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登臺（三）

閆雨薇

夕陽已盡，這雕梁畫棟的樓中燈火明亮，幾乎奪去了星辰的光輝。滿座嘉賓，笑語喧嘩，眼中都洋溢著期待與好奇。

那些人都在等，等黑夜彌散，等萬籟俱寂，等艷麗的紅燭燃燒如煙花，等飄揚的紗簾挽起如薄霧，等那傾城的舞袖，傾國的舞姿，猶如等待深夜中曇花的綻放。

大堂中的喧鬧被重重帷幕阻隔，留下如水的寂靜。她默默地坐在梳妝銅鏡前，望向鏡中的女子，暗自出神。

自七歲起，她便跟隨師父學習劍舞，到如今，整整十年。也因為她是師父唯一的弟子，她的第一次登臺，便有這么些人捧場，甚至有人不遠千里，只是趕來看她一場劍舞。

月漸升，登臺的時間就要到了。她閉上雙眼，長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依照師父教給她的方法調節氣息。然而，那氣流緩緩沖出的聲音，卻像極了一聲嘆。

她猶記得十年前，初遇那柄劍時的情景。銀色的光芒映在她的面頰上，劍柄上的花紋繁復華麗，令她目眩神迷。然而最令世人驚嘆不已的，是那名女子的舞姿。

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她曾聽過世人這般贊嘆她的師父。

于是尚且連執劍都有些吃力的她，趁夜間無人，也悄悄站在了紅燈籠罩的臺上，努力卻不連貫地舞起劍來。

真是傻啊，幸虧沒有被人看見。那時候的舞姿，就是自己看了也會笑得肚子疼。

可是，作為舞者，她每一次的“表演”都是用盡全力。而作為唯一的觀眾，她常常給予自己肯定，為的是證明她并沒有白費苦功。

已經練習了三個月，卻還是做不好這一個姿勢……是不是永遠也做不好了？她甚至覺得，那些欣賞過她師父的劍舞的人，又坐滿了大堂，看著舞臺上狼狽不堪的她，放聲嘲笑。

忽然，一個熟悉而溫和的聲音響起在耳畔：“起來。”隨后一雙手將她扶起。

她抬頭去看，是師父。

“不要哭。”女子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微笑著看她，“我當初學到這里的時候，可沒有你進步快。”

“你要記住，每一個強者都是從弱者開始成長的，沒有人可以圓滿地開始，但有人可以圓滿地結束，只要你愿意堅持。當你心中有夢想，并對夢想懷有矢志不渝的情感時，你就會發現，舞臺并不在腳下，而是在心中。”

是的，其實她早已登上心中的舞臺，風起劍舞，如振翼欲飛的鳳凰。

月至中天。紅色的紗簾在她面前漸漸散開，臺下歡呼四起，掌聲雷動。

揚袖起而舞，攝人心與魂。翻腕，出劍，回身，她愈舞愈疾，愈舞愈飄，直至忘卻了天地，忘卻了自己。

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

學校：陜西西安市遠東第一中學；導師：馬 濤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