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富豪天堂”是怎樣煉成的

洪虹

倫敦的“圈地運動”

以走私香煙和香水起家、靠葉利欽發跡的俄羅斯富豪羅曼·阿布拉莫維奇，在2011年的《福布斯》全球富豪榜上排名第15位。他與普京關系密切，甚至被稱為“克里姆林宮看不見的手”。但這位富豪在俄羅斯暴富后，選擇了移居倫敦，一部分原因是為了躲避來自俄羅斯政壇的巨大壓力。

2003年夏天，阿布拉莫維奇出手1.5億英鎊購買了債臺高筑的英國足球勁旅切爾西隊，并一次性還清了球隊所欠的8000萬英鎊債務。此后，阿布拉莫維奇的足球俱樂部蒸蒸日上，而他在英國的知名度和社會威望也越來越高。阿布拉莫維奇的其中一處住所位于倫敦的中心地區貝爾格拉維亞。他認為倫敦是全球對個人財產保護最好的城市，絕不用擔心自己的財產受到質疑。而在烏克蘭危機爆發后，幕后操縱政局的兩名政治寡頭也選擇了逃往倫敦。

有媒體報道稱，對于法國富豪們來說，倫敦城區的南肯辛頓是他們的最愛。這里不像其他地方那樣充斥著大型超級市場，而是保持著小鎮般的迷人風情。很多非富即貴的法國名人住在這里，如法國著名演員朱麗葉·比諾什、讓·雷諾等。居住著30萬法國人的倫敦，被人們笑稱為“法國第七大城市”。

美國人則鐘情于倫敦西南區的諾丁山。浪漫喜劇電影《諾丁山》的男主角休·格蘭特在拍完這部戲后，直接把家安在了這里。知名歌手麥當娜也在此購置了房產，倫敦眾多頂級時裝設計師讓她興奮不已。此外，好萊塢演員布魯斯·威利斯和微軟公司創始人之一保羅·艾倫等人在諾丁山是鄰居。

倫敦市區中部的梅費爾區是倫敦地價最高的地方，這里背靠著名的海德公園，一年四季綠草如茵。在最近10年間，這里吸引了大批中東地區的石油大亨、金融巨頭入住。英國人開玩笑說：阿拉伯人可能在自己國家看到的綠色太有限，來到倫敦就扎進梅費爾區不愿走了。

“低稅制”的魔力

5月中旬，英國第一主流大報《星期日泰晤士報》公布的一份調查顯示：倫敦億萬富豪人數冠居全球，有72位資產超過10億英鎊（約合16億美元，100億元人民幣）的富豪定居在倫敦。這一數字遠超包括莫斯科、紐約、舊金山、洛杉磯以及中國香港在內的全球其他富豪聚居的城市。

印度出生、旅居倫敦的辛度賈兄弟以119億英鎊身家高居英國富豪榜首，而去年的冠軍、名列福布斯俄羅斯首富的烏斯馬諾夫，則退居英國億萬富豪榜亞軍。負責匯編這份年度榜單的貝瑞斯福德表示，烏克蘭危機沖擊、盧布幣值和俄羅斯股價下跌，使得榜單中的俄籍、烏籍富豪財富大縮水。

榜單的前五位皆非英國人。倫敦72名超級富豪中有三分之二是從印度、俄羅斯等地移民而來，使得英國成為全球吸引最多外籍富豪的國家之一。英國規定，外籍富豪僅需購買約100萬英鎊政府債券，即能獲得3年投資居留簽證。日后若加碼投資，5年內就可取得英國護照。

此外，英國媒體還報道稱，目前在英國，平均每60.7萬人中，就有一個身家超過10億英鎊的富豪，密度為全球之最，大大超過了號稱全球第一大經濟體的美國。在美國，平均100萬人中，才會誕生一個這樣的超級富豪。據統計，今年英國共有104位億萬富豪，總資產達3011.3億英鎊，而去年居住在英國的億萬富豪共88人，財富總計為2456.6億英鎊。

早在2007年，美國《華爾街日報》就曾發表專欄文章“全球富豪造就豪華倫敦”，文章稱，“潮水般涌入倫敦的金錢折射出的是財富的全球化”，“低稅率、歷史淵源和地理位置等因素的綜合作用使得這個城市對那些在東歐、亞洲和中東做生意的人充滿吸引力”。

根據英國的稅制，英國不會對外國富豪征收全球總資產稅，只會針對該富豪在英國所得征稅。1997年布萊爾為首的工黨政府上臺后，為了吸引更多海外資本，一直不愿修改稅制，這讓越來越多的海外富翁選擇在英國安家置業。此外，穩定的政治環境、完善的金融與教育體系、濃厚的藝術氛圍也是富豪們選擇倫敦的加分因素。

然而，法新社卻稱這份英國“超富”調查報告可能會在英國引發爭論。盡管自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以來，英國經濟逐漸恢復，但許多英國人仍然在財政困境中掙扎。而非官方智庫全國經濟與社會研究所則說，英國人均國內生產總值“大大低于”2008年前的頂峰水平，并且在2017年前不可能超越那一水平。

各國富豪在倫敦的“圈地運動”讓當地百姓越來越不滿：無論是倫敦的房價還是消費水平，都直接或間接地隨著這些來自全球富翁的一擲千金而水漲船高。許多英國人認為，倫敦已經成為世界上最昂貴的城市，而他們卻遭受著收入過低、稅賦過高的雙重壓迫。

“一個人的家就是他的個人城堡”

和倫敦吸引來自全球各地的億萬富豪不同的是，所有生活在莫斯科的億萬富豪都是俄羅斯人，而美國的億萬富豪則分散在美國的很多地區，不止于紐約。英國倫敦這個“舊世界格局”中的老牌大都市目前備受各國富豪青睞，其中心城區的房產已經取代黃金等傳統避險資產，成為各國富豪的保值首選。隨著越來越多的國際資本涌入倫敦房市，倫敦中心城區的房價一路飆升，以至于房產泡沫的說法一度甚囂塵上。

一位倫敦最大的地產投資商在接受英國《衛報》記者采訪時說：那些尋求可靠避險資產的人都愿意在倫敦買一套房子，而當烏克蘭局勢日益緊張或是西方對俄羅斯實施制裁后，全球的避險情緒將會大幅提升，屆時倫敦的房價還會進一步上漲。

在倫敦海德公園之畔，有著全球最奢華最昂貴的公寓樓群，這個被稱為“海德公園一號”的樓盤是“有錢人的金字塔”。根據倫敦土地登記局的記錄，自開售至2013年1月，“海德公園一號”已經賣出了76套公寓，總價達26億美元。但諷刺的是，“海德公園一號”卻被英國媒體批為倫敦黃金地段上的“鬼城”。曾有記者在晚上十點去數亮燈的窗口，四幢大廈總共只有12扇窗戶亮了燈。

事實上，在賣出去的76套“海德公園一號”公寓中，僅17套登記為“常住住所”。大部分買家通過離岸企業的名義置業，以避開他們所屬國家的稅務部門審查，同時逃避英國對置業者征收的幾乎所有稅項。如果買家以離岸企業的名義買房，而且房子是企業唯一資產，那么買家可以按0.5%的印花稅率出售企業股票，否則可能要交5%的印花稅。經由離岸企業操作的另外一個好處是，買家買房時不用交資本收益稅。這樣說來，“海德公園一號”本身就是個避稅天堂。據媒體統計，公寓最大的買家來自俄羅斯，約占買家總數的三分之一，25%的購房者來自中東，英國人只占20%。

“海德公園一號”只是冰山一角。從南肯辛頓到威斯敏斯特，從切爾西到梅菲爾，倫敦的心臟地帶都已經被來自世界各地的超級巨富搶占。據知名經濟博客ZeroHedge統計，目前倫敦中心城區一套公寓的價格為150萬英鎊，相比去年上漲了9%。事實上，倫敦的房市已經維持了大約40年的漲勢，且預計未來還將這樣漲下去。目前，倫敦新建的房屋中有三分之二都是賣給投資者而非住戶。

LCP公司的投資主管休·貝斯特（Hugh·Best）在接受《衛報》記者采訪時表示：近期的克里米亞危機將進一步推高倫敦的房價，無論是對自己財產感到不安的烏克蘭人還是俄羅斯人，甚至還有想要借機撈一把的歐洲人，都會來倫敦買一套房子，因為倫敦是全球最大的高凈值群體聚集地。此外，還有大量中東投資商，因躲避政治動蕩而來到倫敦。

另一方面，由于歐元區疲弱的經濟和不穩定性，令區內許多富人尋求將資金轉移到區外，而倫敦豪宅以英鎊計價，正符合歐洲富豪資金避險的要求。事實上，購買倫敦豪宅的歐洲買家以希臘人最為踴躍，因為希臘經濟崩潰，富人都急于將資金撤出本國。而意大利人熱衷于到倫敦置業是因為對政府的管治失去信心，法國人則是要逃避總統奧朗德對他們征收高達75%的富人入息稅等。

截至2013年的10年間，倫敦市中心的“黃金”地段有1338套住宅以超過500萬英鎊的價格賣出。經濟咨詢機構Ramidus·Consulting的研究人員估計，這其中至少有60%是被海外買家買下的。英國《金融時報》則稱，“來自海外的對倫敦房地產的投資已成為一個政治問題”。

無可否認的是，倫敦確實擁有全球城市中最華美的住宅。倫敦的公園遠遠多于全球任何城市，而華美的豪宅都位于城市中心，環境優美。正如希臘船王拉齊斯曾說的那樣：“倫敦是把現代文明和田園風光結合得最好的城市，在倫敦市中心的海姆斯泰德大森林散步，你覺得這絕對是郊外田園。但幾英里之外，卻是非常繁華的牛津街。”

此外，英國有一句著名的諺語說，“一個人的家就是他的個人城堡”，英國人對個人隱私的尊重程度超過任何其他國家。也正因此，阿布拉莫維奇說：“我在這里很自由，生活很如意。”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