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腸衣一姐”周亞仙：堅持下來才能幸福

李園

腸衣這個名字很形象，香腸外面那層薄薄的“衣服”。

這個東西太不起眼了，最多問一句：“能吃嗎？”老百姓不會考慮它的由來；想不到它是肉類工業的基礎；更讓人不可思議的是，這樣的“邊角碎料”居然能創出財富神話。

這個神話的創造者，就是神冠控股（集團）有限公司董事會主席兼總裁周亞仙。生活中的她著裝樸素，言語親切。

別人打麻將，她在學習

香腸在全球都受到歡迎，傳統的香腸大多是用豬腸做腸衣。穿上“外衣”，香腸才能延長保質期，方便存放，也方便運輸。“但一頭豬只有一根腸子，哪能滿足需要？我們是用動物膠原蛋白做原料，生產人造腸衣，一言以蔽之：用高新技術生產傳統產品。”周亞仙說。

但在上世紀90年代前，人造蛋白腸衣的生產技術一直由國外壟斷，我國不少科研機構、高校的食品專家都在爭相研究人造腸衣，但因技術應用過于前瞻、推廣難，最后都放棄了。

這個僵局，被廣西梧州市食品公司的一個科研小組打破了，周亞仙正是科研小組的組長。

周亞仙進入食品公司源于父親的勸告。1979年，她剛從農村插隊返回梧州，這個青澀的女孩對未來還是一片茫然。恰逢食品公司招工，周亞仙原本并不情愿參與，在父親一句“去那里起碼是國有企業的一個名額”的勸導下，勉強考了進去。

她沒想到，一進去就被安排到一個沒人愿意干的“開荒”崗位上——梧州人愛吃臘腸，腸衣需求量大，梧州食品公司決定上馬人造腸衣研究項目。周亞仙被先后任命為膠原蛋白腸衣項目小試、中試試制組長和企業技改開發攻關組負責人。

當時，周亞仙手上只有5份國外蛋白腸衣產家的資料作為借鑒，而她僅有初中文化水平，連水的分子式都看不懂，要試制成功，難度可想而知。

還能怎么辦？只得老老實實打基礎——周亞仙利用業余時間自學了高中化學、制革等有關膠原蛋白的知識，“把別人打麻將的時間都用在了學習上”。她家離廠里步行只需15分鐘，為了方便工作，她干脆連鋪蓋都搬到位于防空洞的實驗室里。

1982年，科研攻關小組實驗小試成功，這給了周亞仙莫大的鼓勵。1985年6月，實驗中試成功，科研小組利用自制設備，成功生產出我國第一根膠原蛋白腸衣，填補了這一項目在我國的空白。

神冠3年VS老外15年

梧州能建成我國唯一一家蛋白腸衣廠，緣于一次偶然的機遇——1989年，波蘭一家蛋白腸衣廠把一條生產線拿來抵債。這條在當時價值3000萬人民幣的生產線運抵梧州安裝后，梧州人還沒來得及高興就挨了迎面一擊——這種技術設備只能生產符合東歐灌腸使用標準的西式腸衣，根本不適應中國市場需求。“我們找到波蘭設計這條生產線的總工程師，請他把機器改造一下，讓機器能夠生產廣式腸衣。可他一口拒絕了：不可能改造！”周亞仙回憶說。

周亞仙又一次投入科研。她再次離家，回到了位于防空洞的實驗室，全心投入到實驗中。

兩年，400次實驗——一群“土工人”征服了“洋機器”，改造宣告成功。

有了產品，還要打市場，這又是一個艱難的過程。周亞仙還記得第一個客戶的淡漠：“中午12點，客戶去吃飯，我只能餓著肚子耐心等待。”好不容易客戶答應試試看，周亞仙直接跑到生產線，指導工人操作使用。憑著這種十分傳統卻最能令人信服的推廣方式，梧州市蛋白腸衣廠逐漸打開了中國市場。

很快，他們的“神冠”腸衣就把長期占據中國和東南亞市場的英國“德福”腸衣擠了出去。周亞仙和同事們第一次嘗到巨大的成功和喜悅。

1992年，33歲的周亞仙全票通過選舉當選為廠長。

英國德福公司總裁對周亞仙說，為了打入和壟斷中國及東南亞市場，德福公司從研制廣式腸衣到打開銷路，用了整整15年，想不到，梧州市蛋白腸衣廠走完這條路只用了短短3年時間……他向周亞仙提出，讓他這個“老大”當“小弟”在海外的總代銷商。

“神冠”腸衣就此真正走向世界。

全球第二，10年只漲1分錢

現在，到超市里逛逛，琳瑯滿目的香腸讓人眼花繚亂，價格也并不高。如果沒有膠原蛋白腸衣的基礎，中國肉制品加工業不可能獲得如此迅猛的發展。周亞仙說：“在我們的膠原蛋白腸衣沒有出來之前，進口腸衣1米是1元到1.2元。而我們的產品平均不含稅的價格才不到5角。后來，他們的價格也慢慢地降了下來。”

2011年，周亞仙在受訪時透露，神冠雖然是國內蛋白腸衣當之無愧的第一品牌，占據了國內市場90%，這份獨占市場的霸氣，在中國也只有淘寶做到過。不過“10年來，尤其是最近這6年，企業的原材料，員工工資成本增加了10%，我們產品售價只在2008年漲了1分錢”。“為什么我們的價格不變？很大一個原因是我們不斷應用一些新的技術，不斷把我們的生產技術和所有的資源集合。所以我們不怕競爭。”“與歐美其他企業相比，我們企業成立的時間比較短，而企業成長速度和新產品的開發速度卻比較快。原因只有一個，就是6個人的公司管理層，有3個人參與了技術開發，而且多年來這支隊伍一直保持穩定。”周亞仙說。

世界膠原蛋白腸衣市場競爭非常激烈，一些規模小、市場份額低、能耗高的企業紛紛破產，至今行業內的淘汰比例已近一半。2000年時，全球共有13家同行，神冠排在第11位；而現在，神冠已是行業第二。尤其是2009年神冠控股在香港上市以來，生產線由126條增加到了190條，年產能力超過30億米，純利潤達45%，市值已逾百億港元。

防空洞中收獲幸福婚姻

54歲的周亞仙可謂事業家庭雙豐收。她精心布置家中每個飾品，如果沒有應酬，她就在家做做菜，插插花。“我丈夫給了我很大的支持。他的事業比我的還大，但在照顧家庭上他做得很好，每當我遇到困難時，他總會找時間陪我聊聊天，打撲克牌，分散我的注意力，幫我緩解壓力，我真的很感謝他！”提及愛人，周亞仙神情舒展，滿足感溢于言表，“當時，全廠職工都在拼，我的生活就是反反復復地做實驗、做實驗，他一有空就到實驗室里陪陪我，希望能緩解一下我的壓力，而我也只能邊做實驗邊和他說說話，我們的戀愛就是這樣談出來的。”

1985年，膠原蛋白中試成功，實驗工作暫告一段落。周亞仙終于和那位跟她在防空洞里談戀愛的男孩走向了婚姻的殿堂。

“只有我們這群笨蛋留下來”

事實上，國外腸衣巨頭西班牙Viscofan等近年都已在中國設廠，意圖分一杯羹。但周亞仙說，歐洲、日本企業在中國做了那么多年都搶不到她的份額。這其中有很多原因，包括水土不服，但最重要的是外國公司態度上仍是高高在上，“外國公司是你要買便買，不買就算了。神冠是站在客戶立場考慮，引導性地推市場。對雙匯這樣的大客戶，我們會說你用哪種腸衣你的銷售會更好”。

周亞仙說，“當初不是只有我們在研究腸衣，但很多人都熬不住，就只有我們這群笨蛋留下來，只有這個團隊不離不棄堅持到現在”。

（編輯/張亦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