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現在的畫家,都想盡快找到屬于自己獨特的視覺符號,建立自己的繪畫語言系統,不斷在各大小展覽中頻頻亮相,都想迅速得到收藏界和畫廊的認可,然后可以批量生產。在當下的市場環境下這樣做也無可厚非。不過,凡真能享受繪畫帶給自己樂趣的藝術家,都會丟開了他已定的綱要,而去自由地描寫一個美麗的雪景或一個春天的晚景。
關鍵詞:繪畫藝術 感情流露 消遣游戲
藝術是創造,也是消遣。在這兩個概念中,我以藝術為消遣,或以藝術為人類精神的一種游戲,是更為重要的。我雖然并不排除各式不朽的創作,不論它是圖書、文字、繪畫,但我相信只有在許多一般的民眾都喜歡以藝術為消遣,而不一定希望有不朽成就的時候,真正的藝術精神才能被普遍接受而彌漫于社會之中。換句話說,我贊成一切業余主義,我喜歡業余詩人、業余畫家、業余音樂家,自造住屋的業余建筑家。我覺得晚間聽一個朋友隨便彈奏一二種樂器,樂趣不亞于去聽一次一流的職業音樂會。丈夫看見自己妻子業余式的舞文弄墨,所得的快樂,更勝于去看一次職業畫展。甚或連在農家院子的平臺上觀看那些年過六旬的老年人切磋廣場舞,都能讓我心存感動,體悟到藝術的魅力。老實說繪畫藝術是激情的產物,從事藝術創作的時候就像烈火在燃燒一樣,我哪能一直燃燒啊,那還不早成灰燼了。坦率講我也不具備成為大師的素質,那種視藝術為生命的境界我做不來,因為我的欲望太多,除了繪畫還有很多其他的東西左右我的視線,所以我也只能把繪畫視為業余。但我知道這些都是出于自動的,而真正藝術精神只有在自動中才有。這就是我視中國畫為高士的一種消遣,而不限是一個職業藝術家的作品的理由,只有在游戲精神能夠長久維持之際,藝術才不至于成為商業化的東西。現在是個數字數碼時代,什么都是來去匆匆、迅速快捷,好的攝影作品比比皆是,這世界變得太快讓我不太適應,唯獨失去了自己繪畫的眼睛。我想繪畫或許是可以讓心平復下來最好的方式,一根根線條在畫面中生長,遐想和回味不斷蔓延,蔓延……彌散在整個夏日的午后。
我的這套《大唐仕女賞花圖》系列作品(一共十二幅)也是在這種情緒的醞釀下畫出來的。一年有十二個月,四個季節,季季都有花相伴,仔細想來也覺神奇。每個月都有不同的花神庇佑著我們人類,雖然,藝術不能改變這個世界什么,但卻可以讓我們疲于奔命的身心得以暫時的舒展,可以讓我們的思緒在自己杜撰的童話世界里徜徉。我們如若不能承認藝術其實質只是一種體力和心力的泛濫,自由而不受羈絆,只為自己而存在,則我們即無從了解藝術和它的本質。但凡有藝術天性的人,不論走到哪里,都會顯出這種天性的。
現在的畫家,都想盡快找到屬于自己獨特的視覺符號,建立自己的繪畫語言系統,不斷在各大小展覽中頻頻亮相,都想迅速得到收藏界和畫廊的認可,然后可以批量生產。在當下的市場環境下這樣做也無可厚非。不過,凡真能享受繪畫帶給自己樂趣的藝術家,都會丟開了他已定的綱要,而去自由地描寫一個美麗的雪景或一個春天的晚景。我自己學了多年的水墨人物畫兒,自己體會是一幅畫就簡簡單單是一幅畫而已,承載不了太多的東西,一幅涂滿的畫作總是比空白紙張來得有意義,繪畫的過程很重要,繪畫過程中的思維片段很重要。因為,那是僅僅屬于你自己的個性體驗,是具有獨一無二性的。其他的真的都不重要。市場啊,別人的臧否啊,是否是優秀作品啊真的都不重要。想太多恐怕連拿筆的勇氣都會喪失,更不要談什么繪畫的樂趣了。中國文人的回憶文字和他們的信札中,在這一點做得非常出色。信札中最重要的事情可能是告訴他的朋友一個晚上到湖上的經過,或在自傳中記錄他生平所認為是快樂的一天和這天的經過,所以我喜歡張岱那種自在的不矯情。中國至少有很多作家都喜歡記錄夫婦閨房中樂趣的回憶。而這些發自內心的情感流露恰也是最令人感動,是最貼近藝術之本質的。所以繼《以伶為伴》系列作品之后,我又畫了這組《大唐仕女賞花圖》系列作品。也有同仁問我,你原來的那些鴻幅巨制的作品怎么不畫了,我無奈地搖搖頭長嘆一聲道:“那些是屬于我年輕時候的印記,是不可復制的。當現在的我人生軌跡有所變化時,自然會發生變化。以前,我可以獨來獨往,所有時間自己掌控,我是我個體世界的王,王自然能駕馭那些廣闊的畫面。時間精力足啊。目前我所處的階段,時間對于我而言,就像郁郁蔥蔥樹葉下的那些陰翳,斑斑駁駁的不成片,可以隨時被外界的雜事所打斷。故我只能交上這些小一點的,但說明我目前想法的作品。等我人生中最杰出的作品再長大一些的時候,我想我會和他一起再去嘗試更美妙的繪畫作品的。”這組畫的造型很卡通,也是我的一個小小嘗試,我僅僅想取悅我那個不滿四周歲的孩子。因為他的世界里最喜歡卡通形象。每件畫作都僅僅只畫一個人,那或許是我潛意識的映射。似乎每個畫者都是寂寞的,當筆停下來的時候,身后的寂靜就會倏然而出,像喝了一杯冰冷的水,像凡高、像高更和他的塔希提島,當你一個人停駐在畫面前時,空曠的腳步聲在四周響起,仰視那些空明沉重的色彩,便看到了千百年前那些寂寞的眼睛。但是,這個城市越來越張揚,張揚得讓你無法尋求一片空寂。也許每個人的骨子里都是孤寂的,持久而綿長,如此想來,也就不難發現答案了。只是每個人逃避寂寞的方式不一樣,年輕人會去蹦迪,瀟灑的人會出門遠行,畫家則會讓它跳躍在紙上,貝多芬會去彈奏他的《第五交響曲》,看過一則互聯網的廣告,上面說:“不要讓你的電腦成為孤兒”。我想,當一個孤獨的人爬上互聯網之后,他/她會發現那里不過是一個巨大的孤兒收容所而已。現在的我們其實越來越被手機、電腦這些電子產品綁架了,失去了原本單純而快樂的自由。
這組畫作的嘗試不問成敗,僅僅圖繪下了我當下的狀態,我想我的事情做完了,我的精神充實了,這組畫帶給我的快樂足夠了。因為,我是個女人,善變的女人。我不能老老實實地逮著一個模子反復描摹,我喜歡變,倘若真的能七十二變,那就更好了。老盯著一種類型我會膩。我自知自己缺的東西非常多,而美術學院對于造型類博士生的培養目標是學者型藝術家,這種崇高愿望像看杯中墨汁與水疊影的混合液體,讓之前的清水失去了一種透徹。渴望美好和奢望更美好更容易將人高高懸置,就像看看天際略過的浮云,以為自己可以逍遙地游弋在那個世界。其實不然。故自從取得學位的那天起,我壓根就不愿再去想我曾經讀過博士這件事,它不過是沿途的風景而已,有時候帽子扣得太大壓的讓人喘不過氣,需要經受來自不同方向的各色挑剔與不屑的眼光,這很讓人無語。我總不能很逍遙地逃脫困乏,自知部分緣于心累、生活困頓,部分來源于目之所及,心之所動,有違初衷,背離了自己高中一年級背著畫板四處求學那種純粹而執著的激情。看明白了自己藝術之路的荊棘密布的坎坷,就一定有用,至少明了自己的好惡與偽善,以覺悟之心察繪事,其果不晦,其境則亮。真正的天才有兩類人,一是兒童,二是已經成為經典的大師。大多數的人只能靠勤去補拙,故努力慢慢成為一種渴求的習慣。路程走到現在,我想還算是一個有理想的人吧,還是畫畫吧,畫點自己想畫的畫,過點自己想過的生活。
我也知道有人會說我所用的字句太過膚淺,寫的東西太容易了解,說我不太謹慎,說我在學者尊座前說話不低聲下氣,走路不步伐整齊,態度不惶恐戰兢。我似乎始終徘徊在學術境界的外面。這倒給我勇氣,使我可以根據自己的直覺下判斷,思索出自己的觀念,創立自己獨特的見解,以一種孩子氣的厚臉皮,在大庭廣眾之間把它們直供出來,并且確知在世界另一個角落里必有和我同感的人,會表示默契。用這種方法樹立觀念的人,會常常在不經意中發現另外一個先賢也曾經說過類似的話,或者由相同的感覺,其差別只不過是它的表現方法有難易或雅俗之分而已。如此,她便有了一個古代作家替她做證人;她們在精神上便成為永久的朋友,甚幸!甚幸!
作者簡介:
李垚,山東藝術學院美術學院講師,山東大學文史哲研究學院博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