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成

第一次世界大戰已經過去整整100年了,時至今日,我們仍然會問這樣一個問題:人類究竟為什么要打這一場世界大戰?但是戰爭已經發生,我們所能感知的是戰爭帶給人類的巨大災難和戰后余音。第一次世界大戰作為人類歷史上第一次大規模的總體戰,其戰后的災難觸角伸及人類文明,并對人類共有的精神家園與物質家園施以巨大的破壞。
對陸地的巨大破壞
第一次世界大戰發生于1914年,當時西方世界的主要大國已經進入到第二次工業革命的發展頂峰期。值得一提的是,二次工業革命中內燃機的出現,為汽車和飛機工業的發展提供了可能,也孕育了石油工業的產生。化學工業則是在這一時期剛剛出現的工業部門。
從19世紀80年代起,人們開始從煤炭中提煉氨、苯、人造燃料等化學產品,塑料、絕緣物質、人造纖維、無煙火藥、生物或化學武器也相繼被發明并投入了生產和使用。原有的工業部門如冶金、造船、機器制造以及交通運輸、電訊等部門的技術革新加速進行。這些對石油、化工以及造船等涉及武器裝備的生產為日后的第一次世界大戰提供了“爭斗的武器”。這些都是當時工業革命所未能預見到的。
“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含義除了參戰國眾多,耗時漫長之外,主要是因為這是人類歷史上第一次不再主要依靠兵力投入多少來獲取戰爭勝利,而是通過與依靠高端的武器投入(如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出現了人類歷史上的第一次坦克戰、導彈戰、潛艇戰、生化戰等)來置對手于死地。這種血腥的毀滅場面,可以瞬間將人變得灰飛煙滅,也可以使一個地方難以有自然生命跡象。
據粗略估計,一戰期間共有至少14.5億枚炮彈被投放,其中有6600萬枚是攜帶生化武器或者化學武器的。可想而知,這會對地球上的人類和生物造成多大的傷害。其中受影響最深的地區為西線戰事區,主要是比利時和法國兩國。這兩個國家也是在一戰中死亡人數較多的國家。在法國、比利時的一些國土上,至今仍然還有大量未經引爆的炸彈和生化武器,當地民眾也一度施壓要求政府及時處理這些炸彈與生化武器。其中還包括某些鐵制的大炮、棘鐵絲、榴散彈等,這些都是由戰后比利時和法國的農民耕地時發現的,而且西線中幾乎每平方英里的區域都有將近一噸的炸藥被發現。這些炸彈及炸藥在歷經90多年的腐蝕后,可能仍然有隨時爆炸的危險。這些清除工作所要花費的人力、財力以及面臨的危險,都將是巨大的。據資料顯示,清除工作的花費將至少是這些炮彈生產成本的30倍。
這些彈殼以及未經爆炸的生化武器外殼會在土壤中緩慢生銹與腐蝕,將會直接嚴重污染土壤和地表水。例如在爆發重大戰役的伊普爾和索姆河周邊的土地,依舊能夠發現有大量的鐵。另外,那些未經爆炸的化學武器里面的毒氣在經受長時間的腐蝕過程后,會慢慢滲透出來,逐漸被蒸發流通到大氣層。這又會造成一定程度的大氣污染,若遇下雨,勢必又會再次對地表水和土壤造成污染。
對海洋的巨大污染
第一次世界大戰的主要戰場是在歐洲大陸上,因此有人可能會說,海洋不應該也受到嚴重影響吧?這就大錯特錯了,其實一戰對海洋的污染程度完全不亞于對陸地的破壞。因為在一戰結束后,有大量的化學武器被“投置于”海洋,這些海洋區域主要包括波羅的海、斯卡格拉克海峽、北海以及大西洋的西北部。
通過統計與調查,有超過80處“化學武器投置點”得到證實,并確定被投置于歐洲的北海以及大西洋的西北部。這些被投置的化學武器在海洋里經過了劇烈的腐蝕與侵蝕過程,里面的炸藥以及其他化學成分都被腐蝕出來,這也得到了相關驗證。僅在斯卡格拉克海峽這一處投置點,經檢測發現位于海洋底層水中的pH值呈現不正常的低值。這種不正常的現象主要是由在一戰的海戰中沉沒的戰艦、潛艇以及導彈在海底被腐蝕造成的。
一戰后,軍事物資的投置活動開始于1919年,在其后將近6個月里,每天都有近一個船運載量的炸藥及其他軍事物資被投置在比利時港口城市澤布勒赫附近、克諾克沿海,以及其他一些地區的由潮汐形成的沙灘帶。僅在比利時海岸線上的一個叫作帕登·瑪特的投置點上,估計有35000噸軍事物資,如炸藥、導彈以及生化武器,被投置在沙灘上,其投置總量的三分之一為生化武器,而且投置線長度橫跨3000米。這些炸藥完全腐蝕的過程可能要花費幾百年的時間。其中造成的巨大威脅主要是來自彈藥鐵殼的氧化、腐蝕以及所引起其他內部構造的變化,它將對直接接觸污染區域內海水的人們造成身體上的危害。
被投置的炸藥等軍事物資中究竟有多少屬于有毒物質?現今這個數字無法精確計算,僅在德國一國,92%的大炮炮彈中都攜帶有生化武器。
這些未使用的生化武器在戰爭后被投置于海洋,其中的生化物質,諸如光氣、雙光氣以及三氯硝基甲烷等,盡管極易溶于水,因此對巨大水體——海洋所起到的威脅作用可以說是微乎其微,但是這些化學武器中的其他物質如氯二苯胂、芥子氣以及三硝基甲苯(俗稱TNT),這些確實對海洋水質以及人類安全有巨大的威脅。
例如氯二苯胂在巨大的水體中,它們的水解作用進行得特別慢,并不斷分解出極具毒性的氰化物,而且還會造成水體中的局部失氧狀態,使海底生物無法生存。再如芥子氣,同樣是一種水解過程極其緩慢的物質。但是如果它一旦水解,將分解成有毒的硫化物(TDG)與氰化物(HCL)。芥子氣的溶解過程直接會對伊普爾投置點海域生態環境的惡化與退化起著決定作用。而且氣候氣溫變化與海洋水流運動將影響這一溶解過程,因此伊普爾海域生態的未來是極其不穩定的,或者說是極其危險的。
如今的全球變暖與溫室效應將導致海平面的上升。而原先受污染的海洋水域,將在上升過程中對沿海陸地造成進一步的污染,這后果是不堪設想的。
對人類身體的巨大摧殘
人類若想生存下去,必須依存水與食物的供應。而水與食物的生產,必須依賴于地球的陸地與海洋。前文已經講述了一戰對地球陸地和海洋的巨大破壞與污染,這些都將影響到水的質量以及食物的供應。而戰爭中各種疾病的爆發,或多或少與水以及食物有著千絲萬縷的牽連。這些疾病的傳播以及巨大破壞力,不僅摧殘著人類的身體,也摧毀了人類文明的防線。endprint
在一戰中,人類第一次使用生化武器,其所產生的毒氣直接導致近10萬士兵的死亡。這些毒氣包括芥子氣、光氣以及催淚彈所散發的氣體,這些生化武器在戰壕中燃燒,所產生的無色的毒氣會在12小時后生效,那些吸入芥子氣的士兵,會在未來4~5周后痛苦地死去。
1915年,第一次大規模投放化學武器的伊普爾戰役爆發。當時德軍用氯氣進攻英法聯軍。一旦吸入氯氣,士兵將會感受到喉嚨以及胸部在燃燒,并伴隨極具疼痛的感覺。然而,投放氯氣彈,天氣必須是合適的。如果風向與預計的相反,便會造成己方軍隊的傷亡。此次戰役德軍連續施放大量氯氣,造成英法聯軍1.5萬人中毒,其中約5000人死亡。可見當時生化武器戰爭的血腥場面。
在大規模投放生化武器期間,有大量的士兵由于受到生化細菌感染死亡。尸體腐爛導致的細菌和蚊蟲滋生以及戰壕中極差的衛生條件共同引發了大范圍的瘧疾,并對英國、法國等國的軍隊產生影響達3年之久。在戰事進入膠著狀態后,戰壕中的士兵的供水成為問題。此前用塑料瓶來裝水,由于缺乏足夠的塑料瓶,后來只能用彈殼、頭盔等金屬工具來接水,同時為了凈化水,就只能直接采用氯氣來消毒。這使許多士兵都患上了痢疾,胃疼與腹瀉現象時常發生。
死亡的“詛咒”遠遠不止這些。許多死在戰壕中的士兵,只能就地掩埋。如果一旦戰壕下陷,則需要重新挖掘戰壕,于是大量已經掩埋的尸體又給挖掘出來。腐爛的尸體是老鼠的美食,因此整個戰壕里到處充斥著老鼠。有回憶錄中這樣寫到:“這些老鼠來自峽谷,以大量尸體為食,并且很快能繁殖更多老鼠。當夜幕降臨,能夠聽到兩只老鼠為爭奪一只腐爛的斷臂而爭吵。”
結語
回首一戰,它對人類居住的環境以及人類自身發展都造成了巨大而深遠的破壞,那些還未清理干凈的生化武器與炸藥,有的埋在土壤中,有的則投置在海洋底層,由于未來的不確定性,隨時有引發土壤以及海洋污染的可能。愛因斯坦曾經說過,人類的第三次大戰,將是用石頭做武器。這句話一定程度上是在警示人們:人與人之間要懷有文明善良,不要充滿野蠻兇惡。
人的行為是萬物的一種尺度,人類若想要在未來生活得更好,必須處理好與自然環境的關系,未來環境的好壞直接影響到整個人類的生存。其次應該繼承與發展人類賴以生存的文化與文明。沒有文明,我們便與動物無異;沒有文明,也就無法理性地去規劃與管理這個社會。其實,戰爭帶給人類更多的,不單單是勝利的光榮與喜悅,而是對遭受戰爭蹂躪的自然環境與自身的反省。
【責任編輯】林 京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