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臘腐敗微縮圖

文/顏武

希臘腐敗微縮圖

文/顏武

前國防部長索卡扎波洛斯的落馬，是希臘政府官員腐敗的一個“縮影”。透明國際曾就腐敗情況對歐盟25個國家的民眾進行調查，顯示近88%的希臘民眾認為本國政府“腐敗”或“非常腐敗”，這一民調顯示其在25個國家中墊底。

2013年10月7日，希臘前國防部長阿吉斯·索卡扎波洛斯因洗錢和受賄罪被判處20年監禁。雅典法庭認定其伙同親屬和前同僚，在軍火交易中收受5500萬歐元賄賂。其他16名涉案人員也分別被判處6年到16年不等的監禁，其中包括索卡扎波洛斯的現任妻子、德國籍前妻和他的女兒。此前的3月4日，索卡扎波洛斯已因多年對稅務機關隱瞞資產和收入被判處8年徒刑，并被罰繳52萬歐元。

據歐盟的一項調查顯示，98%的希臘民眾認為腐敗是國家面臨的重大問題之一，79%認為腐敗已經影響到自己的日常生活，56%認為在過去幾年腐敗有增無減，15%坦言曾被索賄……

政客落馬接二連三

索卡扎波洛斯是在2012年4月11日被捕的，他的腐敗確實令人觸目驚心。索卡扎波洛斯在政壇“縱橫馳騁”多年，是希臘近幾十年來最為重要的政治人物之一，1974年參與創建了社會主義派的泛希臘社會運動黨，1981年后出任多個部長職務，離黨首和政府總理僅一步之遙。1996年至2001年間，他出任康斯坦丁·西米蒂斯內閣的國防部長。就在這一時期，他肆無忌憚地從國防采購交易中大肆收受賄賂，這些交易包括向俄羅斯購買TOR M-1導彈系統和向德國某公司購買潛艇?？胤竭€指控其設立多家海外公司或通過瑞士銀行戶頭轉移贓款，隨后購買豪宅。

索卡扎波洛斯當然不是近年落馬的唯一高官——

2012年9月，希臘媒體公布了一份名單，稱名單中36名政客都因腐敗指控而被調查，其中包括議會議長。這名議長隨后在當年9月24日暫時下臺，此外還有一些前任部長和市長。名單中的萊昂尼達斯·察尼斯（曾任政府副部長、社會黨人），就在官方傳其作證的前幾天，在家中自縊。

2013年2月27日，希臘第二大城市塞薩洛尼基前市長（1999年至2010年出任市長）瓦西利奧斯·帕帕耶奧戈普洛斯，以及市政府前秘書長米哈利斯·勒穆西亞斯和前財政官員帕納約蒂斯·薩克森因貪污市政基金2200多萬美元，三人被判處終身監禁。薩克森一度主管多項社會福利基金，這些基金的資金多來自市政職員薪水的扣留部分。檢方指認，薩克森把這些基金的10%據為己有，然后把剩余部分轉交給帕帕耶奧戈普洛斯和勒穆西亞斯，由兩人平分。法官裁定，作為市長，帕帕耶奧戈普洛斯是這一貪污活動的核心人物，“沒有他認可，勒穆西亞斯做不了任何事。他保持緘默，意味著他清楚所有事情?！?/p>

更早的時候，2007年，前總理卡拉曼利斯雖揚言打擊腐敗，兩年不到自己就因一連串腐敗丑聞黯然下臺。2008年，西門子高管在德國法庭作證時交代，他們在希臘的1億歐元行賄款中，部分直接流入了泛希社運和新民主黨，用于2004年議會選舉。

希臘媒體估計，希臘政客接受的賄賂金額非常龐大，十分驚人。因此，輿論稱，這次索卡扎波洛斯和帕帕耶奧戈普洛斯的落馬，仍然只是冰山一角。然而，冰山的一角之所以顯露，正如希臘政治評論家特略格盧所說“他們(索卡扎波洛斯一家)沒有好好隱藏”，并稱查處這起案件是朝向正確方向的一步，但并不足以改變希臘的政治文化。

毫無節制地收買人心

希臘的這種政治文化，就是根深蒂固的以好處換取選票的意識和習慣，政黨及其政客為了勝選掌權不顧財政實力和國家前景毫無節制地“收買人心”。透明國際希臘分部主席科斯塔斯·巴庫里斯對此直率指出：“我們的政治體系中，議員和選民之間就像是一種客戶關系?！彼f，雖然古希臘被稱作西方文明的起源，然而現代希臘重新成為一個國家是在1821年，且在不到200年的歷史中發展出了一種怪異的社會現象——為了爭取選票，政黨和政客就要對選民作出各種“大方”的承諾，甚至承諾給予政府職位。1990年代初擔任財政部長的塞浦路斯·馬諾斯就曾直言不諱地這樣“拉票”：“一旦我當選，我一定保證給你女兒在政府里謀一個差?！?010年秋季大選前，政府內突然增加了2.7萬個領取薪金的名額，可是很多名字只出現在工資單上，本人完全不必“應卯”，根本沒有職位，連辦公地點都沒有。

久而久之，希臘便“擁有”了龐大而效率低下的公共部門。終于，全國總人口只有1100萬的希臘，公共部門雇員居然達到了100萬人。公共部門不僅龐大，公務員還獲得高薪且工作屬終身制，享受著“特權福利”。

與此同時，歷屆政府往往還依靠擴大公共部門來創造就業，也就是通過擴充公共部門“交換”選票。于是，怪狀出現，比如，希臘的教師與學生之比為世上最高。一度，全國居然有2萬名教師從事行政工作，因為根本沒有學生可教。

當然，僅此，選票畢竟還是有限。于是，政黨和政客為了選票還盲目推行高福利。國家雖然長期舉債度日，但每年居然仍把國民收入的26%用于社會福利。而且，福利體系本身的配比也非常不合理，至少90%被用于發放退休或退養金，而用在醫療、失業和社會救助等方面的資金只占3.2%左右，并存在著嚴重浪費和腐敗。

為了“收買人心”，政府令希臘成為“逃稅天堂”，逃稅金額占國內生產總值的15%至20%。當然，這還是緣于政治文化。在希臘，每逢大選來臨，政客們都想盡辦法“討好”選民，對納稅更是睜一眼閉一眼。前總理喬治·帕潘德里歐（小帕潘德里歐）也不得不承認：“如果你能雇用你的選民，你一定會那樣做?！辈贿^，民眾的那一點點稅額，比起政客和富豪的逃稅，可真“不足掛齒”。

政客和富豪不僅大量逃稅，還將巨額資金競相轉移國外。希臘央行的統計報告顯示，僅2010年1月至2011年10月28日，至少有333億歐元直接從希臘銀行轉移到瑞士銀行。前副總理韋尼澤洛斯稱，希臘人在瑞士銀行賬戶的資產估計總額為2690億歐元。

2012年10月27日，希臘《熱門檔案》雜志刊登了一份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總裁拉加德2010年擔任法國財長時交給希臘財長的名單，顯示2059名希臘政要、富商通過瑞士的匯豐銀行轉移資金，包括總理安東尼斯·薩馬拉斯的顧問斯塔夫羅斯、前文化部長喬治·沃爾伽拉基斯、擁有希臘最大私人電視臺的媒體巨頭福蒂斯……這些“客戶”在匯豐銀行瑞士分行的存款總額高達15.4億歐元。然而，雜志面市才四小時，主編范克斯埃文尼斯便被荷槍實彈的警察逮捕，因民眾抗議三小時后又被釋放，更蹊蹺的是前內務部長贊尼斯和國防工業富商瓦拉瑟斯不久莫名暴亡，兩人被指都是“拉加德名單”中的人物，后者更被曝涉嫌參與前國防部長高達6.6億歐元的國防合同行賄洗錢案件……

隨后，這份“拉加德名單”居然神秘“丟失”了。面對公眾的質疑，財政部長雅尼斯·斯托爾納納斯也承認“在解決逃稅問題上，我們不幸失敗了”，并表示希望獲得“丟失”的“拉加德名單”，名單一到手，將對相關人員展開全面調查。

力挫不勞而獲文化

希臘政府和民眾都存在著嚴重的不勞而獲的心態，尤其是在1981年加入歐共體（歐盟前身）和2001年以“作弊”手段“混入”歐元區后，這種心態愈發加劇。

公共部門中某些雇員居然只需工作20年到25年就可退休，由此產生了很多剛滿40歲就開始領取退休金的人。直到如今，銀行、公共設施部門仍然如此。即便私有化的部門，政府依然接連不斷地給他們提供提前退休的補償計劃，而且待遇非常高。

現在，國家預算還有巨大窟窿，2014年預算短缺達50億歐元，政府為了獲得歐盟的救助，不得不接受“三駕馬車”的要求，行政改革部部長基里亞科斯·米佐塔基斯“被迫解雇數千名公務員”。2013年 9月24日，公務員又舉行48小時罷工，抗議政府的裁員方案。這樣的大罷工，這些年在希臘已像是“家常便飯”。

今年，希臘的經濟衰退已進入第六個年頭，經濟復蘇的前景仍存不確定性。雖然經濟異常困難，國家靠借債度日（迄今，“三駕馬車”已對希臘提供兩輪總計2400億歐元救助貸款），但從另一個角度看，這也許有助于政府強化反腐的力度。因為民眾經受了生活困苦的煎熬，對待政客的腐敗已完全不同以往……

編輯：黃靈 yeshzhwu@foxmail.com

Greece epitome of corrup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