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著孩子看《少年派的奇幻漂流》,自己也特別受觸動。
我就像那個少年派。因為醫療事故,我的左小腿癱瘓。躺在床上,我就問上天:“你究竟要我怎么樣?不能跳舞的金星還是金星嗎?為什么你把我的命留下了,卻把我想走的路抽走?為什么?”
“因為你得證明給我看。”這是我問詢的結果。
好,那我就來證明。當醫生已經給我的腿宣判死刑的時候,我的最后一張牌,也是最強的底牌,就是信念——成為真正的“金星”,這樣的信念無比強大。于是,我心里的那只老虎走了,恐懼消失了。
我出院不到半年,腿還是涼的,《紅與黑》的排練已經找上了我。我想是時候去向命運挑戰了。從編舞到練舞,我咬著牙堅持下來,冒著冷汗還在舞臺上堅持著。演出完畢,謝幕時間長達20分鐘,我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當觀眾全部站起來為我鼓掌的時候,我心里就明白了,這個舞臺依舊屬于我,它沒有拋棄我,它一直在那兒看我能不能回來。
那一刻,所有的懷疑和困惑都煙消云散,我對自己說:“我贏了。”不服輸、不認命,贏了自己,贏了心里的脆弱,還贏了那個巨大的“為什么”。從今往后,我會扎扎實實地站在舞臺上,舞臺還是那么愛我。
每一次災難都像是給人生的某個階段蓋了一層頂,你得不斷向上,拱破這層頂,才能到達另一個層面。再接著向上拱,你就會發現,那既不是懲罰,也不是禮物,而是命該如此,所有的一切都在成就一個特殊的你。
我的腿到現在也沒有完全恢復,左腿上還留著疤,月牙形的,那是生命在我的腿上刻的印記。
我接受這個記號。每次看到它,我都會特別安心,今天給我什么我都不會受寵若驚,拿走什么我也不會悵然若失,人生的磨難已經把我的生命拉寬了。
如果說我是少年派,那次手術是一場暴風雨,那我遭遇的社會偏見就像是那只老虎。我在海上漂著,漂了多長時間我也不知道,但最后我活下來了,靠的是信念。面對老虎時,我心里也有恐懼、有抵抗,但最后它成了陪伴我漂洋過海的伴侶。
生命給了我那只老虎,它把恐懼、孤獨、堅持、信任都放在一個相對具象的東西上,陪伴著我成長,但當這些都過去了以后,我上岸時,它的任務完成了,它走了。但是它不會消失,少年派的回憶里永遠有那只老虎。我們談到少年派的時候,也永遠不會忘記那只老虎。具象的存在給了你那個經歷,它走了以后還會一輩子在你腦子里,告訴你,你是誰,你經歷了什么,你是怎么過來的。
困難、災難和幸運一樣,永遠在每個人的生活中存在,但是災難不屬于你個人,而是生活的一部分,你往前走之后,災難會在經歷之后變成一個特別的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