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妃甸的動力與困局

栗澤宇

隨著“京津冀一體化”進程的加快，曹妃甸越發受到外界矚目。4月7日，《曹妃甸自貿區方案》由國務院轉批商務部等相關部門，這也促使曹妃甸概念股再次成為市場寵兒。

在曹妃甸不斷實現其市場價值的同時，這個新概念對當地民生起到怎樣的作用？作為填海造地的新城鎮，遷入人口又在這片新土地形成了怎樣的人口生態？

填海新城

曹妃甸的地名很特別，幾乎所有地方都用數字取名。

2003年就來到曹妃甸的安先生說，這些地名對他而言是一種記憶。“剛剛開發曹妃甸的時候，基本沒有建筑物，只有一條通道路，那時路的兩側有防浪墻，在防浪墻上有紅漆標注的距離，從攔海大堤開始是0，往南每100米做一標識，比如0+100、0+200、0+300……沒有參照物，也沒有地名，大家就以防浪墻上的坐標位置說明大體所處的位置。”

2003年之前，曹妃甸只是一個有著豐富傳說的小海島。2003年，河北省決定正式開發曹妃甸，并作為“河北省一號工程”。當年3月，全長18.4公里的曹妃甸通島路工程開工建設，這被視為曹妃甸填海造地開工建設的標志。如今，留在曹妃甸的地名分別為“1+”至“18+”。

此后，供電、通訊、碼頭、供水、鐵路等基礎設施陸續完善，曹妃甸工業區逐漸形成。

曹妃甸的聲音第一次為世人所知，源于首鋼外遷。為配合2008年北京奧運會的環保要求，國務院于2005年批復首鋼搬遷曹妃甸的計劃。同年，曹妃甸工業區管委會成立，為迎接首鋼等企業的到來打下行政基礎。

隨著首鋼的遷入，曹妃甸的“野心”越來越大。2006年，曹妃甸工業區爭取到了列入國家“十一五”發展規劃的資格，同年，曹妃甸贏得時任國家主席胡錦濤的高度評價。2006年10月，趙勇以河北省委常委、宣傳部長的身份執掌唐山市委書記一職。甫一到任，趙勇就于2006年底開始推行“大曹妃甸”計劃。

趙勇主導的“唐山灣”概念，為曹妃甸確立了新的定位，這個概念中，把唐山沿海作為一個統一體規劃開發，依托港口建設現代工業體系，建設生態環保新城，從而實現在沿海區域再造一個“新唐山”的飛躍。

曹妃甸工業區原本屬于唐山市唐海縣，但目標是再造“新唐山”的曹妃甸在唐海縣內受到行政體制的限制，脫離唐海勢必成為必須之舉。2012年7月11日，國務院批準撤銷唐海縣，原唐海縣與曹妃甸工業區共同組成新的唐山市曹妃甸區。

待售的房產

昔日的唐海縣在唐山市的版圖中并不顯眼，作為一個以農業為主的縣級行政單位，在以工業發展著稱于世的唐山市，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2005年后，這座離曹妃甸最近的縣城成為曹妃甸僅有的路上補給站，這徹底改變了唐海縣的生態模式。

由于曹妃甸工業區缺少餐飲、住宿、娛樂等設施，2005年后，唐海縣的服務業迅猛發展。這不僅體現在唐海縣的餐館和洗浴中心越來越多，甚至為唐海縣城帶來了無法估量數字的街頭流動商販和黑車。

2008年，唐海縣的房地產迎來劃時代的分水嶺，隨著首鋼搬遷小區“渤海家園”入駐唐海，這個并不知名的縣城迎來房價爆發性增長。在首鋼搬遷小區之后，唐海縣迅速進駐多個開發中的樓盤，這些樓盤紛紛將價格向“渤海家園”看齊，唐海縣的房價也在短期內迅速翻倍，于2008年均價突破每平米3000元。但2008年至今，全國房價普漲的背景下，這個縣城當年積壓下來的現房，價格至今沒有太大變化，維持在3500元左右。

記者在唐海縣走訪時發現，唐海縣多處當年開發的樓盤，目前仍有庫存。一位房地產經理表示，唐海縣當年的房地產爆發源于當地居民及周邊居民的投資熱，多數人認為曹妃甸工業區會源源不斷的帶來類似首鋼這樣的企業，隨企業外遷而來的員工會源源不斷地在唐海縣尋找房源。

房產商的如意算盤顯然沒有打對。唐海縣與曹妃甸工業區20公里的間隔，阻斷了這一需求。在唐海縣，“平均每家擁有兩套住房”，人們漸漸意識到，這些房子很難找到下家。“一些周邊縣城的人也來唐海縣投資，但在曹妃甸的樓盤蓋起來之后，這種吸引力衰退了很多。”上述地產經理表示。

這正是一個阻斷唐海縣購房需求的原因，曹妃甸工業新區同樣準備了大量房產待售。

2014年3月，曹妃甸工業新區的樓盤已經在新區最繁華的地段形成了一定規模。圍繞曹妃甸工業區管委會、商業中心、曹妃甸新區醫院、曹妃甸小學和一所在建的五星級酒店，形成了曹妃甸工業新區核心區域，3家在售樓盤已經囤積了不少房源。

與唐海縣城相比，這里的房源價格略高，但住房均價并未超過4000元。在曹妃甸工業區開發商業地產的寶駿金融街副總經理馬連舉表示，該公司開發的單價為每平米1.2萬元的底商已全部售完，而定位SOHO的商住兩用商品房，目前也銷售了50%左右，其買家多為個人投資者。

“80后”的城

曹妃甸工業區招商局副局長宋偉是位地道的“80后”，生于1981年的他在招商局里已經算是年齡大的人了。“兄弟們大多是‘80后’，一群年輕人在一起，白天一起干活，晚上回宿舍一起鬧。”

在宋偉看來，這正是他看好曹妃甸未來的原因。目前處于起步階段的曹妃甸招募了大批年輕人，政府部門當中有多一半是“80后”，大型工廠里也基本是“80后”，雖然暫時還寄居在集體宿舍，但這些年輕人未來安家、結婚、生子所起到的帶動作用，會成為曹妃甸新的增長動力。

事實上，曹妃甸目前所面臨的困局也正在于此。一位隨首鋼搬遷到曹妃甸的55歲郭姓員工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整個曹妃甸的感覺就像一座大學。“無論男女老少，白天上班，晚上一起回宿舍，過著兩點一線的生活。雖然我們感覺自己也年輕了，但這背后是實實在在的社會問題。”

這位員工說，自己身邊有不少人與遠在北京的親人，因為一個月只能見兩次面，已經與家人產生了嚴重的感情裂隙，婚姻破裂者不在少數。“這里男多女少，年輕人搞不上對象，已婚者又對家中使不上力氣，這是曹妃甸模式目前最大的困境。”

記者在曹妃甸采訪發現，即便是曹妃甸新區最核心的生活區，晚上9點之后也是一片寂靜。一位在區政府工作的年輕人說，“這里的夜生活都在唯一的會所里，除此之外很難找到娛樂場所，想看電影或逛街都找不到地方。”在唯一的會所中，記者看到羽毛球場地每到晚間便人滿為患，乒乓球、臺球、健身房等設施同樣面臨供給不足的問題。生活配套設施的缺乏，正制約著曹妃甸的發展。

一家坐落在曹妃甸工業區，專為中小企業提供“孵化”服務的平臺公司，可提供200余家辦公室，但截至2013年年末只有3家小型企業入駐。一家公司負責人告訴記者，在這里創建中小企業最大的困境是招不到人，雖然曹妃甸新區年輕人眾多，但不是政府工作者就是大型企業員工，家屬很少有人愿意隨遷至此。沒有剩余的零散勞動力，中小企業很難在此招工，隨遷至此對中小企業而言更是不可完成的任務。

宋偉表示，曹妃甸官方已經注意到這一問題，目前在其所從事的招商工作中，已經有意偏向女工較多的企業，以此減少男女比例失衡所帶來的問題。但是，曹妃甸在生活配套上的滯后，解決起來仍需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