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斯坦，約束中情局的女人

吳成良

3月11日，美國參議院情報委員會主席黛安娜·范斯坦（下文稱范斯坦）在國會發表近40分鐘的講話，嚴厲地抨擊中情局，譴責其非法搜查參議院情報委員會調查人員的電腦系統，阻擾該委員會對中情局“虐囚”事件的調查。范斯坦的公開“宣戰”，將美國國會和中情局多年來的“宮斗”從幕后推到了前臺。

美國媒體稱，國會和中情局之間的恩怨復雜，堪稱一部真實版的《紙牌屋》。美國《基督教科學箴言報》稱，范斯坦是“一個能夠約束中情局的女人”。

遭中情局反咬一口

美國情報界的非法監聽、虐囚、無人機空襲等活動早已在美國內外引發巨大爭議，如今，中情局竟將間諜黑手伸向負責監督它的參議院情報委員會。自感受辱的國會議員們終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了。

“我今天挺身而出，就是要把事實和歷史說清楚。”從范斯坦當天的講話中，人們可以一窺參議院情報委員會和中情局多年來的暗中角力情況。

這場斗爭源起于參議院情報委員會對中情局“虐囚”事件的調查。“9·11”事件后，中情局開始非法拘禁、引渡恐怖嫌犯，并在海外秘密監獄內對其進行嚴刑逼供，包括被一些批評者認為屬于酷刑的坐水凳等。2009年，中情局高層下令銷毀審訊恐怖嫌犯錄像帶一事被公之于眾，外界懷疑這是在掩蓋該機構的“虐囚”丑聞。隨后，參議院情報委員會開始調查此事。

后來，參議院情報委員會完成了一份長達6300頁的調查報告，其中包括批評中情局對恐怖嫌疑人殘酷的審訊手法等內容。這份調查報告目前仍屬機密。正是這份調查報告，成為參議院情報委員會和中情局之間激烈爭議的核心。

據范斯坦介紹，參議院情報委員會曾和中情局達成協議，參議院調查人員使用一個獨立的網絡，中情局人員要訪問該網絡需要獲得調查委員會的授權。但后來調查委員會發現，中情局秘密搜查了這個電腦系統。2010年5月，中情局人員在未做任何通報的情況下，從參議院電腦系統中刪除了大約920份文件。一開始，中情局矢口否認，接著將此問題歸罪于IT出錯，之后又說是奉白宮命令刪除了這些文件。最后，中情局道歉并保證不會再犯。結果，在2010年底同樣的事情又發生了。

這次，中情局竟反咬一口，指責參議院情報委員會調查人員在調查過程中“非法入侵中情局電腦”，還就他們的行為向司法部提交了一份“犯罪報告”。

怒不可遏的范斯坦指責中情局“這是試圖恐嚇情報委員會調查人員”。她要求中情局道歉并承認搜查行為不當，但至今對方毫無回應。

第一批參觀毛澤東臥室的外國人

據美國國會公布的議員簡歷顯示，范斯坦今年81歲，是民主黨人士，來自加利福尼亞州舊金山，1992年起當選聯邦參議員，在1994年至2012年間連續4次贏得連任，任期要到2016年1月才結束。不難看出，范斯坦在國會里是位重量級人物。

范斯坦出生于一個猶太家庭，其父是當地知名的外科大夫。她的早年生活并不幸福，其母是個暴力狂，她和兩個妹妹經常遭到母親毒打。最嚴重的一次，狂性大發的母親甚至要把她的一個妹妹按在浴缸中活活溺死。童年的苦難，長時間的磨礪培養了范斯坦堅忍不拔的性格，為她以后從政奠定了基礎。

1955年，范斯坦從斯坦福大學畢業，獲文學學士學位。

1978年11月，舊金山時任市長喬治·莫斯科尼和參事哈維·米爾克遭到政敵刺殺。在全市震驚之際，時任舊金山監事會議長的范斯坦根據相關規定繼任舊金山市市長，并于第二年成功連任。她是迄今舊金山首位也是唯一的女市長。

1990年，范斯坦競選加利福尼亞州州長，但沒有成功，輸給了共和黨的候選人彼得·威爾遜。但當上州長的威爾遜卻把聯邦參議員的職位空了出來。1992年，范斯坦成功贏得該空缺的補選。

在國會，范斯坦經常被認為是參議院里的中間派，因為她的投票記錄顯示其常常與共和黨妥協。她也因此招來一些左派人士的批評。

在外交上，范斯坦被認為是國會里的親華派。《洛杉磯時報》曾報道稱，范斯坦是美國發展與中國更緊密關系的“忠誠支持者”，主張美國與中國保持永久正常貿易關系。這也招致一些政客的批評，認為范斯坦對中國的立場是因為其丈夫與中國有廣泛的商業投資關系。

范斯坦有過3次婚姻。1956年，她與第一任丈夫結婚，3年后離婚。踏入政界不久，她與一名神經外科醫生結婚，后者在1978年去世。范斯坦的現任丈夫是投資銀行家理查德·布魯姆，他們于1980年結婚。

因布魯姆與中國有一些商業往來，范斯坦專門在財產申報明細里列出了詳細的財務收支記錄，試圖劃清她與丈夫之間的財務關系。正是堅持了這種清晰的財務關系，使得布魯姆的海外投資和范斯坦的外交政策之間有一道堅固的“防火墻”，擋住了不少麻煩。

1995年，范斯坦出任美國參議院外交委員會委員。此后，她多次訪問中國，曾多次與中國高層磋商最惠國待遇問題。布魯姆則自掏腰包隨范斯坦訪華。1996年1月，范斯坦和布魯姆走進了中南海，中國領導人宴請了他們夫婦。范斯坦后來告訴《洛杉磯時報》記者，他們是第一批參觀毛澤東在中南海里的臥室的外國人。

奧巴馬試圖搞平衡

事實上，范斯坦曾是中情局最堅定的捍衛者之一。她說過，想在私底下體面地與中情局解決爭執。“越來越多流傳開來的不準確信息需要得到回應，這次是不得已才站出來講話的。”

有美國媒體評論說，范斯坦與中情局公開互掐，表明國會與情報界的關系降到了冰點。

由于范斯坦位高權重、經驗豐富，“這令她的指控變得更加有力、更為可信。”斯坦福大學情報問題研究者澤加特認為，“范斯坦一直在私下里對該機構施壓，但又在公開場合為它辯護。現在，她公開批評了中情局。這令中情局很尷尬。”更有美國媒體認為，如果范斯坦一味強硬，此事也許會使中情局局長布倫南的任職成為一場活生生的噩夢。因為，范斯坦可利用其在國會情報委員會和撥款委員會的職位，拒絕對中情局項目撥款。她也可能壓住行政機構的提名，直到中情局改變現狀或更換領導人。

但也有分析認為，布倫南是一位資深中情局干將，于2013年3月接任中情局局長，和奧巴馬關系一直很親密。在奧巴馬第一個總統任期里，布倫南當時擔任白宮的首席反恐官員，參與策劃無人機戰以及對伊朗間諜戰，掌握了總統的很多秘密。他也是情報界與白宮之間的一道橋梁。所以，奧巴馬對布倫南非常器重，不會輕易拋棄他。

現在看來，解決國會和中情局日益尖銳矛盾的壓力已經轉向了奧巴馬。迄今，白宮一直在竭力避開這場風暴。3月12日，白宮發言人卡尼表示，白宮支持參議院情報委員會對中情局進行的一系列調查，也支持他們解密調查報告的要求。由于目前針對中情局非法搜索指控的調查正在進行中，無法對此事進行評論，但他也表示奧巴馬對中情局局長布倫南和該機構的專業人士有信心。

但“國會山”網站指出，奧巴馬可能很快不得不選邊站，但如何處理確實讓他頭痛。他如果站在中情局一邊，會引起民主黨對該機構更多的質疑；如果站在范斯坦一邊，共和黨人則指責他會削弱情報界。同時，美國的左派組織也在施加壓力，要求奧巴馬介入此事，確保調查報告的公布。

多家美國媒體分析認為，奧巴馬一定會在國會與中情局之間搞平衡，最好讓雙方都做出讓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