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姑娘”的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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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段時間，“偽娘團”的表演照在網上瘋傳，特別是一組在牡丹園的照片，真讓人有一種“游園驚夢”的失語感——一個個如花似玉的“美少女”，居然全是純爺們，真讓我們女生集體汗顏。

經過這件事，我們班的同學就把所有焦點都集中在我的同桌楊永紅身上。他們說，如果讓楊永紅扮成女生的話，一定比網上那些“偽娘”都漂亮。甚至有人還說，楊永紅不用化妝都像女生，再加上他膽小如鼠的性格，走路一扭一扭的樣子，活脫脫就是一個姑娘。他們一直叫楊永紅“紅姑娘”。

每次體育課，男生們在操場上橫沖直撞踢足球時，從不讓楊永紅參加，他們嫌他跑得慢，礙事。而楊永紅好像更喜歡和女生一起踢毽子、跳繩，要不就是挨著女生坐在樹陰下吃零食，看男生汗流浹背的樣子。

我一直很討厭楊永紅，不明白一個男生為什么會皮膚白皙、相貌清秀。而這些，都是我沒有的。和他同桌，更是突顯了我大大咧咧的男生氣。所以，我討厭他。

2

不可否認，楊永紅是個不錯的同桌，他從不斤斤計較，會關心人，愛干凈，最重要的是，他很有愛心。我知道他每個周末都會到他家附近的養老院去看望那些孤寡老人。我去過兩次，每次都遇見他。

一次課間休息時，一群男生又不知在喧鬧什么，幾個人聊得口沫橫飛，他們一邊指這指那，一邊嚷嚷：“男生站這邊，女生站那邊，不男不女的站中間。”然后，指著我和楊永紅哈哈大笑起來。

我氣極了，順手抓起桌上的書本使勁砸過去。所有在場的人都驚呆了，愣愣地看著我。楊永紅輕輕扯了扯我的衣襟，示意我別過火。我惱怒地瞪了他一眼，說：“你每次被人嘲笑時，只會臉紅，卻不會反駁，有用嗎？尊重是彼此的。你愿意別人叫你‘紅姑娘？這樣明顯的嘲諷，你不懂嗎？還那么心甘情愿地接受……你是男生，要有男生的樣子！還是說，你真的愿意成為偽娘？”

楊永紅沒想到我會這樣當眾說他，一時窘迫得無地自容，連眼眶都泛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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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決定不再理睬楊永紅。都是他的錯！有他這細皮嫩肉、性格溫柔的偽娘在身邊，我就真的成了假小子。

我以為我當眾那么“毒辣”地罵過楊永紅，他應該很恨我才對，一定不會再主動找我說話。沒想到，我錯了。

那天放學后，楊永紅一路跟著我。有幾次，他都想過來搭話，但瞥見我不悅的表情，又躡手躡腳地退了回去。最終，他還是鼓足勇氣跑了過來，說：“我能跟你說說話嗎？有件事，我只想告訴你。我想，你一定能幫助我。”“幫你？幫什么呀？”我倒是好奇了。

他絮絮叨叨地說了之后，我才知道，他想讓我幫他變得更“男子漢”一些。

后來楊永紅告訴了我一些他的事。他是由他奶奶帶大的。小時候，他奶奶見他長得漂亮，就常把他打扮成小女孩的樣子。奶奶很愛他，對他傾注了所有的愛，他的父母忙著上班，他就整天跟著奶奶形影不離。為了讓奶奶高興，他一直是個乖巧的孩子，從不頂嘴……“我沒有想過，長大后，我就成了這樣。很多時候，我都不開心，但我不知如何是好。”楊永紅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后變成了一聲嘆息。

我原來以為他很享受這樣的狀態，沒想到，他心里一直在掙扎。他很努力地想做一個別人眼中“正常”的男孩子，但總是招來別人的嘲笑。面對譏諷，他不是不難過，而是不想表露出來，因為他覺得，作為“男子漢”首先要做到的是心胸寬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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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永紅來找我傾訴，是因為他覺得我一定能夠理解他。我笑笑，表示明白。畢竟同桌了那么久，彼此還是了解的。除了比較“娘”以外，他還真沒什么缺點。

被人嘲笑、被人誤解，都是無法言說的傷害。已經不是小屁孩的楊永紅其實知道男孩子應該是個什么樣子，他需要的只是別人的支持和肯定。

我很感激他的信任，于是真誠地說：“按你所想的那樣去做吧。你知道的，男子漢就是心胸寬廣、敢于擔當、臨危不懼、愛心滿滿。做到這些，別的都不那么重要了。”

“真的？”他露出了笑臉。

“外表是浮云，內在才重要。”我肯定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