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將

語笑嫣然

第十四章 驚世艷

原來，當踏雪寒衣調第九重被施展的時候，會有草木的枝葉因為姜游內力的發散與震動而發出輕微的聲響，猶如在水中撥動琴弦，水聲泠泠，弦音細細，是一種輕巧而不能言說的溫柔。

那種溫柔，覆蓋在天凝的身上，她的眼角漸漸就有鮮血如一條姻緣線般妖嬈地蜿蜒了下來。

身體結起來的寒冰果然正好跟界心的高溫烈焰相抵消，可是，寒冷折磨著她，熾熱也折磨著她，她覺得自己像要被某種力道刺穿了，撕碎了，以前承受過的再大的痛苦也不及此刻分毫。

她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唐烈峰面前。

唐烈峰與界心糾纏，身體正保持著一個不變的運功姿勢，已經無法分身。他看見她進來了，不免也有些慌亂，一雙癲狂卻空洞的眼睛直直盯著她。天凝的嘴角一勾，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她忽然一只手搭上唐烈峰的肩膀，運勁將他壓住，另一只手則威脅住他身前一大要穴。

這個時候，她已經沒有第三只手可以幫她將百靈圣泉灌給唐烈峰了。

她腳尖一踮，突然吻住了他的嘴。

百靈圣泉就含在她的嘴里。

唐烈峰眼睛一瞪，整個人都僵了。天地萬物，頃刻隱去。只有他和她。還有他從未嘗過的一種女兒家唇齒間的柔軟和甘芳。

體內的真氣正在緩緩地收斂，周遭的暗黃色氣流也開始變回了暗綠色，越來越濃，越來越濃，越來越洶涌！突然，氣流就像一團水汽，爆破四散濺開，周圍的人紛紛躲避，唐烈峰和天凝也各自往后一退，被那陣爆破力震倒在地上。

天凝知道，她成功了。唐烈峰的心活了，成了血肉之心。

他肯收斂內力，不再戀戰，就表示他接受了姜游再等三天的提議。

那天夜里，遠處山頭升起一輪碩大的圓月，月色清寒，大家都對三日之后的破界心存擔憂，夜很深了還憂心忡忡地醒著。

唐烈峰總要時不時用手去摸自己的心口，很長一段時間，那里面很輕，只是一塊木頭的重量。而現在，那里面卻有了溫度，有了跳動，好像塞得滿滿的，有點沉重，他已經不習慣了。

曾經也是作為有血肉之心的普通人成長起來的，是自愿為族人效力，自愿當勇士，后來才被換了心，回想起來，以黒木為心的這些年，恍惚得就像一場夢，好像很長，但卻說不出到底發生了什么。

這些年來最清晰的記憶——

最清晰的記憶竟然是白天自己恢復血肉之心的剎那，跟一個叫華天凝的女子接吻，有一種旋轉于天荒地老之中的震撼。此刻，那女子就在離他不遠處，靠著一棵樹，靜靜地望著天空的圓月。

即便是在昏暗的光線里，那女子精致的側臉，甚至整個身體的輪廓都在月色里微微地發著光。

他覺得她很美。

后來，他看見她在清晨有紗霧繚繞的溪邊喝水，他也覺得她很美；看見她關心屬下的傷勢，跟他們親切暢談，他更覺得她美；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三兩天，他到底滿懷好奇地看了她多少次了。

第三天的黎明到來之前，當所有人都因為緊張而難以入睡，有人以水當酒，有人練舞磨劍的時候，他們都聽到了一個不知道來自哪個方向的聲音。是一個女子的聲音：“將軍，神醫，你們還好嗎？”

坐著的姜游立刻站起來，跟他里應外合的人到了。

天凝也認出了那個聲音，不免有點吃驚：“初云，你從霧凇頂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