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春華
在美國,以前,當資本家是當官的唯一途徑,現在則已危險地進入另一個階段——當官成為當資本家的最快途徑。
前不久,在應對“卡特里娜”颶風期間贏得美譽的美國新奧爾良市前市長雷·納金被裁定接受價值10多萬美元的賄賂。檢方稱,納金腐敗行為的時間跨度甚至涵蓋了卡特里娜颶風前后。
今年1月21日,被認為是2016年總統大選共和黨熱門候選人的弗吉尼亞州前州長羅伯特·麥克唐納及其妻子莫林遭聯邦調查局提出欺詐、借職務之便獲取財產等14項指控,這一指控不僅擊碎其總統夢,還很可能將其打入牢獄。
在美國,像這樣因丑聞落馬的高官,這些年已有不少,這確實讓自詡清明的美國政府和美國政治“臉面無光”,美國民眾對此也是連連“吐糟”。此前,一年一度的信心指數調查顯示,只有37%受過大學教育的美國成人表示信任政界人物,比2012年下降了16%,比全球平均水平低7%。
前腐后繼的伊利諾伊州
近年來,美國的貪腐官員當然不只有納金和麥克唐納。伊利諾伊州就因官員貪腐頻發而“聞名”。過去幾年, 9名州長中有5人因受賄或欺詐遭起訴或被捕,甚至出現連續兩屆州長都因貪腐入獄。
其中,民主黨州長羅德·布拉戈耶維奇賣官和受賄案,在2011年12月7日作出宣判,他被判處14年監禁。2008年11月4日,奧巴馬競選總統成功,他代表伊利諾伊州在國會的聯邦參議員席位便空缺出來。根據憲法規定,布拉戈耶維奇有權在選舉前指定人選以暫時代理參議員行使其職權。他覺得“奇貨可居”,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四處尋找“買家”,甚至毫無顧忌地到處打電話與人“洽談”。
然而,他“兜售生意”的電話,都被聯邦調查局竊聽。電話中,布拉格耶維奇毫不掩飾賣官鬻爵的貪婪之心。在談及自己擁有的這一權力時,他得意地說:“我得到了這東西,它太棒了,我不會白白放掉它。我總能利用上它。”在對副州長的“談話”中他同樣“直言不諱”地說:“他們如果不給我有價值的東西,我或許自己當參議員……這樣我才可以將它作為重要籌碼。”
不久,他便對助手宣稱自己可能“提前得到一筆錢”。聯邦調查局將這名“買家”稱為“5號候選人”。據披露,“5號候選人”愿意出價“50萬美元,先付一部分,事成之后再付剩下的”——冠冕堂皇的說詞是“政治捐款”。
布拉格耶維奇的家人也四處出動,他的妻子收受數10萬美元傭金后,行賄者獲得了數百萬美元的州政府合同訂單;他的兒子也曾收到一張1500美元的支票,贈送者是一名新聘任州政府雇員的丈夫。
伊利諾伊州確實是前腐后繼。先后擔任過州務卿和州長的共和黨人喬治·賴安,也是腐敗透頂。他受到的指控多達22項,包括索賄、受賄、詐騙、貪污、洗錢和稅務欺詐等,還利用職權把州政府數百萬美元的項目“出賣”給朋友,把競選資金給親屬并用于個人開支,接受企業的回扣、禮品等。他擔任州務卿期間,其辦公室甚至大肆售賣駕照,“造就”了許多“馬路殺手”,并至少造成9人慘死車輪。其中一家夫婦兩人才投票給賴安,后攜家人出門,剛駛上高速公路便被一輛違章駕駛的卡車撞上,6個可愛的孩子同時殞命,肇事司機就是通過行賄獲得了駕照。即便在聯邦調查人員對他進行調查期間,瑞安還在利用手中權力繼續索賄受賄。
“最嚴重”早已被超越
按說在美國,賣官不是件輕易得逞的事,但有時候,也可以干得天衣無縫。加利福尼亞州奧蘭治縣前治安官邁克爾·S·卡羅納,數年間收受富商唐納德·海德爾價值超過35萬美元的賄賂。作為交換,卡羅納任命海德爾為負責一處自然保護區的助理治安官,他的家人、朋友和商業伙伴也得到了類似任命。他還動用職權讓行賄者之子免受牢獄之災。
除了賣官,貪污受賄更是這些官員們最基本的“動作”。2009年,新澤西州就發生了一起“簡直無恥得不能容許”的貪污大案,涉案人員達44人,其中包括3名市長、2名州議員和數名猶太教士。這數名猶太教士參與了一起案值百萬美元的洗錢和工程回扣,3名市長分別收受2.5萬、1萬和1萬美元賄賂。對此,聯邦調查局官員埃德·卡赫說:“這次如果不是在全國來說最惡劣的一次,也是最嚴重的一次!”當然,現在看來,這一判斷有失“水準”,如今,無論是案情還是案值,其惡劣和嚴重程度都已遠超這一所謂的“新澤西州腐敗案”。
美國媒體披露,僅2012年,就有數起引起廣泛關注的案件。6月,芝加哥市政府兩名官員因受賄被起訴,他們接受了一家醫藥公司的回扣,以保證該市的公立醫院從這家公司采購用品。7月13日,聯邦政府移民機構一名負責人及其3名下屬,因虛報上班天數和旅差費貪污50萬美元,其中該名負責人一人貪污錢款近19萬美元,被判刑。
這一年,還有兩名州長丑聞纏身。南卡羅來納州州長桑福德因“拋下公務”密會情婦,被媒體爆炒后,被追查出經濟問題;密蘇里州州長羅杰·威爾遜被州道德委員會罰款2000美元,法院后來認定其洗錢罪成立。
“腐敗史即改革史”
顯然,美國作為聯邦制國家,州長頗似“小國之君”,重權在握,已成為腐敗的“主力軍”。統計顯示,1910年至1989年80年間,美國只有3名州長因腐敗被判刑;1990年至2000年10年間,有6名州長因職務犯罪被判刑;2001年以來,則先后有16名州長卷入腐敗丑聞,其中6人被判有罪,3人被處以罰款,1人已被指控,另有6人陷入性丑聞。
學者弗雷德·麥克切斯尼稱,“我們經歷過這樣一個現狀:以前,當資本家是當官的唯一途徑,現在我們則已危險地進入另一個階段——當官是當資本家的最快途徑。做官的要做資本家,起初的手段就是把政治信息賣給有關利益集團,也即收錢把有關制定法律、訴訟程序、官方任命等內部消息泄露給他們,有關利益集團則賄送錢財接觸和利用政客。”
不過,美國官場的腐案,案值一般都不是很大,有時甚至像桑福德和帕特森那樣僅僅是違規坐頭等艙、接受賽事門票,更不要說有過千萬美元的案子。然而,即便如此,腐敗的社會影響惡劣,尤其是導致了公眾對政府及政界人物的不信任。這一點,在美國陷入金融危機之時更加突出。2010年4月皮尤發布的民調顯示,近80%的民眾不信任政府,政府甚至與華爾街、國會、媒體并列為民眾厭惡的“四大惡人”。2011年,占領華爾街運動爆發之際,民眾更是宣稱“我們代表社會的99%,我們不再忍受那1%的貪婪與腐敗”。 “司法觀察”主席湯姆費頓更是宣稱:“(2013年12月的)這份民調體現了美國民眾徹底幡然醒悟,意識到這個政府是一個腐敗和行事詭秘的政府。”
公允地說,美國政府和社會,總體上反腐敗做得不賴。各級權力在多個維度被切割、被監督,又通過周而復始的選舉不斷洗牌,即便是“合法投資”某個政客也要冒著落選的風險。而且,為了查處貪腐案,政府往往會不惜血本。在新澤西州腐敗窩案中,3名市長總共受賄4.5萬美元,而聯邦調查局居然臥底10年,花費了2000萬美元。這也就是為什么官員的貪腐金額都不是太大,也能夠被及時發現的原因。
美國專欄作家沃爾特·李普曼有句名言:“腐敗史即改革史。”從腐敗行為被揭露、貪官被判刑,到新法的制定、新政的實施,每一階段都體現出一種改革、一種進步,從而使法律更趨嚴密,政策更加成熟,貪腐也更加困難,貪官也更加如過街老鼠。
他 們生于前蘇聯,在俄羅斯長大,上初中的時候穿蘇聯校服,上高中的時候把校服換成了牛仔褲。他們是喝可樂、嚼口香糖長大的第一代,也是最后一代少先隊員。他們是俄羅斯的80后,在上世紀80年代前蘇聯改革背景下長大的一代人。
目前俄羅斯大約有3300萬人出生于上世紀80年代,他們中的絕大多數已經大學畢業,到了適婚年齡,有的已經為人父母。這些人是俄羅斯現代社會發展的主要推動力,俄羅斯的未來就掌握在他們手里。
在動蕩中成長
俄羅斯80后雖然出生在前蘇聯解體前,卻沒有享受到前蘇聯國力強盛時期的好時光;他們在俄羅斯社會新舊更替之際成長起來,親眼目睹了一個國家由盛而衰的歷史過程。他們的青少年時期大多是在經濟危機、物價飛漲和社會動蕩中度過的。
大多數俄羅斯80后還來不及好好享受童年,他們的家庭就在1991年的俄羅斯經濟危機中變得一貧如洗。他們大多都曾有過相似的記憶:為了搶購價格飛漲的食品,上小學的時候就曾幫父母排隊購物;父母還在他們的房間里囤積過大米。
到了青少年時期,他們每天在電視上目睹的是葉利欽站在坦克上慷慨激昂地講話,是車臣戰爭中同齡人的浴血奮戰。俄羅斯的男生都要服兵役,在車臣戰場上倒下的基本都是80后。
由于當時社會不穩定,很多俄羅斯80后有一種受挫感。他們的焦慮大部分與家庭和工作有關,并且他們十分關心職業生涯的問題。很多俄羅斯80后把他們的全部精力投入到工作中,他們覺得應該先攢錢后結婚。
如果不是被逼,很多俄羅斯80后并不關心國家大事。他們喜歡看好萊塢大片,喜歡吃肯德基麥當勞。莫斯科大學的80后學生,課間休息時扎堆在吸煙室內吞云吐霧的不在少數,這在前蘇聯時期是不能想象的。
他們還經常受到60、70后的抨擊,被說成是“缺乏信仰的一代”。而在80后的眼中,這一切都很正常,因為他們經歷了更多的社會逆境,他們沒有受到共產主義信仰的熏陶,生長在一個民族價值認同體系崩潰、西方價值觀念沖擊的年代,沒有人跟他們說什么是“對”與“錯”,什么是“是”與“非”。在整個上世紀90年代,俄羅斯人都處在一個信仰缺失的“價值真空”地帶,這對于80后的影響尤其深刻。
普京的“青年近衛軍”
當然,俄羅斯也不乏充滿政治熱情的80后,青年愛國激進團體“納什”正是在這種背景下產生的。2005年,在烏克蘭爆發橙色革命后3個月,以80后為主的團體“納什”成立了,它很快發展成一個10余萬人的大型青年組織。“納什”在俄語中是“我們”的意思,莫斯科大學教授馬斯林認為,“納什”這樣一個提倡愛國主義的組織,在命名上恰恰反映了俄羅斯80后對自我認同的迫切需求。
“納什”借鑒了“Pora”的訓練技術,強調組織紀律觀念,規定組織成員不能飲酒、不能說臟話、夜里不能大聲喧嘩;注重集體意識的培養,連帳篷和自行車上也繪有“納什”的紅白標志;此外,也訓練成員之間的團隊協作精神和處理公共關系的技巧。
為了做好“納什”青年成員的思想工作,組織者找來了一大批國內知名政治家和專家給他們上課。夏令營活動帶有明顯的前蘇聯印記。無論大雨傾盆還是烈日炎炎,一整天都有兩名志愿者守衛著紀念前蘇聯英雄的火焰,播放的音樂也是前蘇聯時期的。夏令營中的政治講師不斷強調前蘇聯戰勝納粹德國的光輝歷史,暗示現在的俄羅斯正面臨同樣的威脅。
這些伴隨著互聯網以及嘻哈歌曲成長起來的俄羅斯80后,成為了普京對外強硬政策的堅定支持者。
2007年4月底,愛沙尼亞因拆除首都塔林市中心蘇聯戰士公墓中的銅制蘇聯紅軍雕像,與俄羅斯產生分歧。隨后,“納什”成員出現在各種場合公開表示抗議,在愛沙尼亞大使館外,他們舉行絕食示威。隨后愛沙尼亞駐俄羅斯大使在召開新聞發布會時,遭到數十名“納什”成員的圍攻。他們還抗議代表西方利益的“歐安組織”試圖抹黑俄杜馬選舉,決定起訴該組織并提出索賠3億盧布。
2008年3月3日,俄羅斯大選這一天,支持普京政府的3000名“納什”青年運動組織的年輕人,聚集在美國駐莫斯科大使館門外示威,這些年輕人說:“我們想以這種方式讓西方人明白,不要對俄羅斯政治指手劃腳。”他們把一個湯鍋放在了美國大使館門前,因為此前普京在大型記者招待會上回應西方總是習慣于給俄羅斯政治開菜譜時說:“讓他們還是回家多教教自己的老婆該如何做湯吧。”
據俄羅斯媒體稱,普京政府對“納什”十分支持,普京本人還曾出席過“納什”舉辦的夏令營活動。
俄羅斯的自由一代
也有不少80后是堅定的普京反對者。他們成立了“12月10日聯盟”——這個名字是為了紀念2011年12月10日舉行的反對國家杜馬選舉舞弊的大游行,一些年輕人甚至提出要成立自己的黨派。
但顯然這些反對普京的80后力量還不夠強大,普京最終還是在2012年的總統大選中拔得頭籌。一名俄羅斯80后聲稱自己不能理解為什么那么多同齡人要反對普京,“1990年代初人們居然還要排隊搶購生活物資,是普京扭轉了這一切,他還幫俄羅斯清償了外債。俄羅斯不像英美,民主發展了幾百年。我們才20年,還是得慢慢來。”
更多的同齡人則認為,普京雖然并不完美,但其他領導人更不可依靠,至少他是目前俄羅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選擇。選擇普京代表了一種穩定的傾向,大多數人其實并不喜歡改變。
這是不能彼此贊同的一代,也是徹底多元化的一代俄羅斯人。成長于俄羅斯獨立時期的他們,不僅記得葉利欽統治時期糟糕的國家經濟,也知道普京的政績,但是對專制的天然不親近又使他們對普京有所警惕。
卡內基莫斯科中心總監迪米特里·特里寧在他的一本名叫《極權之后》的書扉頁上寫著:給我30歲的兒子彼得,俄羅斯自由的第一代。
特里寧30歲的時候還是駐守東柏林的一名蘇軍士兵,他的職位允許他每天通過手頭的十幾份西方報紙感受西方文化的具體形象,這在當時是一種隱秘的特權。而現在,他的80后兒子,正和其他俄羅斯年輕人一樣,活在西方的商業化氛圍里,并思考著要支持哪一個政黨的哪一位領導人。
事實上,俄羅斯的自由一代已經開始在政界嶄露頭角了。其中呼聲最高的阿列克謝·那瓦尼是一名年輕的律師和博客作者,從2009年起,他通過在博客持續揭露俄羅斯大型國企的腐敗而聲名鵲起。
納瓦尼代表了互聯網一代介入政治的力量。他甚至建立多個網站發動網民來揭露腐敗,比如其中一個網站讓網民用手機拍攝那些失修破損的公路,來讓當地政府感到難堪。在這個習慣自上而下的國家,他響應了龐大的草根民意。
俄羅斯新經濟學院教授謝爾蓋·古里耶夫認為,莫斯科的中產階級已經形成,他們在經濟上無憂,開始介入到政治事務,普京鉆憲法空子尋求第三個總統任期使其中一些人覺得他們的尊嚴受到損害,所以他們也開始團結在納瓦尼的周圍共同抗議。
經歷過俄羅斯5次總統大選的特里寧說過一個故事。1999年他從上海浦東機場飛回莫斯科時,拿著一本蘇聯護照(俄羅斯到2000年才換發新護照)登機,年輕的邊檢員不明就里,跑去問詢她的主管。過一會兒,主管過來了,微笑著說:“對不起,這位小姐太年輕了,記不起蘇聯了。”
無論如何,前蘇聯已經開始被這一代人逐漸淡忘,而俄羅斯的未來,將由他們繼續譜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