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茶一杯香幾許

文 Article / 圖 Pictures_李輝杰

一杯茶有一杯茶的心情。茶，對于飲者，有著更深的沉浸與撫慰。

那些花與葉，長在天空下、泥土中、自然里，被采摘下來，烘焙煎炒。沖泡之后，茶，開始釋放它的顏色和香氣。茶不是穿腸而過的東西。喝茶的時候，色與味，會隨著每個人的心情，慢慢浸潤、釋放。

清明時節，帶著這份情感，走進茶園，賞景感懷，品茶問道，感悟人生。

“高山出名茶。”中國十大名茶之一的信陽毛尖，主要產于信陽西部的車云、集云、云霧、天云、連云五山和黑龍、白龍兩潭，俗稱“五云二潭”。

傳說，茶樹生于靈山，得雨露日月光華滋養，清和之氣代代相傳，譽為“塵外仙芽”。這“五云二潭”，搶占地利，擁有天時，環境或許比那靈山更好。這里的土壤多為黃、黑砂壤土，深厚疏松，腐殖質含量較多，肥力較高；“五云”，多在海拔300至800米之間，并且山勢起伏多變，森林密布，植被豐富，雨量充沛，云霧彌漫。太陽遲來早去，光照不強，日夜溫差較大，很適宜茶樹生長。

清明前后，車云山還處在朦朦朧朧之中。小山雀迎著白蒙蒙的雨霧便開始嘰嘰喳喳地叫起來。“云去青山空，云來青山白。白云只在山，常伴山中客。”古人眼中的車云山或許更美。

沿山路步行一公里，才看到車云山的茶園。滿山的茶園依山勢而建，遠眺像一幅幅大大小小的壁畫，不整齊地懸掛在一座座青色的山頭，零零散散，點綴著那些高高低低的山崖和陡坡。

曹寺溝，位于車云山的一處山坳里，遠遠望去，卻是一處世外桃源。整個村只有七八戶人家，都以種茶、制茶為生。隨便走進一家，都會看到圓圓的竹筐里，攤放著剛剛采摘的新茶。

清晨，在四周青山環繞的村莊中醒來，各家各戶的木板門吱呀開了，穿著各色衣裳的人提著竹籃，牽絲一樣走向山坡上的茶園。戴著花頭巾的茶姑，一手提著籃子，一手伸出兩根手指，對著綠葉中探出的如雀兒嘴一樣的尖尖掐去，銀亮的帶著細細白茸的毛尖就落到提籃中來了。

暮色之時，采茶人陸續回來了。茶農會把當天采摘的茶葉薄薄一層攤放開來，晚飯之后，會趁著夜色挑燈夜戰，連夜把當天采摘的茶葉炒制完。制茶師傅說，這樣可以保持茶葉的色澤、口感和營養。

信陽毛尖的炒制有許多講究，有殺青、精揉、甩條、拉烘，道道工序精細。屋外的柴火在燃燒，時不時發出滋滋的響聲。暗黃的燈光下，炒茶師傅利用不同的火候，認真完成每一道炒制工序。

炒茶作坊里面，炒茶產生的清香，芬芳、濃郁，撲鼻而來。茶香在空中蕩漾來，蕩漾去，就是飄不走。你只要隨手抓起一把空氣，用力一捏，仿佛會有一撮清香，甚至放進茶杯可沖得開來。幾百年來，色澤碧綠，飲之鮮醇爽口的信陽毛尖，就在這樣的手工作坊內，炒制而成。隨后，快馬送進皇宮，成為了歷代貢品。宋代蘇東坡曾泛舟河，品信陽毛尖茶，贊曰：“淮南茶，信陽第一。”

—收獲—

—殺青—

—熟鍋—

—烘焙—

上品茶葉，味醇韻雅。明前茶，最為佳。“明前茶”是清明節前采制的茶葉。清明前，由于氣溫普遍較低，發芽數量有限，生長速度較慢，芽葉細嫩，香氣物質和滋味物質含量豐富，品質好，產量少。

茶農老閔，為人憨厚。閑暇之余，邀我們一起品嘗“明前茶”。大家端坐于茶農土房陋舍之內，引山泉之水煮沸。沸水入杯，茶葉與水完美結合后開始翻轉跳躍，慢慢舒展開來的葉片開始翩翩起舞。

茶農老閔家粗糙簡陋的木桌與透明的玻璃杯相互襯托，更顯得毛尖茶水碧綠清澈。微風輕送，茶香淡淡，忍不住喝上一口，回味甘甜。

飯后，茶余，是大家品茶問道的時候。飲茶不僅是一個物質過程．更重要的是一個精神享受、精神陶冶、直覺體悟的過程，這與“清靜、恬澹”的東方哲學思想很合拍，也符合佛道儒的“內省修行”思想。

中國茶道思想是融合儒、道、佛諸家精華而成。中國茶道正是通過茶事，創造一種寧靜的氛圍和一個空靈舒靜的心境，當茶的清香靜靜地浸潤你的心田和肺腑的每一個角落的時候，你的心靈便在虛靜中顯得空明，你的精神便在虛靜中升華凈化，你將在虛靜中與大自然融涵玄會，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茶，適應了中國士人“淡泊以明志，寧靜而致遠”的性格和追求。茶使人產生一種神清氣爽、心平氣和的心境。當有些人經過仕途的坎坷、人生的磨難以后，他會從茶的清醇淡泊中品味人生。

年華，是一杯經歲月慢慢熬煮的茶。時光，濃淡相宜；人生，起起落落。只因為我們心境的不同，人生的茶也便有了不同的味道。

云南白族“三道茶”的形成，出于一個寓有哲理的傳說：蒼山腳下一位老木匠教徒弟多年，臨出師前帶徒弟去蒼山伐樹鋸板，干了一天活，徒弟口渴難熬，便在一旁的樹上扯了一把茶樹葉放進嘴里嚼了起來。老木匠問：“味道怎樣?”徒弟答道：“苦得很!”老木匠一語雙關地說：“要把手藝學到手，不先嘗點苦頭是不行的啊!”等把木板鋸好，老木匠從懷里摸出了一小塊紅糖，叫徒弟含在嘴里。徒弟含著糖，感到確實甜。老木匠又意味深長地說：“這叫先苦后甜！”回家后，老木匠讓徒弟出師了。分別前，他熬一碗茶湯請徒弟喝，茶湯里放上蜂蜜、花椒葉、茶樹葉等。并問道：“這味道怎樣?”徒弟仔細地品味后說：“有苦、有甜、還有點麻辣，這味真叫人回味無窮。”老木匠聽后，高興地說：“對了，一苦、二甜、三回味，學手藝和做人的道理都在這里面！”

浮生很苦，品過后卻是香甜。喝“三道茶”，就是在品嘗人生。“一苦，二甜，三回味”，不受苦中苦，難得甜上甜。

人生如茶，茶如人生。一枚茶葉采摘下來，需在熱鍋之內，經過揉捻、烘焙、緊壓等諸多工藝處理后，才能在淡淡清香中重獲新生。尋思量，茶的生命無異于經歷一場鳳凰涅槃。

茶，喝的是一種心境，品的是一種情調。茶的味道，不同的人品出不同的韻味。個中滋味，只有自己慢慢去品，才能真正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