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工”卡特

李洋

2013年10月10日，紐約曼哈頓，一座紅色的6層小樓迎來一位特殊的客人——美國前總統吉米·卡特。對89歲高齡的卡特來說，這座外表尋常的公寓，卻有著不同尋常的意義。

1984年，正是這位美國第39任總統和其他志愿者一起，親手翻修了這棟小樓，幫助19戶家庭住上了環境舒適、價格合理的住房，也拉開了卡特參與非政府組織“仁人家園”公益活動的序幕。重訪這座小樓，是今年卡特為“仁人家園”服務30周年紀念活動的一部分。當年受益的19戶家庭，如今仍有12戶居住在這棟樓里。

“仁人家園”創辦于1976年，致力于為窮人解決住房問題。每個加入這個組織的志愿者，不僅需要捐出一筆錢，還需要親自參與房屋的修建過程，真正為房屋“添磚加瓦”。房屋之后會以零利潤出售給有需要的家庭。

重訪小樓的前一天，卡特還和86歲的妻子羅莎琳在奧克蘭做起了“義工”，和建筑工人們一起熱火朝天地幫助當地人蓋房子。

卡特在施工現場對記者說，有一個體面的住處是人類的基本權利。一個良好的居住場所，能給人尊嚴和自尊。它讓人們遠離露宿街頭，減少各類犯罪。舒適的住房無疑能提高每個人的生活質量。

他做了其他元首幾乎不會考慮的事

作為“仁人家園”最知名的志愿者，從1984年起，卡特夫婦每年都會抽出一周的時間參與到“仁人家園”的活動中，被稱為“卡特工作計劃”，幫助人們認識到簡單、舒適、廉價住房的重要性。

去年的“卡特工作計劃”于10月7日開始，這一天也是聯合國確定的世界人居日，也叫世界住房日。除紐約和奧克蘭外，卡特夫婦的行程還包括圣何塞、丹佛等城市，目標是幫助當地居民修建85棟住房。談起當年如何加入“仁人家園”，卡特回憶：“1984年，我來紐約，在那棟小樓前看到一位老婦人，大概六七十歲的樣子。”當時，卡特已于3年前謀求總統連任失敗。

“她住在這棟樓里，沒有水電，也沒有暖氣。她在外面搭起兩塊磚，架起鍋，然后生火做飯。我強烈意識到住房對人們來說有多么重要。”

一開始，卡特想為這位老婦人籌集幾千美元的捐款，可最終，他做了一件其他國家元首幾乎不會考慮的事情。作為一個木工活好手，卡特花了7天時間，幫忙翻修了這棟小樓。他和其他志愿者一起住在一個教堂宿舍里——他睡上鋪，負責保護他的一位特工則睡他下鋪。他說：“我是很多慈善組織的名譽主席，但‘仁人家園卻是我唯一付出了時間和勞動的組織。”

做木工活是卡特的一大愛好，他會自己動手做家具，手藝嫻熟。2006年，他制作的一個櫥柜在一場拍賣中拍出了100萬美元的高價。

卡特和“仁人家園”的活動范圍并不局限在美國。2009年，“仁人家園”和“卡特工作計劃”就來到了中國四川邛崍縣，計劃在接下來的5年時間為1萬戶中國貧困家庭提供他們能負擔得起的住房；2010年海地地震發生后，卡特夫婦更是連續兩年去了當地幫助災民重建家園。

1976年至今，“仁人家園”已在東南亞、非洲、南美等地翻修、建造了超過60萬間房屋，約有300萬人居住在這些房屋內。

回顧自己參與“仁人家園”的公益活動，卡特說：“它給我提供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機會，讓我能夠彌合衣食無憂、享受自由和良好居住環境的人們與那些無法享受這些權利的人們之間的鴻溝。”

30年里，卡特夫婦與志愿者一起幫助成千上萬的人們住進了溫暖舒適的家。受益于這個項目的家庭，一些人又懷著感激的心加入志愿者的行列，幫助更多人建造居所。然而談及未來，卡特卻說：“我希望再過30年，‘仁人家園變得不再重要。我希望各國政府能切實擔起責任，保障國民享有居住等基本人權。”

不當總統時，比當總統時更稱職

卡特是美國歷史上為數不多的未能成功連任總統的“倒霉蛋”。1980年11月，因為選民認為他對經濟問題和外交事務處理不力，他被共和黨總統候選人羅納德·里根以壓倒優勢擊敗。

埃默里大學的教授詹姆斯·萊尼說：“1981年當卡特被從白宮掃地出門時，他真是個失敗者。支持率跌到谷底，人們甚至不想見到他。”當年卡特56歲，被認為是美國歷史上最年輕的卸任總統之一。

他帶著妻女回到老家佐治亞州普萊恩斯。回鄉后，他發現自己已經破產——在任總統期間，卡特把農場委托給別人全權經營。由于天旱嚴重，加之又沒有親自監督，負債近150萬美元。回憶當時的心情，卡特說：“一種全新的、未曾料想的極度空虛的生活在等待著我。”

和其他卸任的美國總統一樣，卡特開始著書立傳，先后寫了超過20本書，主題涉及政治、宗教、詩歌、小說甚至兒童故事。然而，如果卡特退休后做的僅僅是寫作，那么他還遠不能像今天這樣在美國乃至全球贏得如此高的聲譽。

1982年，他建立了非盈利、無黨派性質的卡特中心，旨在促進世界和平、人權及醫療衛生。他和夫人羅莎琳的足跡遍布亞、非、拉美，幫助解決地區沖突、監督選舉、推動人權和民主，并成功在非洲地區基本消除了麥地那龍線蟲病（一種由于飲用被污染的水而導致的寄生蟲病）。1984年，卡特又成為“仁人家園”志愿者，為美國和世界其他地區的貧困人口解決住房問題。此外，他在朝核談判、海地權力和平移交等重大國際事件中，都發揮過特殊的作用。2002年，卡特被授予諾貝爾和平獎，成為首個，也是唯一離任后獲此殊榮的美國總統。

美國人一直流行一個笑話：卡特總統不當總統時，比當總統時更稱職。1981年卡特敗選時支持率僅有34%，而根據調查公司蓋洛普的數據，作為前總統的卡特支持率卻一路攀升——1994年是45%，1999年提高到69%，2011年仍有52%，以至于一些美國選民開始重新思考：當年把卡特總統選下來，到底是不是個正確的決定。

美國媒體評論說，卡特常年堅持不懈地參與“仁人家園”等公益活動，哪怕是他最嚴厲的批評者，都會欽佩他“無私奉獻的精神”。

10月11日，卡特繼續在紐約開展“卡特工作計劃”，蓋房子之余，他還不忘對民主、共和兩黨因無法就新財年聯邦政府經費達成一致而導致聯邦政府關門發表看法。

他說：“國會議員們應該意識到，大家要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去奮斗。在這方面，如果他們向‘仁人家園好好學學，那么恐怕導致聯邦政府關門的問題就能得到解決了。”

（摘自《南方人物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