們卻歡呼雀躍

藤和蔓，膝行的

速度太慢，它們

挺直腰身，學女人

蛇行，挺進

觸摸熾烈的陽光

抱擁熱情的晴空

一天長一尺

玉米轉眼躥出

秀穗，腰眼結實

豐滿。揣雙槍

飄紫紅纓子

田野里，那么多

秀麗女子，赤腳

站在濕地，低垂著

秀頸，擠擠挨挨

忙著孕育

瓜果樹木春天受孕

夏至未至，來不及

等到深秋。就急急

誕下累累果實

夏天的雨水

三天一小歇

五天一大仗

草木葳蕤

樹木繁茂

哪里還有裸露的土壤

哪里還有賦閑的土地

低處的花朵

處處綻放

生命的果實

處處盈盈

一個人的歷史

偏頭肯定不是

正常出生的孩子

他經歷長時間的陣痛

在醫生的產鉗下

變形。生死于他

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初生嬰兒，即擁有

小老頭子的模樣

頭嚴重側歪，一走路

雙手高舉，僵直地

伸向天空，雙腿雙腳

外翻，舉步維艱

但母親決不遺棄他

有什么能夠阻止

光陰的流失與孩子的

成長呢？偏頭

在平平仄仄的路途上

顛簸，在母愛里

踉蹌，在關注的目光中

走著“之”字路

曲折著，迂回前進

空手跨過門檻，他

也要抖顫著挪上半天

他與母親一起，活過

30年，可能還要

再活上好些年

天氣好的時候

他會面帶微笑

在車站南路的

老衛校附近轉轉

陌生的人看見他

相貌丑陋舉止怪異

于是尖叫著避開

而快速地離去

熟悉的個別人

偶爾會順手給他個

喝過的飲料瓶子

或給他高舉的手臂上

掛個空紙箱子，他會

笑得燦爛，用含混的

口齒，說謝謝

然后詭異地艱難轉身

甜笑著，慢慢挪回家去

給可愛的媽媽一些安慰

媽媽會開心好幾天吧

他想。母親當然會夸他

老兒子真好，真有本事

一條魚的欲望

一條魚，尾鰭輕輕

曳動，停在水邊

胸鰭墨黑，胡須

墨黑，兩只眼睛墨黑

風吹，草動，不能

驚擾我和一條魚

緊貼岸邊的

停留或游動

不擺動身體的任何

部位，比如胸鰭

或尾鰭，不撥動

水或暗流，他就能

穩穩地停在水中

一條金魚，通身

墨黑，一點雜色

沒有，整個下午

滯留岸邊，他的黑眼睛

緊盯岸上，神秘，堅定

終有一天，他會

爬上岸來，我心懷

陰謀，如一塊頑石

蹲坐水邊，等待黑魚上岸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