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安
天界同魔界相安無事三千年,但三千年前曾有過兩次交鋒,且這兩次交鋒都是為了天界的“絳紫仙君”。坊間傳言,那仙女容色絕美、嗓音婉轉、舞姿翩躚,總之,是個禮樂詩書樣樣齊備的絕世女子。若非如此,又怎可能引得一向不近女色的魔君少不凡一連兩次將她從天界擄走?
【一】醬油還有個別稱,叫“抽”
我叫顧小蠻,是天界一個負責打醬油的小仙。你沒看錯,我就是一個打醬油的。
當我還是個人的時候,我繼承了祖輩的醬油坊,勤勤懇懇、任勞任怨地做醬油、打醬油、送醬油。
終于有一日我的美名傳到了天上,天君的侄女玉蘅公主喜歡吃醬油雞,于是,我死了。
天君給我開了個縫極細的后門,在天界給我謀了個打醬油的職位。
我都快哭了。上輩子當人的時候就想著既然已經打醬油了就熬一熬吧,人生苦短,眼睛一閉一睜,一切就都過去了。現在我居然飛升成仙了,而且還是個醬油仙,老娘這醬油恐怕得永永遠遠地打下去了。
我還在人界的時候容貌不堪入目,只是有一個好身段,于是天君又給我開了個后門,賜了我一身好皮囊,讓我從此貌若西施、神似貂蟬。
“你雖是個打醬油的,但畢竟是個仙。”天君捋了捋胡須說道,“天界的氣度不能廢,倒是給你想個什么封號好呢?醬油仙君肯定是不行的。”
我苦思冥想許久,抬頭一本正經地同天君說道:“醬油還有個別稱,叫‘抽。”
天君身后的司命星君的身形晃了一晃,天君好歹見過世面,嘴角只微微抽了一抽,白了我一眼,道:“就叫絳……”那天我穿著一身紫色衣衫,于是他接著道,“絳紫吧!”于是大筆一揮,圣書一下,“絳紫仙君”就此誕生。
一日,我在給司命星君府上送完醬油回頭的路上遇見玉蘅公主的侍女阿碧。
“小蠻,公主明日要在別苑宴請四海的諸位水君,讓你準備兩缸醬油送到公主府。”阿碧一面嚼著嘴里的瓜子肉一面說道。
我從她手里抓了把瓜子,摟住她的肩膀,將她拉到我旁邊,頭湊過去問她道:“公主又跟哪位仙君結下了梁子,要請水君來造勢?”
玉蘅公主有個癖好,就是每每與人鬧了不開心,就要請水君們來給她撐腰,以彰顯她身后有人。
阿碧四處張望了下,輕聲說道:“還不是八荒那位君華神君。他拒了同公主的婚事,公主自然覺得面子上過不去。”
“嘖嘖嘖。”我一面咂嘴,一面又從阿碧手里撈了把瓜子揣在兜里。“玉蘅公主的才情品貌已是天界翹楚,居然還會被拒絕。”
同阿碧道了別,我便開始制醬油。玉蘅公主別苑在姬玉山上,我得一大清早就出發,方能趕得及在她們出發去姬玉山前將醬油給她們送去。
但……第二日早晨,我還是睡過了頭。我到公主府上的時候,府里已空無一人。我昏昏沉沉地揉了揉額角:又得受累把兩缸醬油送到姬玉山上去了。
我剛在手里捏了個御風訣,就有一把飛刀擦過我的脖子釘在身后的大榕樹上。
我嚇得手一抖,定神看去,一個玉樹臨風、倜儻風流的白衣少年正抱著把劍看著我。同時使用兩種武器,實在是太不大丈夫。我心里這樣想著,臉上卻堆滿笑容地湊到他跟前:“不知是哪位得道的仙君,小仙人微,敢問仙君您貴姓?”
“少不凡。”白衣少年鼻孔里出氣,看都不稀罕看我。
“這年頭復姓的仙君可不多了。”我一面“呵呵呵呵”地干笑著,一面在腦子里拼命思索這到底是天界的哪位大爺。突然靈光一閃,我腦子里的一根弦“啪”地斷了。
“說!玉蘅公主在哪里?”他雙手扣住我的肩膀,拼命搖晃我。
我嚇得白眼直翻,心想,以他的身份,斷然是想對公主不利的,于是拼命搖頭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我就是個打醬油的!”
他嘴角一揚,臉上有絲戲謔:“你逗我?我跟了你好幾天了,你每日出入的都是仙階一品的神仙家中,你說你是個打醬油的?”
我百口莫辯,剛想怎么努力一下把他的理解能力跟我拉到一個水平,就聽見他說:“為了潛入天界不被發現,老子將魔性都斂了。事到如今只好先將你帶回去,到時候再用你換玉蘅。”
這白衣少年正是魔界新任的君主——少不凡。他來天界是為了追一個姑娘——玉蘅公主。
【二】就是打死你我也不走
少不凡是個話癆,在把我擄回魔界的路上一直跟我叨叨。
“你知道我為什么要來天界嗎?”
我搖頭裝懵懂。
他瞥了我一眼,繼續道:“你想聽一個故事嗎?”
我繼續搖頭,看他臉上的怒氣很可能化成一個巴掌過來拍死我,我趕忙拼命點頭。
他的眼神迷離而深邃:“我來,是為了一個女人。”
我表現出一副很好奇、很有求知欲的模樣,他看了很滿足,接著說道:“我曾看過玉蘅她跳舞。她在桃林間肆意翩躚,足下生蓮。那是我見過的最動人的舞姿。”
我也見過玉蘅公主跳舞,呵呵,那畫面太美我不敢看啊。
我望著他沉浸在一片美好的回憶之中。忽的眼前一陣妖風刮過,起了層白霧,然后我就嗅到一股濃濃的胭脂味。眼前白霧散去,一個眼魅姿妖的已化成人形的白狐出現了。
她扭動身子,體態妖嬈地朝我們走了過來。她看了我一眼,覺著我擋著她的路了,就一把將我推開,撲到少不凡的身上,嬌滴滴地喊了句:“凡凡。”
我抖了一抖身上的雞皮疙瘩。
少不凡處變不驚,橫眉冷對。“放開。”他淡淡地說了兩個字,白狐探上他身子的手頓了一頓。
白狐嬌媚非常,一般人看了根本把持不住。我抱著看好戲的心態,找了棵大樹靠著,從兜里掏出了一把瓜子。
他抽手拔劍,將白狐隔開:“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想借我與你雙修,不過,你的主意打錯了,我又不傻。”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不顧念情分了!”白狐一聲厲吼,原形畢現。
我瞪著眼睛抖著腿,內心一片激情澎湃,心想,難得能看魔界君主打上那么一架,也不枉在天界打了兩百年的醬油了。
誰料那白狐指甲尖利地朝我攻來,我一時傻傻地愣在那里。
忽的就被什么人摟住,疾風一掃,轉了兩圈,躲開了白狐的攻擊。我驚恐地將頭埋在來人的白色衣襟處,一股清香淡淡襲來。
“放開。”冷冰冰的兩個字讓我回了神。彼時,我正像一只八爪魚一樣整個掛在少不凡的身上。他的眉宇間透著冷冽,鼻子微皺,嫌棄地看著我。我扯著嘴角笑了笑,從他身上滑了下來。他將衣裳拍了拍,將衣褶撫平。
“好一個情深似海!你為了去天界與她私會,居然連魔性都斂了。你若反悔,我尚且還可以饒你們一命。”她說著,指尖指向我,“不然我就殺了她!”
我感受到了來自白狐深深的惡意,心中不爽道:“他沒了魔性,但好歹我也是個仙,你無視我的攻擊力,將我當做一個死人,這樣好么?”
少不凡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那白狐說了句“少廢話!”,便又朝我攻來。
他一把將我甩開,我重重地撞在樹上,忽然有一種“出師未捷神仙死”的感覺。
少不凡劍法了得,劍花矯似銀龍,只幾下就掃下白狐的一綰長發。
“你現在滾,還來得及。”少不凡收劍,冷冷地說道。
白狐媚笑一下,一條狐尾掃了過來。少不凡足下輕點便輕松躲過,而后倆人纏斗于我面前。
我磕著瓜子,打量著上下翻飛的少不凡。少不凡武功雖然不凡,但今日斂了魔性,頂多也就是個武功高強的凡人,同修為已有一千年的白狐相比,說句良心話,確實相差得有些遠。
不一會兒,少不凡便落了下風。期間,白狐東摸西摸,占了他不少便宜。
少不凡以劍支身,眼眸中滿是怒氣。
白狐蹲下身子,語氣嬌柔地說道:“凡凡,你這又是何必呢?”說完,就想親上去。
我實在看不下去:“那個,白姑娘,光天化日的,你這樣恐怕不大好吧?”
白狐根本沒把我放在眼里,完全不顧影響惡劣,繼續探上前去。
我翻了個白眼,走過去,一個手刀將她敲暈。
我揉著腫痛的手,發現少不凡目光炯炯地看著我:“剛剛讓你滾,你為什么不滾?”
“啊?”我回憶了一下,敢情剛剛他讓滾的那個主角是我?
“剛剛你明明可以逃走,”他頓了一頓,一口鮮血涌出,“現在也可以。”
我邪魅一笑,少不凡暈了過去。
【三】過往的畫面全都是我不對
天界法度森嚴,仙人不可隨意私下凡界。想去凡界自然得找個足夠的由頭,就在少不凡將我擄走的一瞬,我找到了一個不錯的由頭。
順水推舟將責任全都推到少不凡的頭上,天君他老人家英明神武、明察秋毫,自然是不會怪罪于我了。
我一面心里打著小算盤,一面看著倒在地上的少不凡。他雙目微合,薄唇微抿,容色堅毅,果真是擔得上票選“魔界最帥氣君主”之稱。
我揉了揉額角,將他扛起來。既然已經想好了要他背黑鍋了,就發個善心將他送回魔界好了。
我將他扔在魔界大門前,找了個看著不大靈光的守門兵道:“你們的魔君在路上被一個狐貍揍了,他好面子你知道吧?他受了傷這件事情千萬不要說出去讓旁邊的人知道。我雖然救了他但還有別的事情要忙,就先告辭了。”
守門兵眼神堅定地看著我:“您放心,我必然不會說出去!”
我滿意地點了點頭。
離開魔界,我穿云破月,到了八荒神君君華的府院前。
我輕叩府門,他跨步而出。看到我的時候,他怔住,良久,喉結微微一動,嗓音低沉道:“小蠻?”
只聽這兩個字,我的眼淚就跟斷了線一般掉落。他同兩百年前并沒有什么不同,一身水淺蔥的衣衫,潑墨的長發半束半披肩,神色永遠平淡謙和。
那個時候,他來凡間歷劫,只在檐下擺了一個字畫攤子。
一次驟雨忽至,他在屋檐下匆忙地收拾畫筆卷軸,我不過上前幫了他一次。
而后,他同我說:“畫人畫皮難畫心,姑娘,你有一顆不同于常人的玲瓏心。”
接著他用一指寬的白綾將眼睛覆住,以他感知到的我的心靈之美為我畫了一幅畫像。那個時候的我膚淺得很,并不是很能懂什么高深的心靈美,只覺得他將眼睛遮住的舉動深深刺痛了我柔弱的內心。
直到他后來心無旁騖地牽著我的手在花間漫步、江上泛舟,我才明白,這世間也并非所有的人都只看臉。
然而,我太過卑微,他太過高大。
歷劫結束,他恢復成仙君離開人間,而我依舊只是個難看的平凡女人。
只是沒想到我會招來魔界的追殺,還險些在魔界生死門的將領手下魂飛魄散。是他拼盡修為將我散落的魂魄一片片收集,為了讓我永遠地活下去,違背天條,助我成仙。
即便當初我與他有過一段情誼,但我終究不過是他漫長歲月中的一個匆匆得不能再匆匆的過客。甚至到后來,我有些分不清當初他對我是愛多一些,還是憐憫多一些。
不過我始終是欠他的。當初他為了我違背天條,若非玉蘅公主替他求情,恐怕他早已落入誅仙臺而死了。
如今我只想再見他一見,曉得他過得好,也就好了。
還記得成仙那日,天君問我:“你想要怎樣的容貌?”
我將君華為我畫的那幅畫遞與天君:“勞煩天君將我變成畫中的樣子。”
天君看了那落款,微微皺了皺眉:“小蠻,這世間很多事情大抵已是注定。你能成仙,君華做了很多,我那個侄女傻,但事已至此你也不要再多想了。你能長久地活著,就是對君華最好的回報。”
我雖不聰明絕頂,但也曉得天君的意思。我不是蠢笨的,自然知道他是告訴我,我今后都與君華無緣了。
而君華那幅以心為貌做的畫中人模樣,將長久地篆刻為我的容貌,此生不變。
我很感激君華能在我看得到和看不到的地方為我做了那么多,但我與他,僅此而已。
【四】突然好想打醬油
如今我看著眼前的他,忽而有些恍惚。
他身形清瘦,負手而立,眉宇間有隱隱憂愁:“小蠻,我曉得,我從未問過你的意思,就擅自決定要讓你一直活下去,這樣很自私。可大約你活著,我才能好好地活著,即便我們已離開彼此。”
“絳紫心中感念神君眷顧,有些東西往往只有失去了,才明白自己擁有過。”我笑了一笑,“顧小蠻曾經得到過神君的愛已經足夠,只是……”
他眼神柔和地看著我,我方才接著說道:“玉蘅公主對神君癡心一片,望神君不要辜負。”
他張口想說什么,卻終是沒有說出來。
我同他道別后,便來到游弋池。
“想什么呢?”
思緒被一個男聲打斷,我循聲望去,少不凡正抱劍站在我后頭,挑眉看著我。
我在手中捏了個訣,嘴上說道:“你膽子也忒肥了,這是八荒神君的地盤,你居然也敢來。”
話畢,金光一閃,我手中的訣被他一劍破開。
“天地間沒有我少不凡不敢去的地方。但是,現在整個魔界都知道我被一個修為不過千年的狐貍揍了。你必須要對此負責任。”
我皺了皺眉頭,擺手道:“負責任?這樣不好吧,你是魔,我是仙……”
我話還未說完,就被他拎住后頸衣領提了起來。
“走,回去給我澄清!”
“什么?成親?!”我的雙手雙腳在空中亂舞,“少不凡,這會不會太快了點?!”
回到魔界,少不凡隨手將我扔在地上,我揉了揉腰。
“從今天起,伺候我飲食起居。現在,你可以去準備晚膳了。”
我想反抗,但我知道,小拇指永遠擰不過大腿,只能等天界發現我不見了,派兵來將我救走才是辦法。我捏了捏額角,真是頭痛啊。
晚間,少不凡翹著二郎腿,坐在桌子前用手指敲著桌面。
我將我準備的晚膳給他端了上去,搓了搓手尷尬地說道:“我不大會做膳食,這是大實話,絕對不是謙虛。你湊合著吃吃,不行的話,我剛看見你府上的丫頭們在吃醬油雞。要么,我去給你拿點來?”
他死死盯住我給他端上的一盤子醬油拌飯,臉色有點黑。
“我現在就去拿……”我轉身欲走。我真怕他下一秒就掀桌子,再下一秒就掀我。
“慢著。”他將我喊住。我身子一滯,回身看他先用小勺舀了一小口,接著便狼吞虎咽起來。期間他嘴里包著飯夸贊道:“味道不錯!”
我憨厚地笑了一笑。
之后,他借口枕頭太硬睡著不舒服,要我以手臂做枕頭。
“揍你的是那只狐貍,救你的是我。我不求你道德高尚到涌泉以報恩,但你恩將仇報是個什么意思?”
“我樂意!”他仰躺著將腿架起說道。
“你怎么這么不講道理?”
“你打算跟一個魔講道理嗎?”
我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于是用手給他枕了一夜。第二天,我的手肘酸麻異常,腫脹不已。
再之后,少不凡似乎對他自己府上的東西越來越不滿意,比如這塊牌匾不應當掛東面應當掛西面,這座假山的地方可以重新建個魚池,這個茶杯上應當再雕朵花……除了他家母雞不生蛋這件事他沒讓我幫忙外,其他的事情全都是我辦的。
有一次我邊洗衣服邊抱怨道:“一天到晚穿個白衣服,不知道白色容易臟啊!”
結果第二天,全魔理洞但凡是要用到布的地方通通換成了白色。從此,我再也不敢抱怨。
我突然好想回天界打醬油。
【五】她要成親了
我來少不凡府上已三月有余,天界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少不凡似乎也并不著急,只日復一日地想方設法折磨我。
元宵佳節,他扯著我去了人界。集市上人潮如織,河燈點點,好不熱鬧。
“我以前曾陪一個姑娘來過。后來她不見了,每一年我都會來這里等她,卻從來沒有等到過。”
他的神色黯了一黯,自顧自地走到一個賣面具的攤子前,挑著上面的面具。
“是你喜歡的姑娘?”我湊上去問道,“是玉蘅公主吧?”
“不是。”
我心中一顫,居然不是玉蘅。
“沒什么。男人嘛,花心一點是地位的象征,我懂的。”我順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瞪了我一眼,我趕忙將手收回來在空中晃了晃,心里想著,不是玉蘅公主倒也好,只要找到那位姑娘,成就他二人的姻緣,他就不會執著于君華同玉蘅的婚事了。
我給月老兼職牽了兩根線,他會不會發我獎金?
我正美滋滋地想著,一個面具被遞到我跟前。
“給你。”
我愣愣地接了過來。那面具上的人看著甚是眼熟,對了,是廣寒宮的那位嫦娥仙子。我成仙之前倒是一直很覬覦她的美色,時常想象著自己能如她一般有傾國美貌。
他該不會是對嫦娥仙子……這件事似乎有些難搞。
我將面具套上,便看見少不凡眸光一閃,像是受了什么巨大刺激一般。他緩緩抬手,漸漸朝我靠了過來,我只覺得面上的陰影越來越重。
頭頂煙花綻開,一瞬間天地明如白晝。
我望著他俊朗的容顏,心中一滯,合目,等待他的靠近。
等了許久,未有動靜,卻被一個人戳了戳肩膀:“姑娘,你還要不要了?要就趕緊付錢吧。”
我睜眼,少不凡的白衣已隱匿在人來人往的人潮之中。
天殺的少不凡,買東西不給錢!
……
幾日后,是魔界四方統領述職之日。想到我還是個凡人時被生死門的東方統領害得差點魂飛魄散,我多少還是有些陰影的,于是干脆尋了個由頭躲在房里死活不肯出來。
可躲在屋子里不見人,肚子卻會餓。府里的人都忙著備宴席,也沒有人有空管我。于是,我偷偷摸摸跑出了屋子,想去廚房摸點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