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鳳英
世界經濟經歷4年增速滑坡后,2014年終于迎來爬坡上行的新拐點。發達國家經濟復蘇趨勢趨強,新興市場經濟增長勢頭放緩,全球發展格局因此生變。隨著美聯儲退出量化寬松政策,世界經濟進入“后QE時代”,全球金融經濟開始新一輪大調整。中國全面深化改革序幕拉開,經濟增長由高轉入中速,但對世界經濟貢獻依然巨大。后危機時代,世界經濟將由以美國為首的發達國家和以中國引領的新興市場共同牽引,全球經濟進入“雙引擎”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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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經濟進入“雙引擎”時代
眾所周知,華爾街金融風暴將世界經濟推入自上世紀30年代“大蕭條”以來最嚴重的“大衰退”,而后發達國家經濟復蘇乏力。尤其是,大地震與債務危機使日本與歐洲經濟先后陷入“二次衰退”,美國則因美聯儲量化寬松政策,經濟避免“二次探低”,但呈現“無就業”復蘇態勢。危機后,中國、印度等新興市場經濟強勁反彈,成為世界經濟主要引擎。這使過去5年全球經濟雖止跌回升,但出現“單引擎”非正常發展。近年,美歐日經濟開始同步復蘇,西方輿論異常興奮,市場樂觀情緒上升。國際機構紛紛上調增長預期,認為世界經濟開始回歸“雙引擎”時代。
一、世界經濟呈同步復蘇態勢
2014年,世界經濟開始“筑底企穩”,全球經濟增長面拓寬,增長基礎開始穩固。IMF報告認為,制約世界經濟復蘇的因素在慢慢被消解,財政緊縮的拖累效應在減退,金融系統在慢慢恢復,不確定性在減少。關鍵是,美歐日經濟自金融危機以來第一次同步復蘇;歐洲經濟開始止跌回升,即使陷入債務危機的南歐國家,如希臘經濟亦出現復蘇跡象,這是歐洲主權債務危機爆發以來的第一次;全球主要大國(無論是發達還是新興市場)經濟開始同步復蘇,且多數國家增長好于預期,這也是金融危機以來的第一次;全球所有地區(無論發達還是發展中)經濟增長都將好于2013年;亞洲和非洲經濟增長為全球最快,依然是全球最具活力、發展潛力最大的地區;國際貿易和全球直接投資(FDI)開始止滑上行,增速加快,是支撐世界經濟復蘇加快的重要因素。
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估計,納入其統計的188個國家/地區中,除4個小國經濟衰退外,其他國家/地區的經濟均不同程度增長。故此,今年世界經濟將一改過去5年由新興市場單一引擎格局,將由發達國家和新興市場共同牽引,世界經濟將回歸危機前的“雙引擎”常態,這是自華爾街金融風暴以來的第一次,確實可喜可賀。
IMF預測,今年世界經濟將增長3.7%,高于2013年的3%和2012年的3.1%,2015年將提升到3.9%。其中,發達國家和新興市場與發展中國家經濟將分別增長2.2%和5.1%,均高于2013年的1.3%和4.7%,2015年將分別增長2.3%和5.4%。有鑒于此,IMF認為隨著各國逐漸結束財政緊縮政策并使銀行體系不斷加強,全球復蘇步伐將進一步加快。世界經濟增長加快的主要原因,是發達國家經濟復蘇障礙減少,財政緊縮的副作用慢慢消失,財政體系逐漸得到恢復,不確定性因素不斷減少。世界銀行對世界經濟前景同樣持謹慎樂觀態度,認為經過持續5年的危機陰霾后,發展中國家和發達國家經濟增長終于逐漸走出谷底。
值得欣慰的是,在危機陰霾下艱難爬行數年后,發達國家經濟終于出現樂觀行情。三大經濟體——美歐日經濟似乎擺脫衰退陰影開始同步復蘇。最難得的是,歐元區經濟終于渡過主權債務最困難的時期,歐元崩潰陰霾散去,經濟結束衰退,復蘇超出預期。尤其是,歐元區經濟增長基礎全面拓寬,不僅僅依靠核心國家如德國,而且外圍國家如希臘和葡萄牙等,經濟開始止跌回升。歐洲經濟整體復蘇的確是歐債危機以來第一次。該地區經濟結構性和制度性問題雖遠未解決,但經濟溫和增長趨勢可預期。據IMF預測,今年歐元區經濟將增長1%,是繼2012年和2013年分別收縮0.7%和0.4%以后的艱難回升,來之不易。希臘經濟在持續6年衰退后今年將增長0.6%,其他“南歐”重債國經濟都將不同程度復蘇。而核心國家——法國經濟企穩,德國經濟趨強,意大利和西班牙經濟止跌,使歐元區“四架馬車”經濟同步復蘇,這是歐元區經濟整體趨穩轉好的關鍵支撐。
美英成為發達國家的佼佼者,美國更是一枝獨秀。失業率下降、財政赤字減少、債務上限困局緩解,以及量寬政策開始漸漸退出,將使美國經濟回歸健康發展。據IMF估計,今年美國經濟將增長2.8%,高于歐元區和日本的1%和1.7%,明年增速將提高到3%。英國雖處歐洲大陸,亦陷債務危機,但經濟未出現“二次衰退”,且增長態勢不錯,是歐洲經濟中的亮點。據IMF預測,今年英國經濟將增長2.4%,高于去年的1.7%,明年回落到2.2%,整體宏觀經濟相對穩定。
日本力推“安倍經濟學”,以極度量寬政策,慫恿日元貶值,推高通脹預期,誘導股市反彈,取得較好短期效果,經濟已4季度正增長。據IMF估計,今年日本經濟將增長1.7%,明年將滑落到1%,中長期走勢或低迷。原因是:1.日本央行雖采取類似美聯儲量寬政策,但無美元得天獨厚優勢,沒法將濫發的日元轉移到國外,讓別國承擔流動性風險;2.債務比美國嚴重,卻要本國居民承受,而美國債務的1/3購買者在海外;3.人口嚴重老齡化,且產業完全空心化,加之資源嚴重稀缺,無法像美那樣以“能源獨立”實現“再工業化”。這是“安倍經濟學”第三支箭,即結構改革難以成功的關鍵因素。美國“末日博士”魯比尼教授預言,后果可能類似雷曼兄弟破產后的情形,給全球經濟造成巨大沖擊。
國際經濟環境對新興市場極為不利,其發展面臨內外瓶頸制約。尤其隨美聯儲量寬退出,新興市場將面臨全球資本緊縮與國內需求疲軟的嚴峻環境,經濟增長將由高速轉為中速。但是,作為一個整體,新興市場尤其發展中國家經濟增勢依然明顯高于發達國家。據世界銀行預測,今年新興市場與發展中國家經濟增長將從2013年的4.8%提升到5.3%,2015年和2016年將達到5.5%和5.7%,其中中國和印度經濟2014年將分別增長7.7%和6.2%,仍是新興市場經濟的重要引擎。世行報告認為,與2003-2007年的高增長時期相比,未來幾年新興市場的增長率將下降約2.2個百分點,但較低增速并不令人擔憂。世行甚至認為,新興市場與發展中國家的這一增速與其基本的可持續經濟增長速度已經很接近。
未來,全球經濟發展分化趨勢將持續。隨著發達國家經濟復蘇步伐加快,世界經濟正從“雙速復蘇”走向分化發展。從全球層面看,發達國家經濟增速依然低于新興市場2.5至3個百分點,即發達國家經濟增長在2%和2.5%之間,新興市場與發展中國家經濟增長將在5%到5.5%上下;從地區層面看,亞洲和非洲地區經濟增長明顯快于其他發展中地區,2014年兩地經濟將分別增長6.7%和6.1%,不但高于2013年的6.5%和5.1%,更高于獨聯體的2.6%、拉美的3%和中東與北非的3.3%,遠遠超過歐元區的1%;從發達國家看,美國經濟一枝獨秀,歐洲經濟止跌回升,但發展趨勢脆弱,日本經濟取決于“安倍經濟學”的成敗,一旦今年4月上調消費稅,日本經濟或曇花一現;從新興大國看,巴西、印尼、俄羅斯、土耳其等增速明顯滑落,中國經濟雖然由高轉入中速發展,但依然在所有大國中鶴立雞群。印度經濟經過幾年調整后,尤其真正實施改革后,增速將加快,因其人口優勢大,制度潛力尚未發揮。然而,在當今世界經濟中,發達國家中美國經濟風景獨好,在“金磚國家”等新興市場中,中國經濟業績最亮麗。
二、發達和新興市場共同牽引世界經濟增長
歷史上,世界經濟增長主要靠發達國家牽引,即使在新興市場加速崛起的“大繁榮”時間(2003-2007年),發達國家對世界增長的貢獻依然超過一半。然而,華爾街金融風暴以來,發達國家經濟陷入“大衰退”,而后復蘇乏力,世界經濟增長主要靠新興市場支撐,這是世界經濟史上的罕見現象。
據聯合國貿發會議《2013年貿易與投資》報告統計,以美元匯率計算,1991-2002年的世界經濟年均增長2.9%,其中69%來自發達國家,轉型與發展中國家只為31%; 2003-2007年世界經濟年均增長3.7%,發達國家和轉型與發展中國家的貢獻率分別為54%和46%; 2008-2012年世界經濟年均增長1.7%,其中88%來自轉型與發展中國家,發達國家的貢獻度只有12%。這與IMF統計數據差別不大。據IMF統計,過去5年(2008-2012年)新興市場與發展中國家經濟對世界經濟增長的貢獻率年均超過70%。即使在2013年,這些國家經濟增速放緩為4.7%,但對世界經濟增長的貢獻率仍達到69%(以購買力平價即PPP計算),如按美元匯率計算則高達85%(因受人民幣升值和日元貶值的影響,因中國經濟增量超過1萬億美元,對世界經濟增長的貢獻率超過60%,日本經濟雖增長1.7%,但日元大幅貶值使其的貢獻率為負)。由此可見,假如沒有新興市場與發展中國家經濟的支撐,金融危機后世界經濟或許陷入類似上世紀30年代“大蕭條”難以自拔。
近來,世界經濟發展態勢生變,發達國家經濟因歐洲復蘇而同步增長,而且趨勢漸漸明朗。這將改變世界經濟由新興市場“單引擎”牽引的格局,回歸由發達國家和新興市場共同牽引的“雙引擎”時代。IMF初步預算,按美元匯率計算,2014年世界經濟增長的54%將來自發達國家,46%來自新興市場與發展中國家。然而,如按PPP計算,發達國家對世界經濟增長的貢獻率降到35%,新興市場與發展中國家的貢獻率仍達65%。這與普華永道預測值大致相當。據普華永道《全球經濟觀察》報告估計,今年發達國家將對全球經濟增長貢獻40%,達到2010年以來的新高。未來,世界經濟將呈現“雙引擎”發展態勢。據IMF預測,2013-2018年按美元匯率計算,發達國家對世界經濟增長的貢獻率將年均為47%,新興市場與發展中國家將為53%,如按PPP計算前者的貢獻率降到36%,后者則升至64%。
毫無疑問,后危機時期發達國家經濟復蘇將加快,新興市場經濟增速將放緩,但仍將高于發達國家。英國《金融時報》首席經濟評論員馬丁·沃爾夫認為,高收入國家的預計增長率依然偏低:2014年美國為2.8%,英國為2.4%,日本為1.7%,歐元區為1%。如果該預測準確的話,這些經濟體將無法縮小經濟產出增長率相對于危機前趨勢增長率的差距:歐元區這一缺口約為13%,美國為15%,英國為18%。盡管推出超寬松貨幣政策,高收入經濟體從毀滅性衰退中的復蘇速度依然緩慢。沃爾夫的上述觀點貼切地描述了發達國家經濟復蘇狀態。
2013年5月22日,美聯儲前主席伯南克宣布逐步退出量寬政策,國際金融市場掀起新一輪做空新興市場浪潮。多個新興市場貨幣貶值,股市暴跌,資本外逃,通脹上升,經濟下滑,失業增加,社會動蕩。由于外部經濟環境變壞,使一些新興市場內部結構弊病凸顯。究其原因,很大程度源自金融危機后這些國家透支發展,造成而后嚴重的增長“疲勞癥”。危機中,為救衰退中的西方經濟,新興市場慷慨解囊,注巨資救市刺激復蘇,超負荷發展結果釀成投資過度和資產泡沫;另一方面,美國等發達國家持續量寬與超低利率,使全球流動性泛濫,廉價資金大量流入,抬高新興市場資產泡沫,扭曲內部經濟結構。今天,美聯儲開始退出量寬,準備“過河拆橋”,美元漸漸走強,大宗商品價格則滑落;美國經濟增長趨強,美元資產更受青睞,資本加速回流美國。結果是,全球金融市場隨之震蕩,新興市場自然首當其沖,貨幣貶,股市跌,資本逃,通脹升,增速下,失業增。
綜合分析,作為整體的新興市場仍具后發優勢,且經濟實力今非昔比,尤其南南經貿合作加強,抵御外部沖擊能力增強。世行估計,新興市場經濟超高增長已經不可能,但中速增長可以持續,未來依然高于發達國家3個百分點以上。摩根士丹利投資管理公司新興市場主管夏爾馬,雖不像其前任奧尼爾對新興市場經濟那么友好,但還是不得不承認:“新興國家擁有全世界80%的人口,但經濟總量僅占全球GDP的40%,因此依然有不斷繁榮的空間。”
事實是,金融危機加劇國際經濟力量格局變遷。未來,影響世界經濟的主要有兩個國家——美國和中國。2014年,美聯儲著手退出量寬貨幣政策,中國則開啟全面深化改革。這兩個具全局性大事同時實施,將影響未來世界經濟走勢和國際經濟關系新的調整。鑒于美中兩國經濟占全球產出的三分之一強,對世界經濟增長的貢獻超過一半,兩國經濟回歸常態且同步發展,應該有利于世界經濟回歸“雙引擎”時代。估計,在未來很長時期內,全球經濟都將由以美國為首的發達國家和由中國引領的新興市場共同牽引,世界經濟最終將回歸常態發展軌道。何況,全球化下的世界經濟本是一個整體,理應由發達國家和新興市場共同牽引,兩個支撐點總比一個支撐平穩,世界經濟才能實現“強勁、可持續和均衡”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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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經濟進入“后QE時代”
2014年1月,美聯儲開始實施量寬政策,世界經濟因此步入“后QE時代”。它將是一個漫長而復雜的過程,是國際金融史上空前的貨幣逆向操作。期間,全球市場或遇不測風險,國際金融或因此震蕩,世界經濟將進行新的調整。尤其,新興市場將面臨嚴峻的國際資本緊縮和國內需求疲軟之兩難困境,其決策者將面臨外部環境難判斷,國內宏觀政策難駕馭的雙重考驗,全球經濟再次進入不穩定的發展期。
一、美聯儲量寬退出擾亂全球金融經濟
華爾街金融風暴后,為制止經濟衰退和刺激復蘇,美聯儲采取空前寬松的貨幣政策,為防出現日本式通縮,長期壓低利率走勢,甚至采取非常規扭轉操作手段即量化寬松。在過去5年中,美聯儲總共實施三輪量化寬松,規模之大和時間之長均前所未有,美聯儲資產負債表由危機初的不足l萬億美元增到2013年底的4萬億美元。據美媒體調查,到購債量寬計劃完全結束時,美聯儲資產負債表將達到約4.5萬億美元,較目前再增5000億美元。從長期看,美聯儲適時有序退出量化寬松政策,肯定有利于美國經濟發展,也有益于世界經濟回歸常態發展。但是,從退出進程看,這將引發一系列難以預料的不確定和麻煩,因為它是國際金融史上前所未有的貨幣逆向操作。故此,無論以何種方式退出,這都將引發全球金融經濟市場波動。估計,在未來很長時期內,國際金融經濟的基本走勢是“再調整”,包括經濟結構、金融格局、地緣經濟和各國貨幣的大調整。這一系列調整的結果必將影響國際經濟關系,乃至地緣經濟和地緣政治變遷,國際經濟金融格局將經歷另一輪洗牌,結果拭目以待。
當前,世界面臨的最大風險是,美聯儲量寬政策退出,具有極強的“過河拆橋”與損人利己的意圖,甚至暗藏轉嫁危機之陰謀。危機中,全球對美聯儲量寬政策采取包容態度,且不得不承受由其引發的流動性泛濫。結果是,大量熱錢流入新興市場,使這些國家經濟發展過熱,資產市場泡沫膨脹。危機后,美國經濟復蘇企穩,美聯儲著手退出量寬,且根本不與國際機構和主要國家進行任何溝通與協調。新興市場與國際機構希望美聯儲在退出量寬時適當考慮國際影響,尤其需考慮減緩對新興市場的沖擊。而美聯儲量寬退出的標準和底線是根據美國自身經濟情況而定。美聯儲新任主席耶倫在國會作證時直言:“目前新興市場國家出現的動蕩并沒有給美國經濟前景帶來實質性風險,美聯儲目前不斷縮減QE,節奏是按照美國經濟復蘇的程度進行的,新興市場的反應不在美聯儲政策框架中”。這是何等露骨的霸權主義行為和強權主義邏輯,損人利己到了極限。印度央行行長拉詹曾批評說,美國和其他發達國家在政策上的自私自利部分導致了新興市場的動蕩,但這些從新興市場流出的具有“破壞性”的資金,最終將會傷害到西方國家。
當美聯儲量寬退出政策推進,國際經濟金融市場將進入新一輪波動期。財政政策上,經過數年擴張性財政政策刺激,全球普遍面臨財政政策空間縮小,都需要進行新一輪財政整合,以重建財政空間,而美聯儲量寬貨幣政策退出后,美元利率將開始上升,全球流動性將慢慢收緊。貨幣政策上,由于歐日經濟復蘇脆弱,尚需繼續量寬貨幣政策,全球將出現主要貨幣體系(美元、歐元和日元)間政策的不同步。這會加劇全球貨幣、利率和匯率市場,以及資本流動的波動和不確定性。金融市場上,貨幣政策的變化不但改變利率水平,也將改變金融市場的風險偏好,將引發金融資產重新定價。美債券和股票回報已經開始升值,全球不同金融市場的種類金融產品也會被重新風險定價。國際金融資產組合將發生變化,資本市場資產配置變化將改變國際資本流向,大量資本將從新興市場流出,重新回流到華爾街,美元資產將更受青睞,新興市場的資產泡沫將加速破滅。
IMF副總裁朱民認為,美聯儲量寬貨幣政策的退出無以往經驗可循,操作的技術難度高,時間長,不可預測的未知因素大量存在。而金融危機后全球經濟金融的關聯性高度增加,各國經濟金融相互影響,特別是目前經濟政策和市場金融環境的不確定性大大增加,又相互影響,增加潛在波動的可能性。這是未來世界經濟金融發展面臨的巨大難題。
二、新興市場面臨嚴峻挑戰和巨大風險
IMF總裁拉加德不得不承認,“美聯儲退出量寬是一個潛在問題,顯然是新的風險,尤其對新興市場來說。”無疑,美聯儲量寬退出受影響最大的是新興市場,這些國家經濟發展遭遇內外發展困境。究其原因,很大程度上源自金融危機后新興市場透支發展,造成而后嚴重的增長“疲勞癥”。危機中,一方面為救衰退中的西方經濟,新興市場慷慨解囊,注巨資救市刺激復蘇,超負荷發展結果釀成投資過度和結構扭曲;另一方面,美國等發達國家持續量寬與超低利率,使全球流動性嚴重過剩,廉價資金大量涌入新興市場,造成資產價格泡沫。危機后,美聯儲開始退出量寬,準備過河拆橋,美元匯率開始升值,大宗商品價格因此下滑;美國經濟漸漸走強,美元資產倍受青睞,資本開始回流美國。結果,新興市場首當其沖,貨幣貶值,股市暴跌,資本外逃,通脹上升,經濟下滑,失業增加。受沖擊最大的是三類國家:高杠桿率、雙赤字和資源出口依賴型,如印度、巴西、南非、印尼、土耳其等,輿論稱之為“脆弱五國”。
到去年底,新興市場經濟開始穩定回升,而今年初又遭遇新一波沖擊。但IMF對新興市場經濟 還是持謹慎樂觀預期,認為今明兩年新興市場經濟增長將由去年的4.7%升到5.1%和5.4%。世行也認為,新興市場從危機前不可持續的高增長逐步降溫,并非源于其增長潛力減少,較低增長代表著巨大的改善。迄今,美聯儲量寬退出對新興市場的沖擊可控,未來如果持續有序慢慢退出,不致引發類似上世紀90年代亞洲金融危機那樣的風波。首先,伯南克于去年5月宣布退出量寬后,新興市場已經歷一波劇烈震蕩,某種程度提前釋放了部分沖擊;其次,美聯儲量寬退出將是一個漸進而漫長過程,資本流動逆轉與利率上升的影響將隨時間推移而弱化;第三,新興市場作為整體后發優勢仍具備,特別是當前新興市場實力同亞洲金融危機時不同,經濟實力增強,匯率政策靈活,整體外匯儲備充足,南南合作緊密,尤其風險意識增強;最后,中國經濟持續發展,又擁有巨額外匯儲備,與多個新興市場簽署貨幣互換協議,是新興市場抵御外部沖擊的強大支撐。
從歷史經驗看,外圍國家爆發經濟危機與美元流動性漲落周期息息相關。一旦美聯儲著手提升利率,或對新興市場造成沖擊會更大,時間或在2015年左右。故此,新興市場必須未雨綢繆,為一旦發達國家同步提息,可能對新興市場造成沖擊作好準備。“金磚國家”等新興市場必須抱團取暖同舟共濟,首先是不能讓危機預言自我實現。特別是,在“金磚國家”合作機制內,盡快建立金磚發展銀行,以應急儲備機制共同應對可能風險,加強風險預警與聯合管控的合作。然而,“打鐵還需自身硬”,新興市場應該加快結構調整,轉變發展方式,升級并優化產業,提高國際競爭力。
筆者擔心的是,美以量寬退出方式可能轉嫁危機于新興市場。在高度不確定的后危機時期,各國經濟都面臨艱難轉型問題,全球經濟發展環境復雜,力量格局加劇變遷,使美日歐等急于擺脫危機而“各掃門前雪”,甚至產生“你比我糟,就是我好”的扭曲心態。這從美對歐洲主權債務危機隔岸觀火中可見一斑。今天,美聯儲量寬退出不但不考慮新興市場的沖擊,或許心存禍水東引之圖。這從近期美等西方輿論對當前新興市場遭遇的沖擊表現出來的那種按捺不住的幸災樂禍,不難看出在國際經濟關系中南北博弈從未偃旗息鼓。一方面,西方輿論極力“唱衰”新興經濟,以“攻心戰”重贏失地。因為,金融危機使西方變弱,東方變大,新興經濟加速崛起,西方制度優越性不再,發展模式遭質疑,新興市場被西方視為競爭對手和主要威脅。另一方面,為重奪戰略高點與競爭優勢,西方政要與輿論高度聯手,唱空與做空并舉,將一些新興市場逼到危機邊緣。兵臨城下,新興經濟面臨被危機化風險加大。這是“后QE時代”新興市場面臨的最大威脅。也就是說,危機并未真正謝幕,誰能笑到最后尚難定論,新興市場政要必須高度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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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經濟進入中速發展期
過去30余年中,中國以改革開放為主線,大力推進工業化、城鎮化、信息化和國際化進程,經濟年均增長10%,人均GDP年增9%,使6億人擺脫貧困,取得成果舉世矚目。到2013年,中國GDP占世界比重由1980年的1.9%(按美元匯率計算)和2.2%(按PPP計算)增至12. 5%和15.4%;人均GDP由205美元(按美元匯率計算)和250美元(按PPP計算)分別增至6800美元和11000美元;貧困人口占總人口比重由84%降到13%以下。中國經濟已經為世界經濟發展史創造出前所未有的奇跡。
一、經濟高增長階段基本結束
今天,中國已居世界經濟第二和國際商品貿易的第一大國。中國經濟持續高增長,對世界經濟溢出效應巨大,引領新興市場經濟群體性崛起,尤其在金融經濟危機期間,與新興市場和發展中國家一起,引領世界經濟持續復蘇。據IMF統計,2007--2012年按美元匯率計算,中國經濟對世界增長的貢獻率達29.9%,如按PPP計算貢獻率達31.5%,是全球最大的貢獻者。
未來,中國面臨的最大挑戰是“中等收入陷阱”。2012年,中國人均GDP超過6000美元,“中等收入陷阱”成為中國必須跨越的險境。過去支撐經濟高增長的有利條件正在消失,未來(2014-2020年)GDP的潛在增長率將降至7%-8%。中國經濟能否保持上述中速增長,很大程度取決于發展方式轉型、科技與制度創新和全面深化改革。筆者估計,如考慮到人民幣匯率和通脹(CPI)因素,到2020年中國人均GDP將達到1.2-1.5萬美元,可望躍過高收入國家門檻(世行標準是,人均GDP高于12276美元即為高收入)。一旦中國成功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將給世界帶來龐大的市場需求和巨大財富效應。據世行統計,過去50年全球101個中等收入經濟體中,只有13個邁入高收入,除日本外均為中小經濟體,最成功的是亞洲“四小龍”。筆者估計,到2020年中國GDP規模將達18-20萬億美元左右,貿易額將達8萬億美元,其中進口將達3.5萬億美元。期間,中國累計進口商品將達20.9萬億美元(年均增長8%);消費占GDP比重將升至60%,與當前國際平均水平持平,消費總額將達13萬億美元,或成為全球最大的消費國。
依據主要是:一是深化改革將給中國經濟帶來巨大的制度紅利;二是新型城鎮化將創造龐大的投資和消費需求紅利;三是地區發展差距和收入分配差距,它既是問題更是發展潛力,是中國經濟發展的差距紅利;四是科技創新尤其全球第三次工業革命的來臨,將為中國科技騰飛創造機遇,由此帶來巨大的技術紅利;五是中國領導人全新的務實領導作風,廉政反腐表率作用,將營造新的社會凝聚力,是中國經濟社會發展最大的政治紅利。故此,中國對實現“兩個翻番”目標和跨越“中等收入陷阱”應該持樂觀態度。
二、中國經濟發展內外環境生變
不可否認,當前導致中國經濟下行的風險確實存在,主要來自外部和內部不確定性互動。國際上:其一,美聯儲量寬退出對國際金融經濟帶來諸多亂象,全球治理、國際規則、力量真空等均可能帶來新的全球性無序與混亂、新的不測、風險乃至危機。其二,美國等發達國家承擔國際責任淡化,轉嫁危機意識上升,中國等新興市場面臨“被危機化”的巨大風險。其三,國際能源地緣經濟加劇變遷,引發全球地緣政治安全風險上升,亞太、中東等地緣政治風險加大,擾亂中國整體周邊安全環境,威脅中國經濟穩定發展。其四,美等發達國家“再工業化”和“去全球化”,導致國際“貿易戰”與“匯率戰”交叉迭起,矛頭往往指向中國,“雙反”、“特保”、環保標準、知識產權無不用之,使中國商品出口增速滑落,而對中國企業海外投資則濫用“安全審查”措施。加之,美國的經貿“兩洋戰略”,即在亞太搞起“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議”(簡稱TPP),在大西洋則構建“跨大西洋貿易與投資伙伴關系協議”(簡稱TTIP),使中國外部經濟環境明顯惡化。
在國內,首先是多年累積的過多貨幣投放所形成的泡沫開始形成,貨幣調控邊際效應明顯下降,金融機構“去杠桿化”成為大勢所趨。去杠桿將是一個痛苦過程,不僅涉及銀行的表外業務、地方和企業負債,還涉及金融、財稅等改革難題。其次是制造業尤其傳統制造業產能過剩矛盾加劇,鋼鐵、建材、原材料、交通乃至光伏等新興產業,在過去4-5年寬松貨幣政策刺激下得以迅猛發展,“去產能化”勢必削弱企業投資。尤其,中國還面臨房地產市場風險,信貸與地方財政收入的30%靠房地產,GDP與服務業增長的四分之一由房地產拉動,其穩定與否直接關系到未來經濟走勢。最后是轉方式、調結構、再平衡,需要以減速為代價。過去極度寬松的貨幣和信貸環境不可持續,中國必需忍痛將經濟由高向中變速,何況世界留給中國調結構的時空不多,否則或功虧一簣。
需要指出的是,美聯儲量寬退出對中國經濟的直接影響可控,且提供不少國際拓展空間。如:源于貿易渠道的輸入性通脹減輕,可降低國內通脹壓力;國際資本流動逆轉將減少熱錢流入,可緩解人民幣升值壓力;全球流動性收緊使融資成本上升,中國企業海外投資機會增多,門檻會降低;新興市場更愿與我加強經貿合作,等等。當然,美聯儲量寬退出勢必打亂全球金融經濟秩序,各國宏觀政策加速調整或引發國際經濟關系緊張,對中國的直接與間接影響不可避免。
毫無疑問,近年中國經濟增長確實放緩,而全球經濟轉型為中國經濟降溫提供契機。何況,持續30余年高增長后,中國經濟不可能再以兩位數增長,中速增長應是理性選擇,更是發展規律使然。從長遠看,中國經濟回歸可持續中速發展,對全球經濟應該是件好事,不但不會拖累世界經濟增長,反而會提供更加持久強勁的新能量。總之,世界和中國都處于結構調整的關鍵期,做好中國自己的事情很重要。贏得主動、轉變方式、推進改革、調整結構、提升產業、創新科技,是中國經濟克服短期發展瓶頸,贏得長期持續發展的戰略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