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在路上

葉傾城

聽說王蒙再婚的消息，我第一個動作就是去搜索他的這位老伴：仙鄉何處，貴庚幾何？休怪我八卦，相關搜索全是“單三婭的年齡”、“王蒙新夫人單三婭”等。可見人心所向，非吾一人。

對王蒙，我始終抱著好感，實在是因為我很欣賞《青春萬歲》那本書，當年他還年輕。以一個少年對女性的天然好感，他想象出了一群美而智慧、性格各異的女子，在學校——這現代的大觀園里，大放異彩。那首著名的詩，“所有的日子，所有的日子，都來吧”，我至今還背得一兩句。

很多中國作家，從一開筆起，文字就差得很，甚至從來沒純凈過，再加入那放之四海而皆準的自戀狂——哪怕他被打成右派在農村苦受折磨，也有風流寡婦愛戀他；甚至都已經成為罪犯在高墻里，還有俏麗女看守愛慕他的文采。看他們的書，萬萬讓人想不到“愛情”兩個字，連“情欲”都覺得太溫情脈脈，就是“欲望”吧。

但王蒙，我執著地認為，他是相信愛情的，抱著少年人的心境，把每個女孩都當作天上人物，當作女神。他與妻子六十年伉儷，崔瑞芳陪他下放新疆，陪他官場起浮。崔瑞芳仙逝，他在葬禮上痛哭失聲，感到天塌地陷，卻也承認：“我完全沒有可能獨自生活下去。”他在友人介紹下，迅速再婚，“不可能有更理想的結局了”。

有人會齒寒吧？覺得男人的愛情真是涼薄，見了妹妹忘了姐姐。其實他只是說了個實話，老來失伴，孤清難守，與其去養貓養狗，不如和一個親密的人手挽手，同住在一個屋檐下。

不要再懷念你的初戀情人，不要再念念不忘離棄你的人，不要在喪偶之后黯然神傷，從此活在未亡人的世界里。相信愛情，絕不意味著一段愛情逝去，你就要為它殉葬，而是只要是自由身，就隨時隨地都相信下一段愛情正在風塵仆仆地來你家的路上。