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歲女教師與花甲環衛工：因為愛所以愛

阿甘

她是一名小學教師，風姿綽約，氣質高雅；他是一名大她27歲的花甲環衛工，貧病交加。在茫茫人海中，他們本是兩條平行的直線，永無交集的可能，然而因為一次火車上的邂逅，他們相識相知，進而演繹出一段曠世奇緣……

旅途邂逅，結下一段緣

2012年5月15日，開往北京的T146次列車上，已經多次去過北京的花甲老人陳碧波第一次享受臥鋪車的待遇，他的鋪位是9號車廂的一個下鋪。這次去北京，他是收到最高人民法院的約談通知，應約前往的。

當陳碧波拎著挎包興匆匆地找到自己的鋪位時，發現床鋪上竟然放著一個旅行箱！他下意識地四下環顧了一圈，大聲問道：“這是誰的行李？”這時，正躺在上鋪看書的一位長相秀氣、頗有氣質的女子探出頭來，連忙答道：“對不起啊，是我的行李。”話音剛落，女子就爬下來，麻利地將旅行箱塞進了臥鋪床底下。

一聽對方的口音，陳碧波問道：“你是岳陽人？”女子笑了笑，說：“這么說，你也是？”兩人相視一笑，就這樣戲劇性地相識了。

女子名叫黃秀群，時年38歲，1997年大學畢業后，在湖南省岳陽汨羅市一所小學任英語教師。她曾有過一段短暫的婚姻，雙方因性格不合于2006年離婚了。為走出離婚的陰霾，排遣內心的孤寂和苦悶，幾年來她發憤苦讀，準備報考湖南師大的研究生。可是事與愿違，還沒來得及報考，她的身體就累垮了，患上了嚴重的神經性頭痛，經常整夜失眠。這次去北京，她是專門去積水潭醫院看病的。

而65歲的陳碧波老家在岳陽市鐵山水庫庫區內，因為從小喜歡看書，酷愛文學，他養成了每天寫日記的習慣。1982年，頭腦活泛的陳碧波看準時機，毅然從單位辭職，帶著自己省吃儉用積攢下來的1萬余元積蓄，回到家鄉岳陽創辦了自己的公司。

由于陳碧波勤奮又能吃苦，有著豐富的市場營銷經驗，他的公司從零起步，很快就站穩了腳跟，生意做得風生水起。上世紀90年代初，他自購地皮建起了一幢5層樓的大房子，家電一應俱全，并擁有了自己的發明專利和小轎車，在當時的岳陽算得上富甲一方的成功人士。

誰知命運跟陳碧波開了個玩笑，就在他的事業即將達到頂峰的時候，他的人生航向發生了180度的大逆轉。1993年8月，陳碧波北上河南新鄉與客戶洽談煤炭生意。雙方簽好合同后，陳碧波留下11萬元押金，回到岳陽靜候對方按照合同約定發貨。誰知約定日期過了兩個月，對方不但沒有發煤，連押金都不退……一怒之下，陳碧波一紙訴狀將對方告上法庭，法院判決對方返還押金11萬元和相應利息，并支付訴訟費。可是，對方卻一拖再拖，一直拒不執行法院判決。

馳騁商海十多年，陳碧波一直很謹慎，眼見自己的11萬元要打水漂，陳碧波實在咽不下這口氣，他決心跟對方斗到底，哪怕將官司打到最高法院！未曾想，他從此陷入了長達20年的維權官司中。這場官司，不僅讓他傾家蕩產，窮困潦倒，還累了他一身的病，他的兩段婚姻也先后解體，留下三個兒子與他相依為命……

陳碧波大起大落的人生遭遇，深深震撼了黃秀群。從陳碧波的身上，黃秀群看到一個男兒的血性擔當、正直善良和堅韌不拔。那一刻，她的內心蕩起了一圈圈的漣漪。

臨下火車前，黃秀群主動遞給陳碧波一張紙條，上面寫有她的名字和電話號碼：“無論約談結果怎樣，請打電話告知我好嗎？”陳碧波看著紙條上娟秀的字跡，點點頭：“謝謝你的關心，我一定打電話告訴你！”

遺憾的是，這次約談并沒取得實質性的效果，陳碧波不禁有些傷感。5月20日回湖南前，他想起與黃秀群的約定，便撥通了她的電話。電話中，黃秀群感慨之余，安慰他說：“你已經遭受挫折快20年了，也不在乎再多來一次！無論怎樣，我都會挺你到底！”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自從與陳碧波北京一別后，黃秀群的內心便莫名地多了一份牽掛。2012年6月1日，她主動打電話約陳碧波見面。席間，兩人像故友重逢，相談甚歡。這次，黃秀群除了主動坦陳自己的情感經歷，也了解到了陳碧波更多的過往。

陳碧波第一次婚姻因為雙方感情不合，只維持了3年便離婚了。第二次婚姻，因為陳碧波陷入無休止的維權之中，家中值錢的東西幾乎都被賣光，妻子忍無可忍，離家出走了。兩年后，第二任妻子與他正式離婚。

稍稍給人安慰的是，這兩次婚姻分別給陳碧波留下了一對雙胞胎兒子。遺憾的是，大的一對雙胞胎，由于兄弟倆從小體弱多病，夭折一個，另一個身體也一直不太好。小的一對雙胞胎，陳碧波靠在社區街道做環衛工、撿拾垃圾的微薄收入，好不容易把他們拉扯大并送進了大學。再過一年，他們就要大學畢業了。

長期的維權加上旅途勞頓，不僅使陳碧波的家庭遭遇重大變故，身心也遭受重創。他患有高血壓、高血脂、糖尿病、風濕病和腰椎間盤突出等多種疾病。因為沒錢治療，他平時能忍則忍，有時實在受不了才會去藥店買一兩盒便宜的藥服用。后來，陳碧波在電視上看到一個偏方，就照做了，堅持8年后，身體竟然有了好轉，各種病痛也有所緩解。

這次見面，黃秀群對陳碧波除了欽佩和仰慕，還多了一種憐惜的感覺。她覺得這個男人太不容易了，獨自一人拉扯大三個孩子不說，為了維護自己的正當權益，不惜傾家蕩產，忍辱負重近二十年不停奔走，這種堅持這種擔當絕非常人所能做到的。那一刻，她的心中隱隱約約產生了一種異樣的情愫。

其實，初次遇見美麗又善解人意的黃秀群，陳碧波就已對她動心，但他想到自己的實際情況，擔心不能帶給黃秀群幸福，便一直把這份感情深藏在了心底。

此后，黃秀群時不時打電話約陳碧波，有時干脆來到他的家里，主動幫他洗衣做飯，收拾家務。隨著交往的增多，黃秀群似乎離不開陳碧波了。雖然兩人相差近30歲，但與他在一起，彼此沒有代溝，沒有任何交流障礙，相反她覺得很開心，很放松，有種心靈找到了依靠的感覺。

黃秀群意識到，自己已經愛上陳碧波了。她決定豁出去，敢愛敢恨一回，活出一個真正的自我。而陳碧波對對自己關懷備至的黃秀群不僅充滿了感恩，內心更是波瀾萬丈。哪個男人不希望家里有個知冷知熱的女人呢？可面對黃秀群的柔情，他還是不敢奢望。

2012年10月31日，當黃秀群勇敢地向陳碧波表明自己的心跡后，陳碧波慎重思考良久，說道：“小黃，我大你27歲，窮困潦倒，還拖著3個兒子。而你呢，工作體面，人年輕，長得也標致，你圖我什么呢？這件事我絕不能答應你！”黃秀群說：“你說的那些我都想清楚了。我愛你，一不圖你的錢，二不圖你的家庭條件，我圖的是你這個人！只要你真心對我好，彼此情投意合，就是吃糠咽菜，我也心滿意足！”

面對眼前熱辣似火卻又柔情似水的癡情女子，陳碧波既感動又受寵若驚：不知自己哪輩子修來的福，這把年紀了竟然還有人不嫌棄自己，愿意跟著自己！不過，他擔心對方是一時頭腦發熱，意氣用事，于是說：“小黃，我們雙方都冷靜冷靜，畢竟這種事開不得玩笑！”黃秀群急了，說：“我不是小孩兒，也經歷過風風雨雨，何況也是奔四的人了，我做出這個決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如果你不相信，我們可以馬上去登記領證！”

盡管黃秀群的眼神異常堅定，但陳碧波還是覺得眼前的幸福來得太快，他怎么也不敢接受。黃秀群有點生氣了，說：“年齡大算什么！很多名人伴侶的年齡差距也很大，他們的愛情至今不都傳為佳話嗎？他們能相愛，為什么我們就不能？”陳碧波苦笑說：“他們是名人，而我只是一個掃大街、撿破爛的環衛工！怎么能跟他們相提并論！”

陳碧波的回答顯然讓黃秀群更生氣了，她氣惱地說：“虧你還是個男子漢，我一個弱女子都不怕，你怕什么！給我句痛快話，你心里到底有沒有我？你到底愛不愛我？”面對黃秀群的愛情攻勢，陳碧波再也無法招架，說道：“愛！我愛你！”

終于等到了這句表白，黃秀群喜極而泣：“老陳，我愛你這個人，我欣賞你身上獨有的高貴品質。我現在就可以給你個承諾，只要你不放手，我會一生一世陪伴你照顧你，與你白頭偕老！”

陳碧波何曾聽過如此火辣動情的愛情表白，他只覺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個夢，幸福地飄在云端。作為一個男人，如果此時還選擇逃避，那只能被稱作懦夫了。他接受了黃秀群的感情。

這天深夜，黃秀群給陳碧波寫下一封情真意切的情書。信中這樣寫道：散步回來的路上，抬頭看見一輪潔白的明月掛在天上。去年的這個時候，我也經常看著月亮發呆，而今年，月亮依舊，可我此時卻多了一份牽掛和依戀。此時此刻，我多想依偎在你的懷里，跟你纏綿私語……

因為愛所以愛，我只要你現在

黃秀群和陳碧波的愛情公開后，盡管他們早有心理準備，但各種流言蜚語還是如潮水般襲來，令他們防不勝防。有人說：“現在不流行找‘高富帥嗎，那女的要么腦子進了水，要么神經有問題！”還有人說：“有錢人流行‘老夫少妻，可那老頭有什么呀，真不知那女的咋想的！”……外人冷嘲熱諷也就罷了，最令黃秀群感到尷尬和傷心的是，同事和姐妹們得知她的戀情后，一個個與她疏遠，將她視為另類。

一次，黃秀群下課后正準備進辦公室，里面傳來了幾個同事的竊竊私語：“聽說秀群與一個環衛工老頭熱戀，她可真‘潮啊！只是可惜了她這朵鮮花！”“可不是嗎？聽說還是秀群主動追求對方的，真看不出平時斯文秀氣的她膽子還挺大的！”……同事們的議論，聽得黃秀群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她只好悄悄離開了。

與此同時，陳碧波的親友也極力反對他們的戀情。當黃秀群以未婚妻的身份跟著陳碧波回老家時，他的親友紛紛大潑冷水：“你找一個比你小幾十歲的妹子，這不是胡鬧嗎？”

雖然很多人不看好陳碧波和黃秀群的戀情，但也有不少人對他們表示支持。陳碧波有兩個好朋友在湖南理工學院當教授，當他們得知老陳的戀情后，都打電話力挺他：“年輕人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你同樣也有。流言蜚語和冷嘲熱諷都是暫時的，關鍵是自己追求過努力過，愛過恨過，這才是最重要的！”陳碧波所在的南津港社區和街道辦事處的負責人和工作人員得知情況后，也都對他表示支持。

最令陳碧波感到欣慰的是，本以為阻力最大的未來岳父母也竟然對他表示了默認。那天，當黃秀群執意領著陳碧波回家看望父母時，陳碧波早已做好了挨罵甚至挨打的準備。出人意料的是，岳父母雖然對他們不冷不熱，但并沒有責罵他們。臨走前，岳母送給陳碧波一包開心果，寓意他們以后的日子開開心心，并將黃秀群拉到一邊，叮囑說：“女大不由娘，你自己選擇的路，你自己掂量著走吧！”

2013年春節過后，黃秀群幾次提出結婚的要求。陳碧波也盼望著這一天，這樣既可讓流言蜚語不攻自破，自己也可與黃秀群彼此依靠，堂堂正正地生活在一起。然而，他擔心一旦領了證，雙方如果產生矛盾，又委屈了黃秀群。

2013年7月22日，當黃秀群第4次提出結婚的要求時，陳碧波坦言：“這事我得問問我的前妻，如果她同意，我們就結婚。”黃秀群不明白了，她跟老陳結婚，與他的前妻有什么關系呢？更何況當年是他的前妻主動拋家棄子離家出走的！難道老黃與前妻還藕斷絲連嗎？

原來，在陳碧波的心里，雖然前妻拋棄了他和雙胞胎兒子，但她畢竟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他詢問她的意見，也算替孩子們盡了心，了卻了一樁心愿。陳碧波這樣做的目的，就是不想讓黃秀群在感情上受絲毫委屈。

于是，陳碧波委托兩個兒子給前妻打電話，征求她的意見。幾天后，兒子回話說：“爸，我們都支持你重新組建家庭，只要阿姨不比我們小，我們都管她叫媽媽！”

得知事情真相，黃秀群不但沒有怪罪陳碧波，相反覺得老陳是一個有情有義、感情細膩的人，這輩子跟著他肯定不會有錯。這樣，她更加堅定了要嫁給陳碧波的決心。

前妻的障礙掃除了，可是陳碧波又有了新的想法：“秀群，我這個人有一些優點，可也有很多缺點和毛病，結婚是人生的大事，我不想過于草率。我們試著在一起生活一年半載，到時如果我們能包容彼此的優點和缺點，我會加倍珍惜我們的情緣，到那時不用你催，我都會拉著你去領證，你看好不好？”陳碧波的細膩和負責，再次讓黃秀群為之動容。既然對方考慮得這么周詳，她還能說什么呢？

2014年春節前夕，經過近一年的相處，黃秀群與陳碧波這對有情人終成眷屬，順利領取了結婚證。領證那天，黃秀群大方地說：“有很多人不理解我的選擇，其實很簡單，因為有愛，所以相愛。”

婚后，黃秀群與陳碧波生活得十分幸福。每天早上，黃秀群都早早起床，為陳碧波準備好早餐，然后再去上班；下班回來，陳碧波已經做好了飯，兩個人面對面地吃著，滿眼都是甜蜜。閑暇時，深愛文學的兩人會一起讀書或逛逛公園，度過一段安靜的時光。有時在休息日里，黃秀群還會陪著丈夫一起去打掃衛生。看著出雙入對的他們，之前很不理解的人也開始祝福他們。這對真心戀人，因為愛情的力量，必將走得更長遠，更幸福。

（責編/方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