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道上的靈堂

丁鐘文

李棟是一名派出所民警，這天他接到報案：轄區內的國道發生事故，造成大擁堵，來來往往的車輛排起了長龍。

接報后，李棟立刻和同事小蘇趕往現場。他們騎著摩托，穿過汽車長龍，只見前方烏壓壓地圍了很多人。

李棟擠進去一看，咦，中間怎么是一個靈堂？只見兩個老先生在前面念念有詞，其中一個李棟認識，是鎮上的空巢老人，他年近八旬，人稱“關公”。妻子前幾年病逝，兩個兒子一個在北京，一個在美國，關公一人獨居于此，是李棟他們的重點關心對象。李棟以為出大事了，趕緊分開人群，上前詢問情況，等搞清楚事情原委，李棟真是哭笑不得。

原來，關公養了黑白兩條狗，取名小白、小黑，相伴自己左右。這天，小白小黑在國道附近追逐嬉戲，被一輛飛馳的貨車撞擊，小黑當場沒了氣，小白也受了重傷。肇事司機見闖了禍，立馬停車。

關公在肇事現場，看到小黑的慘況，潸然淚下。

司機知道這就是狗的主人，連說：“對不起，對不起，您老要怎么賠，您說。”

豈料，關公只是用手背抹淚，不說一句話。良久，他才伸出了食指，比了個“1”的手勢。

司機問：“賠您一百？”關公搖頭。

司機又問：“賠您一千？”關公還是搖頭。

“那您究竟要多少？”司機急切地問。

關公緩慢而堅定地說：“你給我的狗送一個花圈！”

人給狗送花圈，這讓司機有點為難。但他為了及早脫身，只得花五十元買了一只花圈，想安慰一下老人。不料，這只花圈卻引起了另一場軒然大波。

關公帶著司機來到小黑罹難處，將花圈擺在附近的圍墻上。關公有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因為他的脾性，還有與關公的關系，大家便叫他“張飛”。

張飛聽聞小黑的死訊，便和關公一起在馬路旁為小黑設了個靈堂。但他們卻不知此地地處國道，許多人看到靈堂，便圍過來看熱鬧，人愈聚愈多，竟擠得來往車輛排起了長龍。不久，國道上已是擁堵不堪。

李棟知道了原委，很快也理清了思路，要讓車流動，先得疏散人群。

于是，李棟趕緊勸關公和張飛撤去花圈，讓圍觀者離去。

可兩位老人怎么也不同意，說小黑就是他們的兒子，按照當地風俗，得在出事故的地方祭奠。

民警小蘇見說不通，就想來硬的，強行將花圈拿走。

不料，關公和張飛發起了憨勁，擺出一副拼命的架勢，堅決不讓拿走花圈！雙方就這樣僵持不下。

李棟心里著急啊。此時，如果來硬的，當然能夠拿下兩位老人，但圍觀群眾那么多，容易造成誤解；如果任憑花圈放在這里，交通受阻，后果也不堪設想。當務之急，還是得先拿走花圈，可怎么避免沖突呢？

李棟想啊想，突然眼睛一亮，附在小蘇耳邊，指指前面小商店，如此這般作了吩咐。

小蘇領命而去。不大一會兒，離國道不遠處突然響起陣陣鞭炮聲，而且越來越猛烈。

那邊又出了什么狀況？這時，只聽有人在喊：“看西洋鏡啊，這個人沒有頭啊……”

看熱鬧的人聽到喊聲都起了好奇心，不一會兒，都快速向鞭炮聲響處擁去。

瞬間，花圈邊上就只剩下關公和張飛了。兩位老人也想看熱鬧，只聞其聲，不見其人，讓他們更加心癢難耐。

終于，關公開口了：“你在這看著，我去去就來。”說完一路小跑走了。

關公一走，張飛更待不住了，也拍拍屁股，看熱鬧去了。

李棟輕而易舉地就將花圈搬走了。

圍觀的人群一散，交通有了明顯改觀，擁堵問題也慢慢解決了。

其實啊，鞭炮就是李棟讓小蘇放的。

李棟解決了交通擁堵，就開始琢磨怎么安撫關公和張飛了。他知道：少了圍觀人群，二老的思想工作也好做得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